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端云这边忙碌于开店张罗的事情,一颗心澎湃不休,兴奋不已。而被她撵走的章冉却已是郁闷至极!
章冉憋了一肚子的火走出静居,他原本是领兵过来打仗的,他来楚州本就是百忙中抽出来的空,不想这个女人竟然一点都不领情,还莫名其妙地与他置气。
他越想越觉得窦端云不可理喻,一点都不像从前他所认识的样子。当初救下他的那个窦端云是温柔乖巧的,体贴他,也尊重着他,可现在呢,她竟然一分颜面都没有留给他。
章冉只恨自己自作多情来了楚州,他此刻只想快些赶回去。
只是走出来时已经是正午了,该吃午饭了,肚子也饿了。这楚州城里根本没有他能入眼的酒肆,只是迫不得已,他还是知道将就的。章冉埋头进了一家酒楼,一进门他便问:“我要一个雅间。”
“不好意思客官,”迎上来的小二歉意道,“我们小店只有大厅,暂时未设有雅间。”
没办法,章冉一副不耐的样子,只能暂时屈就一下。
他一落座,习惯性地抬眼扫视了一圈大堂,忽见左边的背影很是熟悉,那背影透出一股清冷疏离,不似尘世人一般。脑中闪现进一张人脸,章冉起身走到那边桌前。
身边有一些食客喝着酒说道:“听说皇帝派了兵要来和蒙古人大战了。”
又有人说道:“也不知谁传着有大才子来我们楚州呢!”
章冉径自落座对面,含笑对身前端坐的人道:“关兄,好久不见。”
他所遇的人正是关汉卿。
关汉卿见到章冉微微一惊,不过也很镇静地回以一笑:“实在巧了,竟在这里能够遇见你。”
“父亲请命想要历练我,于是我便来了这里,关兄你呢?”章冉话中锋芒闪烁,“杨府一别,关兄可还无恙?”
关汉卿心中一动,他知晓章冉话中之意,“章兄,那件事情我也十分愧疚,但是事情已经发生,我关汉卿别无他法,果丞能够宽容待我,我实在感激。只是于章兄这里,我还是有说不尽的惭愧。”
“关兄哪里的话,我也知道关兄是好心好意想帮助彩容,是她命薄福浅,无缘于世。”
“只是我心中一直都有愧疚,这份愧意难以……”
章冉笑着打断关汉卿的话,“往事已经过去,追不回来,便不要再提了。关兄,我们喝一杯吧。”他心头正为窦端云的事情烦恼着,此刻只想喝酒来一解千愁。
关汉卿平日写作也偶有饮酒,他离开京城多日,身边朋友本身也少,此刻遇见章冉也想要喝上一盅。虽然往日并不算交好,但是陌生的地域里相遇,两人都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于是连连喝下数杯,又多点了几个菜,到最后俱已喝得烂醉。
章冉原本是要离开楚州,关汉卿也原本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要去为新构思的剧本收集素材。
这一醉两个人已经忘记自己本该要做什么,章冉大方地掏出几锭银子甩在桌上,与关汉卿勾肩搭背踉跄着出了酒肆。他们跌跌撞撞走在大街上,战乱的年代里,大街上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所以哪怕他们醉得不省人事发着疯,也没有哪个好心人出来搀扶一把。
关汉卿被章冉错乱的脚步绊倒,重重跌倒在地面。
章冉含糊不清:“关兄,关卿卿,快起来,咱们接着喝!”
“喝不动了,不若去我的小屋一座。”
“在哪?”章冉对着关汉卿吐着满口酒气。
关汉卿闻到一股怪味猛地调转了头,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拉着章冉往前走,“就在前面。”
前面有路吗?明明是一堵墙!
章冉虽然醉了酒,倒还有几分清醒,对着这一面怎么都走不过去的墙大惑不解,他埋头思考着,瞥见一旁一条狭长的小巷,忙拉着关汉卿的手往里面挤过去,“从这里走是吧……”
两个醉了酒的人顺着小巷一直走,出了巷子,面前一颗槐树长着清脆的树叶,空气中都散着清浅的香气。槐树旁是一座院子,正中挂着的牌匾上写了两个大字“静居”,一旁还立着一块小牌坊,上书“静女其姝”,门外摆放了几排兰草,周遭环境很是幽雅。
章冉虽然喝得烂醉,但是脑中闪过一抹熟悉的感觉,他搀着关汉卿推门而入,心中强烈地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虽然已经是夜晚了,但院中还亮着灯光,四周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虫儿的轻鸣声响起。其实屋子里还有人,是窦端云在忙碌着摆货。
杜九娘他们忙活了一整日很是累了,她请了他们吃过晚饭便让他们都回家去休息,自己一个人还守在店中忙碌。
女红膏装在了不同的小瓶子里,这些小瓷瓶精致小巧,拿在手心倒舍不得砰触。这些小瓷瓶都是她精心挑选的,成本比她的女红膏都还高一些,窦端云想若是年轻的姑娘们瞧见,说不定也会爱不释手。
正摆放完了货柜,忽听外面院子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窦端云惊了一跳,警惕地拿了一把鸡毛掸子小心地走出门。
她傻了眼,望见院中的两个人了。
关汉卿与章冉相互勾搭着跌跌撞撞走进门来,窦端云愣神了好久,等闻见一股浓重的酒味时才回过神。她惊得有些不知要做什么,呆呆立着让两个人走进了屋子,他们齐刷刷跌倒在地上,撞到了柜台,一排女红膏应声倒地,瓷瓶哗啦啦碎了一地,白色的膏体污了一地,窦端云这时才回过神,一脚揣在章冉身上。
“你们,你们两个……你们欺人太甚了!”望着被他们糟蹋了一身的女红膏,窦端云心疼不已,这都是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成果,还没有开始就被他们一下子整结束了。
“章冉,你个大混蛋!”她对着昏迷不醒的关汉卿叉腰跺脚,“关汉卿,我,我……遇上你们两个人我真是倒了两辈子的霉了!”
这两个男人真是两颗灾星,又落到了她的生活里,打碎了她原本想要的岁月静好。他们抱团地以不省人事的姿态观望她的愤怒,窦端云已是欲哭无泪了。
世上有两种人是叫不醒的,一种是装睡的,一种是喝醉酒的。偏偏一下子她面前出现了两个怎样都叫不醒的人,
“赶紧给我滚出去,真想一巴掌呼死你们两个灾星!”窦端云急得小脸发白,她使出浑身的劲想将两个人拖走,只是她一个女子哪有醉了酒的男人力气大。
急躁之下,她渐渐冷静下来,望着这两个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她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来,“好吧,那我这回就不客气了,反正是你们送上门来的。”
不是醉了么,那么她就真的不客气了,对付前一世的两个大恶人,她可是想好了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