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烨说得温和轻松,苏姿晗心里却是一紧,他指的是以前吴氏在他威逼利诱下画押的指证上官氏是指使苏稳仲谋反的供纸,至于那份供纸的重量,全都握在文烨的手里,他若说那是罪证,那就是给上官氏定罪的有力罪证,他若说不是,那就不过是一张微不足道的废纸。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苏姿晗清楚的知道如果她就此一去不复返,那么他就会毫不留情面对她娘和谨言下手,就算逃也无用,就算是卫潇也不能庇护她们。
苏姿晗心中的怒火一窝而上,但一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终究是没有与文烨明着反抗,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怒气冲冲地走向凤銮殿。
卫潇还在宫门口等她,她现在就走。
文烨久久的凝视着她离去的方向,沉思。
放她出宫,他是极不愿意的,但却也是逼不得已。
卫潇说,她娘命不久矣。
上官氏身体状况本就不佳,流放路上一路颠簸,再加上苏恪之事,从此一蹶不振,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苏姿晗,临死前只是渴望再见苏姿晗一面,若是此次不见,日后恐是再也没机会了。
苏姿晗与她娘感情深厚,若是她日后知道了,定会责怪于他。
更重要的是,上官氏会为他劝说苏姿晗好好留在他身边。
当卫潇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时,他一开始是不信的,但是卫潇却说上官氏极其疼爱苏姿晗,她是不会告诉苏姿晗她真实的身体状况,而且上官氏此人一生只求安稳,中规中矩,死前定会劝告以前生性调皮的苏姿晗安安分分的做好她的皇后,不要再像以前一样天不怕地不怕,以下犯上,冒犯违逆于他。
而且,上官氏会为了苏姿晗,告诉苏姿晗苏恪之事不是他下的手。
当卫潇说到此处时,他是怒了的,卫潇此话不就是暗指苏恪是被他所害?但是,卫潇说得却是在理,谁都知道,与帝王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若是依苏姿晗的性子,一旦认定是他下的手害她父亲,定不会就此忍气吞声,与他相好,甚至会与他作对,且说她现在已经无权无势无依无靠,若还敢与帝王作对,小命随时都有可能丢掉,上官氏为了苏姿晗,一定会因此而劝说她。
他也不想她这一辈子就这样恨他,便答应了卫潇让苏姿晗出宫的提议。
但是就算他答应让苏姿晗出宫,那也是暂时的,就像放风筝一样,即使放她在她渴望向往的广阔蓝天里飞翔,他也要握住风筝线的另一端,即使她飞得再高再远,他也能牵制她,让她永远逃不出他的掌控,只要他收线,她就得乖乖的回到他身边。
回到凤銮殿的苏姿晗迅速整理着行李,凝心在一旁看着,想要帮忙却插不上手,为苏姿晗选了很多东西苏姿晗却全都说不要,看着苏姿晗就麻利简单地挑了几件再素朴不过的衣服,带了一些碎银子,仍是忍不住道:“娘娘,您要不要把皇上送您的笛子带上?”
自从文烨送了笛子给苏姿晗后,她每次空闲时就会把笛子拿出来看一看,然后又放回去,放回去后又觉得不舍,又拿出来……如此反复,一天也有好几次。
苏姿晗手中的动作滞了滞,不过很快就给出了一个坚决的回答:“不用。”
“哦。”凝心垂头丧气地站在了一边,不再说话,文烨和苏姿晗都是她的主子,以前主子们好的时候,她的日子过得别提好多顺心如意,现在主子们闹别扭了,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小泉子帮苏姿晗提着包袱把她送上了马车,在将包袱交给她后简单了说了一句:“娘娘一路小心,奴才定会帮您照看好谨言。”
苏姿晗信任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就坐进了马车。
谨言被文烨关进了大牢,她知道他暂时还不会杀她,但是,天牢那种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事都可以发生,当初她就在里面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她不得不留下小泉子对谨言加以照看。
路上,苏姿晗问卫潇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文烨突然改变主意,卫潇微笑着避着回答,见此,她虽好奇但也没有多问。
夜晚,他们一行人歇在客栈,深夜,正处在睡梦中的苏姿晗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敲她的肩膀,睁开眼,只见黑夜中有一个人影坐在她的床前,惊吓之时,来人迅速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别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