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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子夜,生死之间

子夜将近。墨城外城。宅院。

墨小九眼睁睁地看着墨无心仰天大笑两声后,就像疯了似的一头扎进火海中,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烈火熊熊燃烧,墨小九一脸懵逼。

这小子疯了不成?

墨小九缓缓接近炽热的火海,一时无语。

墨无心此刻已经化为灰烬了吧?

可是,该死的,他手上的乾坤戒也在里面啊!

陡然间,一股狂风吹来,火势更加旺盛,可也就是在此时,一道燃烧着的火影,携着不死不休的惊天气势猛然破开火浪,一刀袭来!

事发突然,墨小九躲闪不及,急忙调用灵气护体,可在这一刀面前,如若无物!

这一刀比先前任何一刀都要光芒璀璨,惊艳无匹,气势惊天!

惊艳一刀!

刀锋冷冷地贯穿胸口,墨小九低头看看,旋即又有些不知所措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影。

只见眼前的清秀少年面色苍白,头发枯黄,身体火疮斑斑,伤痕累累;衣服已烧毁大半,破破烂烂,露在外面的皮肤有的已经烧焦了;只有少年的眼神依然明亮,眼瞳深处依稀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只见少年冷冷一笑,握着刀柄用力一搅,刀身上附着的灵气顿时四散,在墨小九的体内左突右闯四处破坏,五脏六腑立刻被搅了个稀巴烂。

墨小九登时七窍流血,双膝一弯跪倒在地,有些吃力地抬头看看墨无心,已是断断续续语不成声:“想不……到……我竟……命丧于此……你不要得意……六哥会给我报仇的……我在下面等你!哈哈哈哈……”

宛如回光返照,墨小九放声狂笑,犹如末日前最后的疯狂。

笑声歇下,墨小九没有了气息。

墨无心用力抽出疯虎刀,踉踉跄跄地返回了主宅堂屋,背靠房门颓然倒地。

墨无心大口喘着气,咳嗽不止。

他此时创伤无数,精疲力竭,墨胆内仅仅残存了几丝灵气,几近油尽灯枯;全身无一处不痛,遍布烧伤,满目疮痍。若没有丹药治伤,他决计是活不过今晚了。

冲进火浪时,他是抱着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打算的,但在危急时刻,想要活下去的执念似乎感染了疯虎刀,助他劈开了火浪。

第一次杀人,墨无心非但没有任何不适,甚至神魂深处,隐隐传来莫名的渴望。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恐惧。

墨无心喘息片刻,回过头看向宅院的大门。

他知道,事情还没有完。

外面还有一个棘手的人!

宅院大门外,一个黑影浑身湿透,冷汗淋漓,艰难地举着双手,运用灵力支撑着上空的黑色巨布。他就是墨小九口中的六哥。

雷电交加,不断地轰击着黑色巨布,巨布早已是破败不堪,千疮百孔了。

墨老六无语望天,心中嘀咕不已。

这也太晦气了吧!今个出门没看黄历还是怎么着?天气也太恶劣了点吧!贼老天,你丫那么多地方不劈,就逮着老子灵宝猛干,老子和你有仇啊?小九也是,说是最多十息的功夫就手到擒来,敢情是吹牛逼啊!这都快子时了!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墨老六一会暗骂老天,一会抱怨小九,最后看着远方,有些担忧。

以他的实力,最多可用黑布遮掩一柱香的功夫,现在时间早已经到了,这边的动静应该已经被其他墨城高手察觉了吧!想到会有暴露的可能,他不禁有些头痛。

就在此时,宅院里火光冲天,迎着狂风熊熊燃起,火热的气息弥漫在这一方天地。

这是……

焚云火龙珠!小九的焚云火龙珠!

墨老六震惊不已,是什么东西竟把小九逼到这个地步?连保命灵宝都祭了出来!

是那个叫墨无心的废柴?不可能!

墨老六久久无语,越想越是不安,迅速收起黑布,现在他已经顾不上暴露不暴露了,他只想马上去探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冲进宅院后,墨老六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只见火海在院子里四处流淌,几颗大树已经燃烧起来,枝叶被炙烤得枯黄。地上血迹斑斑,显然经历过一场恶战。狂风吹过,一片狼藉。

当看到跪地不起的墨小九时,墨老六眼瞳瞬间缩成针尖大小,简直不可置信!

“小九!”

墨老六急扑过去,颤抖着手指探看墨小九的脉搏。已然是停止了跳动。

片刻后,墨老六撕心裂肺地痛哭出声。

“小九!醒醒啊!你醒醒啊!你睁眼看看啊!六哥来了!对不起对不起,六哥来迟了!”

墨无心冷冷地看着那边,拄着疯虎刀缓缓站起。

他知道,接下来必有一战。以他此时残损的身体,已经不堪一击了。

但还是那句话,即便我死了,那也得狠狠撕下你一块肉!

不多时,堂屋的门被一脚踹开!

墨老六死死地盯着墨无心,暴怒道:“今日,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墨无心留意到墨老六身上的灵力波动,心中一紧,顿时用力攥了攥握刀的手。

灵力境修士!

墨无心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了。明知必死,非但没有让墨无心意志消沉心生绝望,反而激发了心中一股狠气,势若疯狂的气场再次出现。

墨老六紧紧盯着墨无心,却并没有立刻动手。盖因他心中也是知道,能击杀已经动用了最后底牌的墨小九,眼前的废柴定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彼此的气势都牢牢针对着对方。

墨老六灵力四溢,气息节节攀升,死死地锁定着墨无心,强大的威压形成了绝对的压制。墨无心也不甘受制,眼神冰冷疯狂,宛如择人而噬的凶兽。虽然墨无心受境界限制无法与对方旗鼓相当,但他此时就像是陷入了牢笼的蛮兽,桀骜不驯势若疯虎。

气势这种东西,虚无缥缈,难以形容。比如说墨老六此刻的境界威压,就是气势中的一种,是高境界对低境界的绝对压制;但墨无心此刻的气势则是灵技带来的,好比说,两个修士练同一种灵技,一个登堂入室已臻大成,一个堪堪入门尚需潜修,那他们所施展出来的灵技,气势自然是天壤之别。

墨老六凝视着气势惊人的墨无心,直感觉对方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一头凶狠残忍的野兽,像是一柄破鞘而出的尖刀,在自己强大的威压压制之下,气势非但没有萎靡,反而却挫越勇迎难直上!

心下顿时一片凝重。

以他的经验自然一眼能看出,只有悟通某种灵技或某种灵技臻至大成时,才配拥有这种气势,虽说对方的境界只有灵气境一层的样子,且现在浑身伤痕累累,貌似已经不堪一击,但依然不敢小觑。

因为对方刚刚击杀了动用玄阶顶级灵宝的小九!

动用了焚云珠的墨小九,凭墨老六的实力一时间也不敢轻掠其锋,而对方既然能击杀了小九,一定是拥有着逆天的底牌!

时间一息一息的过去。墨无心深知自己的状况何等之差,已经不敢再拖下去了,他决定要先动手了!

你死还是我亡,看似已经注定,但最后的结果究竟怎样,也只有试过了才知道!

墨无心猛然踏前一步,双手持疯虎大刀,调用墨胆里最后几缕灵气,霍然灌注于灵脉和刀身,双腿一弹跃至空中,对着墨老六力劈而下!

是生是死在此一搏!

墨无心这一动,牢牢锁定着他的墨老六立时作出了反应,身体微微一侧,避开刀锋,双手十指连连弹动,一道道灵力迅速离体而出,猝然贯穿了墨无心的身体,墨无心登时血流如注,浑身浴血,摇摇晃晃不住后退。

差距还是太大了,灵气境与灵力境果然是两个概念。面对墨小九,使出疯虎刀诀的他尚还有一战之力,但面对眼前的墨老六,一个照面自己就输了。

墨无心止住后退的身形,抬头望向墨老六,双眼已是赤红一片。此刻的墨无心已经有点神志不清,彻底疯狂,身体虽已是强弩之末,但不管是喷血还是伤残却都无法分他的心。

墨无心再次提刀奔袭墨老六,冲刺、跳跃、翻转、腾挪,劈、砍、斩、撩、捅、刺,出刀,出刀,再出刀!刀刀来势汹汹,刀刀气贯长虹!

他那极端疯狂的气势激发了身体最后的潜力,根本不管不顾百无禁忌了!

幸赖墨无心在灵武境停留多年,肉体结实,根基稳固,体力上佳,凭着体内的最后一丝潜力,墨无心爆发出最后的璀璨,光耀夺目!

墨老六躲闪走避,状若随意,根本不与墨无心硬碰;墨无心的刀速已达巅峰,墨老六却应对自如轻松如常,间或还能看破墨无心的刀路,抬手弹出几道灵力贯穿墨无心的身体。

未几,墨老六瞅住墨无心一个空当,一掌将他击退。

墨老六双手一合一拉,五根灵力线骤然出现,轻轻一甩就飘到了墨无心的身前,随后双手结印,手指快速变幻,灵力线受到牵引,登时交错联结,形成一个玄奥的灵力阵,将墨无心困在了里面。

“墨熙道·囚龙锁!”

墨熙道,乃墨家镇族之技,共九九八十一式,本身没有品阶,盖因它的八十一式已经囊括了天地玄三阶十二级所有级别的灵技,博大精深高深莫测,修习难度俨然为墨族之最,纵观墨族千年族史,几乎无人能把墨熙道整套习会,墨老六也仅仅修习了三式而已,但这在墨族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墨老六这式囚龙锁为玄阶高级灵技,旨在囚困对手,限制对手的活动范围,为接下来的灵技作准备。

墨无心定睛看去,只见周身的灵力线纵横交错,错综复杂,一时毫无头绪,动弹不得。

墨老六凶狠地盯着墨无心,想到屋外已经毙命的小九,一股戾气顿时滋生而出。飞速结印,十指上下翻飞留下道道残影,末了,暴喝道:“小子!让你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墨熙道·刃割天!”

刃割天,玄阶顶级灵技,与囚龙锁配合能发挥最大威力。墨老六对于墨无心不敢存有轻视之心,怕他还有什么后招,所以抬手就是两式自己最大威力的灵技。

灵力阵受到命令,迅速变换阵型,一道道灵力线不断地来回穿插穿刺,墨无心全身上下顿时出现无数割痕,留下道道血线,鲜血喷涌不止,片刻的功夫,墨无心血迹斑斑,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墨老六见到墨无心此刻的惨状,不禁心中畅快,狂笑道:“千刀万剐的滋味怎么样?我猜你现在一定很爽!”

墨无心在威力强大的灵力刃前终于支持不住,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但他知道,自己一旦倒地,最后一口气也就没了,所以还在紧咬牙关不断坚持着,不肯倒下。

墨老六见状,摇摇头,抬起双手结印,准备索取墨无心的性命了:“亏我还对你另眼相待,你就这点本事么?既然如此,我送你最后一程,祭我九弟在天之灵!”

墨老六手印停止变幻,冷冷一笑,霍然对准墨无心的心口。

而此时此刻,外界突然雷收电止,轰鸣良久的世界骤然间凤平浪静下来。

院子里,烈火还在燃烧,几座房屋已经不堪重负轰然倒塌,可就在这时,一滴雨水悄然滑落人间,滴入火焰里消失不见。就像是死亡的序曲猛然奏响,一滴两滴三滴……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暴雨倾盆而下,猝然到没有一丝过渡的衔接,院子里的烈火顿时被浇灭。

同一时间,整个九州大地一片汪洋!

正是子时时分!

好像有什么在觉醒?

究竟是什么?

墨无心眼睛已经被鲜血覆盖,他的眼中已然是一片血红的世界。神智已经模糊到一个极限,只依稀记得最后,自己的心脏被贯穿了。

我好像还有未完成的事,是什么呢?

我好像对一个女子有过承诺,又是什么呢?

我是谁?

我来自哪里?

我……要死了吗?

是要死了吧!

一切都结束了……那就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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