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无法摆脱,生活仍将继续。云起拉起二人走出府外,索性看起了热闹。
大街上人头攒动,原来今日正是约定俗成的集市之日,上街做买卖的人特别多。大家围着街心熙熙攘攘地围观,不明就里的路人,总是喜欢看热闹,人越多越挤。可究竟看什么,却没几个说得清楚,只是莫名地围着瞎看。本就不宽的街道,更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不,云起三人也围了上去,隐约听到人群中几声凄厉的哭声,在纷乱嘈杂的街市中特别刺耳。
云起拨开人群,带着敏儿和涟漪挤进去。只见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跪坐在地上,号啕大哭,一边抹眼泪一边喊冤,一个官兵模样的人守着他们,看着越围越密的人群越来越焦躁,却又无计可施。
云起走近那名士兵,自报家门,询问详细情况,那小兵见是侍郎大人,上前一礼,小声道:“大人,小人巡逻至此,发现这几人很是可疑,极有可能是邻国派来的奸细,正欲抓回去仔细拷问,不想他们仗着街市上人多,在这里撒拨耍赖,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只好在这里看着。”
敏儿一听,连忙上前细看,那两人蓬头垢面,衣衫破烂不堪,饱经风霜的脸上老泪纵横,说不出的困苦辛酸,就连乞食的碗也在拉扯中被打碎了。
正说着,又来了一队官兵,大声吆喝着围观的路人退后。看来援兵到了,远远的一个首领模样的人骑在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上,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快步行来。待那首领走近,只见他穿着一身铠甲,英姿勃发,浑身亮晃晃地有些刺眼,神情冷清,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感,眉目却熟悉得很,敏儿这才惊觉来者竟是逸辰,不觉沉下脸来。英亲王掌管着禁卫军,这京城的治安想来都归逸辰管了,可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胡来啊。
那个巡逻的小兵连忙上前,在逸辰耳边小声禀告,逸辰沉着脸听完,立刻吩咐左右把那两个乞丐捆绑起来带回去。几个官兵不由分说,就把那两人五花大绑,那乞丐见状狠命挣扎,不住嘶喊,就是不肯就擒:“无法无天啊!还叫不叫人活了!冤枉啊!”
敏儿看着可怜,不禁生了恻隐之心,说道:“这太平盛世的,哪来那么多奸细,可别冤枉了好人?”
那乞丐中有一人,听了这话,仿佛得了令般挣脱开官兵的手,直冲到敏儿跟前,拉着她的裙角,叫道:“小姐明鉴啊!快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敏儿吓了一跳,看向那名乞丐,只见他大约四、五十岁,精瘦精瘦的,身上污浊不堪,眼睛却异常贼亮,一边脸颊上还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痣,让人过目不忘。
正不知所措之时,一根马鞭嗖的一声一挥而下,那乞丐的手应声放开了敏儿,下一秒钟,已痛得在地下打滚。敏儿虽毫发无伤,却还是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抬着头,对执着马鞭的打人者——逸辰怒目而视。
逸辰收回马鞭,直接忽略掉她敌视的眼睛,对云起沉声道:“快带她离开这里,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云起听了他的吩咐,拉起敏儿和涟漪就要往回走。
谁料敏儿却一把甩开云起的手,站着一动不动。那几个乞丐见状更是哭闹不止。逸辰有些不耐烦了,命令士兵们立刻把乞丐带回讯问,不得耽误。他自己一夹马肚,也准备挥鞭离开。
敏儿一股无名火起,也不知从哪得来的勇气,冲上前去,挡在了逸辰前面,大声说道:“他们只是难民而已,不问青红皂白就抓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逸辰急忙勒住缰绳,那马吃疼地嘶叫一声,前蹄高抬,口里喘着气,不满地乱踩,是逸辰狠力拉住,才不致踩到敏儿。他黑着个脸,眼里隐隐有股怒气,却隐忍着,只说道:“你不要命了,快回去,我没空跟你瞎闹。”
敏儿螓首微抬,毫不示弱,“你今天不给大家一个交待就别想走!”
众将士看得目瞪口呆,是谁如此大胆敢硬碰硬,他们知道这小王爷认真起来可是很可怕的。愣神间,那个乞丐乘机挣脱了束缚,冲出重围,向着城门方向逃窜,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逸辰面冷似冰,沉声道:“追!”
身旁的一名随从随即一跃而起,如离弦之箭般追了过去,其它的几名士兵也跟在后边快速接应着。
逸辰转回身,没有再看敏儿,吩咐剩下的兵士带着其余的乞丐回营。
敏儿仍倔强地站在原地,周围的人散开了又聚了起来,看着敏儿和逸辰,这样的热闹更有看头。看她粉脸因怒而微微发红,丹唇紧抿,凤眼波光粼粼,决不让步。
逸辰饧眼,望着她,怒意开始在眼中蔓延,开口却对云起说道:“还不快过来拉开她。”
云起实在不想淌这趟浑水,却又不能不听,只好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对敏儿说道:“走吧,这是男人们的事,女儿家别管太多。”
敏儿转过头看着云起,生气道:“云起哥,怎么你也帮着他,事实不是明摆着嘛,他做得对?还是因为他是王爷,大家迫于势力必须屈从他,就算是把白的说成黑的?”
云起语塞,无可奈何地看看逸辰,摊开手,似乎在说:你自己解释吧。
逸辰嘴角一抽,冷笑道:“谁家的女儿这么没有教养?令堂没有教你吗?还是你生性愚笨,教也教不会?”
“你……”敏儿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其实这件事她本就半信半疑,可一见是逸辰,脑子里就好像被烙上了印,总认为他做的所有事都是错的。
眼见两人杠上了,云起站在那里挤眉弄眼,这该怎么解围啊?还是涟漪走上前来,对逸辰说道:“王爷,这里人多嘴杂,还是进府与敏儿叙吧。”
敏儿见人已被抓走,瞬间没了动力,再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正犹豫不决,一听涟漪的话,马上后退几步,愤愤然道:“涟漪,这样的人我可不欢迎,要叙你自己叙。”
涟漪微微扯了扯唇,想笑又不敢太明显,只好对逸辰说道:“王爷,请进吧。”
逸辰下了马,对涟漪说道:“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了。”突然变得温和有礼,敏儿有些惊讶于他一百八十度转变的语气,可是下一瞬,她才真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才懂得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因为他看向敏儿,沉着声却一字一句,用与对涟漪截然不同的危险口气对敏儿道:“你等着,抓不到人,我找你算账!定了婚的人还到处乱跑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敏儿回瞪了他一眼,也不管围者甚众,大声说道:“我愿意,你管得着吗!”说完怒气冲冲地跑回府里,不给逸辰半点面子。
逸辰望着敏儿的背影,双眉紧锁,一言不发。云起走近他,颇有些同情又阴阳怪气地道:“王爷,路漫漫其修远兮,想让她乖乖听话,还需些时日啊。”
逸辰回头望了一眼云起,突然举起马鞭杆,照着他当头一击,不客气地道:“你也取笑本王。”
云起摸着头,嘻笑道:“不敢,不敢。”
逸辰重新骑上马,收起所有微妙的表情,目光深遂幽远,只是面容微有些疲惫,“有密报称昊国奸细混在难民中进入我国都,这几天全城都在追查,告诉她们,没事就别出来了。”
云起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咀嚼着他的话,暗自叹道:“若非两人太执拗,没准真会是金玉良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