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各种尊敬的称呼和语气陆续抛赠给汪天日,然而汪天日就好像习以为常一般,没有一丝温善的回应。
他仍然嘴角紧抿,双眉夹皱,用犀利的眼神扫视众人一圈,好像每一个人都欠他的钱。
最后,他突然盯住汪惜昭兄妹不放。说道:“还愣着干嘛?老夫叫你们兄妹俩再打一次,竭尽全力再打一次!”
话落,不管坐的、站的,老实的,滑头的,全部愣住,一片沉寂……
虽说武者不拘小节,然而兄妹因一些口角而大动干戈,终究是不应该的举动,汪天日身为他们的爷爷却不加规劝,反而鼓励之,这老爷子唱的又是哪一出呢?
汪惜风年纪最大,颇懂世故,料想汪天日大概是在说“反话”,于是轻轻一笑,打破宁静道:“天日叔公,我看他兄妹二人也只是玩玩,现在玩累了,自然就不会再玩了,请你放心。”
汪天日冷笑一声,望了望依旧在大口喘气的汪惜昭,又望了望气息虽然正常、但却满脸倦容的汪惜缘,便对汪惜风说道:“哦,累了吗?那么,惜风你去跟惜缘较量一下如何?”
汪惜风一愣。看来这老头不是开玩笑。
烈心皱眉不解,暗道:“就算要打下去,为什么凭空插入汪惜风?而且非得跟惜缘小姐比斗呢?明明她也已经耗尽功力。”
汪天日道:“怎么?你不是一直想胜过东楼吗?”
汪惜风道:“我喜欢正规比赛,平时嘛,不瞒叔公,我这个人还是比较热爱和平的。”说完,他笑得更加灿烂,帅气十足。
汪天日沉脸道:“那你就别再多嘴。”老头子重新盯着惜昭、惜缘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妹,缓缓道:“怎么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你们两个不懂吗?功力用尽,那就再往死里打,说不定潜力就出来了。继——续——”
“继续”二字一出,众人更是禁若寒蝉。这老头子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中年男子立刻跨步过来,哈腰道:“爹爹,这……这又何必?”
汪天日鄙夷的看了儿子一眼,道:“你这不中用的家伙,从头到尾没你的事儿。滚一边去。”
“我……”中年男子当众受父亲一声奚落,难受得搭不上话。
汪天日道:“你要是真有出息,女儿与儿子总有一个会听你的,既然他们因为你的缘故打上了,那就打个痛快。”这话的意思是说,中年男子娶了两个妻子,却无法平衡家庭的关系,导致双妻不合,兄妹不和。汪天日一直都很有意见。
更何况,中年男子天性淳弱,从来不学武功,这大大不符合汪天日的口味,想让汪天日给他好脸色,简直难如登天。
中年男子只有低下头去干焦急。
“放心,他们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汪天日是吃素的吗?”老头子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柄飞刀,扣在手上,目光却往兄妹二人的武器扫看过去。
众人眼睛陡然雪亮,据说汪天日的飞刀专门击落别人的武器,而且例无虚发。
烈心这才舒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假如兄妹二人在比斗中有哪一位处于绝望的险境,汪天日都有能力凭这把飞刀及时阻止,免除不必要的伤亡。
汪惜缘终于缓缓提起剑,向汪惜昭一指,道:“好吧,爷爷,缘儿虽然功力耗尽,剑法还是丝毫不含糊的,待会缘儿的剑不长眼睛,爷爷你可要及时阻止,毕竟我跟他有兄妹之名……”
她说得倒是充满人情味,可是直接压制汪惜昭的弦外之音还是很明显的。
汪惜昭脸色一黑,狠狠盯着妹妹。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因为就算一个没有功力的普通人,也能拿菜刀杀人。
人们等着第二次大战的爆发,可是汪惜昭却突然狂笑一声,说道:“哼,老子打架讲心情,你我功力已尽,再打如同猴戏,不斗也罢,烈心!我们走!”话毕,他拉着烈心的手大摇大摆地从汪天日身边走过,连头也不回。
正主儿一走,众人自然尽皆陆续散去,威严的汪天日似乎被孙子讨了个没趣。
……
夜深人静,汪氏家族东楼的藏书房里,烈心和汪惜昭秉烛长谈。
烈心皱眉思考,汪惜昭脸色消沉,气氛有些凝重。些许凉风透过窗户微微吹入,火光摇曳,散发着令人烦躁的热气。
汪惜昭是逢架必打的粗人,毫不示弱的强人,可是白天为何回避汪惜缘的第二轮挑战?
这实在是无奈之举。
汪惜昭很清楚,在同样耗尽功力的情况下,他没有办法赢得了汪惜缘。因为单论招式的精妙,他连八皮子都不敌,更何况汪惜缘。
其实,与汪惜缘一轮激斗,他何止功力耗尽?就连与生俱来的千斤体力也一并用上了。
实际上汪天日叫他们再战时,他那只握剑的强壮之手,酸软得几乎要颤抖起来,只不过他强行掩饰而已。这一点,就汪天日也瞒了过去。
连体力都要尽数派上用场,才能抵抗主汪惜缘的功力,这才是最让他揪心的地方。
这表示汪惜缘的功力在自己之上……
烈心见主人愁容满面,开解他道:“主人,其实还是你厉害,汪氏家族上上下下两百多人,唯一不怕汪天日的便是你。”
“嘿!小子,你还有心情讲笑啊,”汪惜昭几乎要跳起来了,顿了顿,话锋一转,又愤然道:“哼!偏心!偏心!这么偏心的爷爷我惧怕他做什么?”
烈心一愣,道:“主人,你以前从来不把惜缘小姐闭关修炼的事情放在眼里,现在却……”
“她现在功力比我高!你说我烦不烦啊,我一个大男人……”汪惜昭忽然垂头丧气,欲言又止。
烈心沉默不语。
汪惜昭又道:“烈心,你不是说玄铁重剑的修炼方法,可以达到功力的顶峰吗?怎么还有人的功力可以比我高呢?”
烈心道:“其实你妹妹的功力底子并不高,只是到了最后一式,她好像突然具有收集周围事物之能量的能力。”
汪惜昭一把抓住烈心的手,说道:“我也觉得有点蹊跷,我可以练习这种能力吗?”
烈心想了一下,道:“我认为主人的进路跟她不同,犯不着学她那样,天生的体力和毅力就是你的优势,你只要静下心来,继续修炼玄铁重剑,或许就能迎来全新的武功境界,优胜于你的妹妹。”
汪惜昭不耐烦起来,失望道:“静下心来……仅仅如此吗?”要知这把笨重的巨剑除了洗澡之外,他几乎分秒不离地背了三年,他也有点厌烦了,何况在效果上并没有胜过汪惜缘。
烈心道:“我还要做一件事情。”
汪惜昭问道:“什么事情?”
烈心从裤兜里掏出玉佩,展示给汪惜昭看,笑道:“这是你妹妹的东西,日间你们相斗时遗留下来的,我之所以没有立刻还给她,就是打算找个借口亲近她。”
汪惜昭定睛一看,只见那玉佩是标准的环形,足有半个巴掌大小,天然散发出七种颜色,如彩虹一般绮丽,显然是极为贵重之物。汪惜昭道:“真是好一块玉佩,不过老子视金玉如粪土,你借此亲近她?却是为何?”
烈心道:“顺便了解她莫名其妙的功力是否与玉佩有关。”
汪惜昭恍然大悟,道:“哼!他妈的,原来如此。这丫头肯定是作弊。我就说了,干嘛无端端在剑柄上系一块玉佩?”顿了顿,又道:“可是,我们怎么知道玉佩跟她的功力爆发真的有密切关系呢?”
烈心道:“这很简单,如果真的有关系,她现在必然无法施展出那种爆发力。”
汪惜昭抓头道:“现在?”
烈心往藏书房远处的墙壁一指,指向一个挂钟,道:“主人你看,现在刚好是凌晨四时,惜缘小姐最近一个月以来,每逢凌晨五时便会准时到达某一座山峰上独自练剑,我现在摸黑出去,必然能追上她。到了山上,我先暗中瞧看,如果她焦急不知所措,或者练剑时施展不出那种爆发力,想来便与玉佩有关了。”
汪惜昭点头道:“嗯,做得好,烈心。看来大赛在即,真是人人重视啊,我还不知道她最近有这个习性呢。还有西楼的汪惜风,没事失踪一个月干嘛,肯定也是暗暗寻访剑道去了。”
说到这里,汪惜昭神色凝重,汪惜风是不是他更大的劲敌呢?此人本就剑法高深,离家外出一个月,又不知进步了多少。
烈心道:“所以主人不要放松,同时又要沉得住气。平民比武大会竞争何其激烈!我就顺便物归原主吧。”
汪惜昭笑道:“好吧,你路上小心,偷偷摸摸的事我从来不做,就不陪你了。假如真的有密切关系,那丫头比赛就不能带上这块玉佩了,我起码也少了一个无形的对手!”
烈心道:“正是。”
于是汪惜昭回房休息去了,烈心则半夜独自出外走山路,非要一探究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