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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相遇

风起。

谢渐飞的血也随着风慢慢变冷,他看着中年文士,此刻他脸上的微笑显得无比可憎。

“九天十地,诸魔夜,吾辈,幽冥万丈噬心碎,涂肝脑,恳以暗芒耀天下。”中年文士仿佛喃喃自语般的念道。

周围突然变得更暗了,依稀间,星斗与树木消失不见,谢渐飞被置入了无边的黑暗中。他分不清方向,感不到存在,自己仿佛已经被黑暗所吞噬,将要融化在这无边的黑暗中。

他突然想起了父亲曾经对他说过,江湖上千派万门,但最危险的只有两个,最不讲理的也只有两个。一是’黒杀’,门下杀手纵横,一旦沾上,犹如跗骨之蛆,怕是有十条命便也葬在了他们的手下。另一便是幽魂宫,说到此时,长叹一口气,又道,黒杀虽然可怕,又怎及幽魂宫万一?

谢渐飞脱口而出,“你是幽魂宫的?”

不料文士却不屑的撇了撇嘴,“幽魂宫?那算个什么东西。”想不到他居然对幽魂宫不屑一顾。随后,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诡异的微笑。

“****强与聂瑶死在你的手下……”

谢渐飞叹气道,“想不到见识广博如同阁下也会相信这无稽之事。”

文士轻笑道,“你不用恭维我,无论是与不是,你总是与此事有些关系的。”

谢渐飞摇头苦笑道,“看来我必须要承认了?”

文士笑道,“本该如此。”

“如果我承认了又如何?”

文士道,“那么,你就该把东西交出来。”

谢渐飞楞道,“什么东西?”

文士缓缓道,“虎狼印。”

谢渐飞忽然道,“我若说我没有,是不是我立刻就要死在这里?”

文士道,“好像是的。”

谢渐飞叹道,“可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文士笑道,“没关系,在这黑暗之中你尽可以慢慢思考,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尽管呼唤我就可以,不过奉劝一句,这里的黑暗是会吞噬你的心灵的。”伴随着说话,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变得飘渺,声音与身形荡开,消散在这无边的黑暗中。

黑暗,无边无际。

伸手不见五指,呼喊,却听不见任何的回音。

谢渐飞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麻木渐渐向上蔓延,不知道是因为神经的麻木还是因为自己的躯体已在慢慢的消散。

虎狼印?谢渐飞从未听说过,自己的授剑之师虽常常与他品评天下之事,却也从未听说过虎狼印三个字。

想起自己的授剑之师,他的眼前忽然浮现了一个严厉的白发人的形象,目如利刃,不苟言笑。谢渐飞与之学剑十年,在他面前却也十分拘谨。神剑山庄虽是家传剑法,却往往通过外人传授,所以每每授剑,便有剑僮陪伴。

谢渐飞伸展着双手,虽然有些迟钝,但也能自由伸展,他握紧了身上的剑。

谢渐飞对着虚无呼喊,“喂,我有话说。”

“说。”仿佛回音般的,黑暗中回响着。谢渐飞四下望去,想要找到声源,却徒劳无功。

“虎狼印的确在我手,但是我却安置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若是你想要,我便带你去。”

黑暗中的回声冷冷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一定会带在身上。”

谢渐飞道,“可是我没有。”

回声道,“那你死的不冤枉。”

谢渐飞大声道,“如果虎狼印近在咫尺,而我死了,你岂不是又要从头去找?”

回声冷道,“我不在乎。”

谢渐飞忽然发狂般的胡乱的挥舞着手中的剑,想要在黑暗中斩出什么,却徒劳无功。

回声冷笑了起来,“等你改变主意,我会回来的。或者,你就烂在这里吧。”回声渐渐消远。

黑暗,无边无际。

月朗星稀,林中月光穿梭,显得分外幽静。

而这样幽静的丛林里传来了仓惶的脚步声,急促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一位少女从灌木丛中跑了出来。

月光照在年轻的脸上泛起了皎洁的光,只是与这闭月之貌不相称的是,她脸上布满了惶恐,长发散乱在身后,一袭紫袍已经被树枝刮破了几处,步履凌乱,却依旧慌忙的向前奔去。

突然她停下了。

因为就在前方,一个人影就在前方挡住了他的路。

“小姐还是跟我们回去吧。”人影恭敬的说道,“老爷还是很想念你的。”

少女咬着牙恨恨的回道,“若是如此,你为何要杀了爷爷?”

人影向前走了几步,月光照在了他的身上,却是一青衣人,躬身道,“这老头携拐郡主出逃,本就是罪大恶极,在下只不过是按照王爷的吩咐就地正法而已。”

少女大喊,“你说谎。”

青衣人恭敬答道,“郡主若是气不过,大可以跟在下回去,在禀明王爷后砍下在下的脑袋也好。”

少女道,“好,我就先跟你回去。”忽的左手连挥,数点银光向青衣人袭去。

青衣人眉头微皱,双腿直立不动,腰却仿佛折断般的向后仰去,几道银光全数钉在了身后的一颗大树上。

少女蛮横喝道,“奴才,你居然敢躲?”

青衣人拱手抱拳,“在下本不敢,只是王爷的吩咐没有完成不敢妄死,郡主若是跟在下回去,在下定一动不动让郡主打个痛快。”

少女一时无语。

林中空地,月光下,本应是浪漫之所却杀气弥漫。

就在少女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有一个人突然从天而降,激起一片尘土,打乱了这凝结的空气。

他落地的姿势绝不算好,因为他是脸先着地。

少女好奇的向上看去,空地之上没有树枝,而他仿佛就是凭空的掉落下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被摔死的时候,他居然动了。

他一跃而起,不顾脸上与身上的尘土,反倒张开双臂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就仿佛许久没有呼吸过一样。

正是谢渐飞。

在黑暗愈来越浓之时,他本已经绝望,却不料手中的剑居然泛起了蓝芒,就仿佛火焰般的跳动。

他早已没有知觉的手有感到了一股力量传来,他握紧剑柄,猛地一挥,黑暗居然被斩开,从裂口处,他竟然看见了点点星光。

他不顾一切的猛然一跃,竟然从黑暗之中逃离了出来。

谢渐飞看着掌中的剑,蓝芒依旧跳动,自言自语道,“本就是你让我遭遇了这些,所以我也不必谢你。”说着,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然后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转过头才发现这片空地不只有自己。

青衣人和少女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

谢渐飞尴尬的笑笑,道,“若是耽饶了两位,深感抱歉,在下这就离开。”

少女盯着他掌中的剑,忽然叫住他,“少侠等等。”

谢渐飞道,“姑娘何事?”

少女道,“我要你救我。”

谢渐飞奇道,“救你?”

少女指着青衣人道,“这人罪大恶极,杀了我爷爷,居然……居然还要轻辱于我,还请少侠为我主持公道。”

这句说辞让谢渐飞有些飘飘然,成名本就是要身为英雄扬名立万。救柔弱少女于奸恶之手,难道不是英雄之所为么?

谢渐飞觉得自己身形立刻高长了不少,便挡在了少女的前面。

青衣人并没有辩解,只是盯着谢渐飞的剑,瞳孔收缩,道,“尊驾可是来自碧云峰?”碧云峰便是神剑山庄的所在。

谢渐飞缓缓点了点头。虽然轻易答应了少女,但他也知道眼前的青衣人并不好对付,自己刚从囹圄之中逃出,不知道功夫还剩几层。想到这里,他又暗自苦笑,他真的能救下少女么?若是半天前,他对自己的剑有着充足的信心,可是现在……

青衣人却道,“若是如此,还请尊驾尽心保护郡主的安慰,小人隔日再来拜访。”然后他慢慢向后退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少女哼了一声道,“跑还跑的硬气十足。”然后她转向谢渐飞,“喂,那个神剑山庄这么厉害么?仅仅靠名字就把他吓跑了。”

谢渐飞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少女点了点头,又问道,“喂,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我听说若是内功心法修到一定地步便可以移形换位,你是不是刚刚便是移形换位而来?”

总不能迎着少女明亮的眼眸讲出自己被人关住的事情,谢渐飞的脸有些微红,不过好在月光下并不明显。

所以他准备带开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正色盈盈下拜,“凌筱筱谢英雄救命之恩。”

谢渐飞连连摆手,“什么英雄的,不要这样叫了,我叫谢渐飞。”

凌筱筱调皮的跳起,道,“谢渐飞,不错的名字,那么,再见。”

谢渐飞失声叫道,“再见?”

凌潇潇笑道,“再见的意思就是下次见。”说完,她便向另一个方向跑走了。

他茫然若失的看着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怔住了。

然后他突然笑了。

他没有去追,却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望着星空,微笑的喃喃道,“再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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