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子伸手将谢尔音的衣领一扯,谢尔音的也抬手反抗,被熊子一把掼到了地上,低声开口道:“老实点!不然有你受的!”
“老实点就没我受的了?”谢尔音冷笑了一声,笑容竟然有些渗人。
她现在才开始明白,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都不会是张惠。张惠没有这个心眼,也没有这个能力,否则她不会在第一次孤身一个人前来伤害自己。所以做这些的……
她不想再往下面想了,不会有结果。
但是既然已经确定自己要遭罪,就干脆鱼死网破彻底反抗。她不是任人宰割的性格,也没有什么死都不能受侮辱的觉悟,关键要把握的是这两个男人的心理。他们不会真的弄出什么人命官司来,心里应该也知道她背后是谁,所以比谁狠,她大概不会输。
“嘴还真的挺硬。”耗子在一边阴阳怪气道:“希望待会你还能笑得出来。”
两人都是被谢尔音的笑容给惊到了。说实话从一开始,他们对这个女人就有些畏惧,并不是因为她浑身上下的冷意,这样气质的人他们见得也不少,只是……眼神。一个人的所有故事和阅历,最终都沉淀在眼神里。
她是欢笑,是哀伤,是失去过还是从未得到,全部都完完整整地写在眼睛里,稍微一窥,便可以看见整个世界。
他们开始烦躁了,不知道下一步究竟怎么办才好。按原定计划直接侮辱了这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的眼神确实有些可怕,肯定是不能弄死的,出去铁了心报复怎么办?谁都不想莫名其妙地挨这一下吧?
耗子精明,立刻给熊子使了一个眼色,熊子也意会到了,作势将谢尔音的手给压着,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话说前头,要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反抗。”谢尔音开口道,事到如今,她心里反而安定下来了。
逃不过的事情不去争,她懂,但是动用一切手段让事情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去发展,她此刻也有这个信心。
“你什么意思?”熊子想到了关于这个女人的传闻,心里也有些没底,一慌之后还是镇定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算那个靳息尧再厉害,还能直接给自己判刑不成啊?
“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让你们想想值不值。”手腕疼得钻心,这人的蛮力太大。
耗子伸手打断了熊子的动作,眼睛一转,“什么值不值?”
“除非今天杀了我或者从此过上隐姓埋名的生活,否则……”她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适时一个停顿,眼神斜了过去,“只是我不清楚谁和你们有这么大的仇,这种能让下半辈子废了的肥差都支使你们来干?”
耗子的表情一僵。
这里没人是傻子,都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干久了这个勾当,总会有担心落下把柄的一天。而牢狱,恰恰是他们畏惧了一辈子的东西。
耗子再一次使了个眼色。
这回熊子的手放松了点,但立刻伸向了谢尔音的衣领,开口道:“你废话太多了。”
谢尔音心里一凉,刚要继续说话,却发现熊子只是扯开了一些,没有继续往下动作,更像是意思意思,扯开了交差。
谢尔音眼神一动,望向了耗子和熊子,两人表情淡定自如,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施楚今啊施楚今……你是什么人,待在你身边的,也就是什么人。
关键时候他们都是选择自保,几句话而已,轻易说动,可见这些人除了和施楚今保持着利益关系之外,没有任何情谊可言。她只觉得可怕。
“砰!”门突然响了一声。
三人猛地抬头,被这声音一惊。
谢尔音立刻坐了起来,门已经被打开,亮光透过缝隙猛地投射进来,她眯着眼睛,受伤的手软软地放在一边,刚才被利器戳伤的伤口十分醒目,正在流血。
她抬眼对视间,就这样落入了一片暗黑的漩涡中。
恍惚间是初见,这人也是从一片光影交错中错身而来,避过地毯的边沿,走到她的身前。
而此刻,那双长腿毫不犹豫地奔跑起来,带动脚边的尘土,沿着他身后渐渐攀爬。
靳息尧一言不发,只是大步飞奔过来,熊子和耗子早已一颤,逃离了谢尔音的身边。
靳息尧只是抬眼看了他们一眼,这一眼就足够冰封一切,他低头道:“受伤了?哪里?”
谢尔音是第一次看见靳息尧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的模样,也愣住了。
“哪里?”靳息尧再一次问了一句,可以看出是强压着的镇定。
谢尔音注视着这张脸,心里猛然间倾泻而出的暖意让她自己都始料未及,只顾着盯着靳息尧。刚才有一瞬间,她是真的绝望,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出了靳息尧,竟然什么也想不到。
“你说话。”靳息尧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是嗓子吗?嗓子受伤?还是手?脚?肋骨?还是……”他的眼神一顿,定在了谢尔音被掀开的衣领上。
瞬间,暴风骤起。
谢尔音来不及反应,靳息尧就已经站了起来,方向是冲着角落里的熊子和耗子。
“没有。”谢尔音伸手将靳息尧一拉,轻声细语顿时将刚才就要爆裂出来的情绪给扶平了。
门口再次冲进一人,颀长的身形没有了以往妖孽般的悠然感,而是全身紧张,也是快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同样并不陌生。
“没事,他们没有伤害我,只是手刮了一下,我们走吧。”谢尔音低声安抚靳息尧的情绪,将自己的手摊开道:“先去医院,处理一下,怕感染。”她没有多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怕聂流会和靳息尧在这里开始争吵。
靳息尧这才彻底平静下来,他知道谢尔音不会撒谎,低下身子,将她抱了起来。
谢尔音一愣,随他去了。
两人错身而过,聂流驻足看着,皱着眉头,眼神同样也是在谢尔音的领口定住,随即转向了她的眼眸。
双眼交错之后,两人打了个照面。
她感激而安抚地一笑,对着聂流和靳瑶。
聂流看着靳息尧抱着谢尔音匆匆走过的画面,心里突然没来由地一阵烦躁起来。
他的眼神也缓缓转开了,方向也是……熊子和耗子。
耗子在心里哀嚎一声,几乎是在聂流眼神接触到他们的片刻,全身就和刚才一样起了鸡皮疙瘩,他知道这个男人并不会比刚才那个好对付多少……走了一尊佛,又来了一尊神啊……
聂流的眼神冷了下来,唇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深,脚步微抬,身后却突然起了响声,由远及近。
靳瑶立刻伸手将聂流的袖子一拉道:“别,交给他们吧。”
聂流的神情里闪过一丝厉色,耗子的脸色已经越来越苍白,盯着聂流的脸部表情变动,此刻听见的警铃也成为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知道如果这个男人真的动了什么念头,不死也脱层皮。
“我们……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做啊!”耗子立刻大声喊了一句道:“那个女人嘴巴太厉害了,她威胁我们……我们……”
聂流听见这句话,表情微微有放松,再一次看了耗子和熊子一眼,目光在他们全身都扫了一遍,这才缓缓移开了。
“走吧。”他开口,转身。
聂流一转身,靳瑶立刻跟上,在出仓库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小跑着进去的警察以及已经被控制的张惠,眼神冷意未消。
两人往旁边靠着,让开了一条路。
“靳瑶。”聂流突然停下了脚步,叫住了靳瑶。
靳瑶好像是第一次被聂流这么喊名字,心底突然一颤,半晌都没有回神。
聂流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她给反应。
靳瑶动了动道:“嗯……”
她有些呆呆的抬头,看着聂流的眼睛,对着灯光,却比灯光更亮更流动。
他突然低头,语句简短而有力:“和我结婚。”
靳瑶依旧是呆滞状态,猛地反应过来聂流说了什么之后,惊得往后一退,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听见了……什么?
结婚?刚才他说的是结婚?
就算是求婚,说的不应该是“嫁给我”之类的吗?为什么是“和我结婚”?!
靳瑶被这个重磅消息砸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你没必要和我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聂流再一次道:“一个晚上的考虑时间,你情我愿,不情不愿也不强求。”
他此刻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沉重严肃得像是真的认真了。
靳瑶被这样的聂流给吓到了,久久都不能回神。
什么叫做你情我愿……就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这个突如其来且莫名其妙的终身大事吗?
她动了动嘴唇,察觉嘴里的干燥,咽了口水道:“我……我可以问问为什……”
“不可以。”聂流直接道。
靳瑶抿唇。
他低声开口:“想好了来找我。”
“不是,聂流,你确定你酒醒了……”
“我确定。”他留下这一句,转身离开,背影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