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经是两日后了。臧鸢木只觉得头部昏昏沉沉的,身体瘫软,仿佛置身在一片温水之中,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气。
“木弋,你醒了?”司婉玉的声音从自己的耳边传过来。
臧鸢木缓缓睁开眼睛,便看见司婉玉柔和的脸庞了。
“婉玉,是你啊。”臧鸢木的嗓音低沉,没有了往日的轻和。
司婉玉一把将臧鸢木的身体抱住,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里,哭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
臧鸢木伸手轻轻拍了拍司婉玉的肩膀,说:“傻丫头,我现在不是已经醒了吗?”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司婉玉从臧鸢木的怀抱里爬起来,“答应我,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在哪样?”臧鸢木故作惊奇道。
司婉玉却皱着眉,有些埋怨的看着臧鸢木说:“不要一声不响的就去做冒险的事情,好不好?”
臧鸢木怔了一下,便知道司婉玉已经知道自己去干什么了,便问:“我是怎么回来的?”
司婉玉左右看了一下,确认外面没有人,小声说:“自然是焰云君亲自送你回来的,不过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我便没有别人了,他悄悄从后窗把你送回来的。”
“还有啊,治疗你背后伤口的药,也是焰云君亲自拿过来的,我是按照他说的剂量很小心的帮你敷了药,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后背还疼吗?”司婉玉用眼睛扫了一下她的身体下方,示意臧鸢木感觉一下。
臧鸢木听后直摇头,说:“好多了,我醒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受伤了。”
“就是觉得胸口还有些闷,但是并没有疼痛的感觉。”臧鸢木深呼吸了一下,感觉到空气在自己的胸腔来来回回的绕了好一圈。
司婉玉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醒来之后还是有些不适应呢。”
“那焰云君呢,他去哪里了?”臧鸢木想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好奇。
司婉玉似乎早就知道臧鸢木会问到焰云君的事情,便连忙说:“他啊,他当然是回自己的晏城去了,说是回去有要事要处理,让我等你醒来的时候务必要通知他一下。”
“这样啊……”臧鸢木连忙点了点头,喝了一小口司婉玉递过来的茶水,干燥的喉咙总算有些湿润了。
“那你一会儿就让人通知他一声吧,而且我也还有事情要找他。”臧鸢木轻轻说了一声。
司婉玉连忙点头,说:“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会派人去通知他的,估计他也希望你能够早日的康复起来。”
“最近这些天你总是在受伤,可千万不要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了,好好呆在巫师学院的住所里修养,等身体好些了你再专注做你要做的事情,好吗?”司婉玉叮嘱道,生怕臧鸢木忍不住又出去和别人起冲突了。
臧鸢木摇摇头:“也没什么别的事情要做了……”
臧鸢木的语气里并没有平日说话的那般肯定,而是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样子。
司婉玉盯着臧鸢木的眼睛,就知道她心里还有其他事情隐瞒着自己,但是她也没有直接问出口,而是说:“不管你是否真的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我只希望最近你能够好好在住所里休养身体,这样我也能够放心一些。你的身体现在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只要你我还是朋友 ,我便不能不管。”
“婉玉,你千万不要怪我,我的确还有事情没有告诉你,但是以后一定会和你说清楚的,只是时候未到,你要等我,好吗?”臧鸢木不得不先这么告知司婉玉了。
司婉玉盯着臧鸢木的眼睛久久没有动弹,最后叹了一口气,说:“我可以等,无论你心里藏着什么事情,亦或是你要做出什么决定,身为朋友的我都不会不管不顾的。”
“你只要明白,我作做的一切事情,或者说的所有的话,都代表着我在关心你。”司婉玉再次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这些话即便不说出口,臧鸢木也不可能不知道的,很多时候她的心情和司婉玉一样,默默的关心着对方,却从没有轻易的讲这些话说出口。
比如这一次去地宫,便是考虑到司婉玉的巫之气不足,万一进去之后除了什么事情,臧鸢木便是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第三天,巫师学院便全体休假了。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在各自家人的迎接下回了家,祁王府也早就派人守在虚沂山下了。
臧鸢木和司婉玉结伴从巫师学院里出来,刚到大门便看见一身白衣的烬歌了。
烬歌的容貌还是老样子,只不过眼睛里比起从前更多了一份成熟男子的坚定,他一看见臧鸢木出来,便大踏步迎接了上去。
“郡主!”烬歌叫了一声,顺势接过了臧鸢木手里的包裹。
臧鸢木刚养好伤,面色还没有完全的恢复,可是看见烬歌的时候,她却强行将背挺直了,咳嗽了一声,说:“烬歌,你这么快就来啦?”
烬歌看了一眼臧鸢木,回道:“什么叫我这么快就来了,我一直都在虚沂山附近没有走过。”
臧鸢木被他的话给点醒了,连忙说:“哦,我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父亲母亲近来可好?”
烬歌自然是点了点头,说:“祁王和王妃都挺好,就是王妃有些担心你,怕你在巫师学院穿不暖吃不饱的。”
臧鸢木听完之后不由轻笑一声,说:“怎么可能吃不饱穿不暖呢,这儿的条件可一点都不比王府差,要是硬要让我说出有什么不同,大概就只有一样了。”
“哪里不同?”烬歌连忙问道。
臧鸢木看了一眼旁边的司婉玉,说:“在王府我是一个人睡得,但是在这儿,我和婉玉一起睡。”
烬歌本以为她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却没想到只说了这个,不由轻笑一声。
“木弋,既然来接你的人已经到了,我就放心了。”司婉玉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群人,又说,“你看,我的爹娘也来接我了,那就先这样吧,我们有事情再联系。”
臧鸢木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果然看见有一对年纪约四十左右的中年夫妻从马车上下来了,眼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方向。
臧鸢木连忙松了司婉玉的手,说:“看他们怪想你的,你快过去吧,我们一会儿也要回去了,记得路上小心。”
“嗯嗯,那我们过几天见。”司婉玉抱了抱臧鸢木,便头也不回的跑向了她爹娘所在的方向了。
烬歌低头望着臧鸢木,说:“我们也该走了。”
烬歌早就察觉到了臧鸢木的不适,她的额头上溢出了几滴汗水,面色憔悴,走起来还略感萧瑟,右后几次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你受伤了。”烬歌用肯定的语气说了一句。
臧鸢木抬起头看了一眼烬歌,他湛蓝色的眼睛中泛起若有若无的关怀,臧鸢木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烬歌快步往前走,停在臧鸢木的面前,缓缓蹲下来,头也不回的说:“上来。”
臧鸢木一惊,连忙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难不成你要等摔跤了才肯服软吗?”烬歌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依旧没有回头。
臧鸢木撇了撇嘴,这才慢腾腾的走了几步,把身体趴下,完全靠近烬歌。烬歌伸出手握住臧鸢木的腿,把她整个人往上颠了颠,一句话也不说就往前面走了。
烬歌的身体比以前更加的宽厚有力了,似乎不再像作为死灵师的时候那般纤瘦无力,看起来甚至比女人的身体还要柔弱。
臧鸢木用双手抱住烬歌的脖子,把下巴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平和的在烬歌的耳边呼吸,温热的鼻息洒在烬歌的脸上,一切显得这般的恬静。
烬歌很快便背着臧鸢木来到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前,臧鸢木搀住烬歌的双手,快速买进马车内,放下了帘子。
烬歌往前面一跳,对着身后一群骑马的府兵说:“出发!”
府兵们听从了烬歌的命令,纷纷用马鞭抽打着马的屁股,马受了惊吓,便迈开长踢快速的往前跑了。
臧鸢木的只觉得异常的疲惫,往日力量充沛的身体,在这两天的养伤过程中越发的虚弱。她轻轻的靠在马车的车壁上,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和体温,觉得这样平静的日子也挺好的。
臧鸢木拥有极阴性的血液,能够治愈别人的伤口,却唯独治不好自己。
臧鸢木在昏昏沉沉中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霍昭觉,梦见月莺,也梦见了霍昭呈。梦里的霍昭呈,没有现实中的这般冷漠,而是多了几分平日里不曾拥有的柔和。而黄昏中的霍昭觉,也比作为傀儡时的她看起来活泼许多,她的瞳孔里翻出温暖的光彩,笑起来甜甜地,喜欢迎着微风唱歌,臧鸢木听见她说:“鸢木,你会来看我吗,你是不是来看我了?”
臧鸢木的眼睛肿胀着,不由的一回头,却又看见站在自己身边翩翩起舞的月莺了。在月光的映衬下,她的身体泛起了一道银光,刺痛了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