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董颜起来不久,董母就做好了早饭。还熬了人参母鸡汤,红枣糯米粥。
毕竟才生产,董颜面色不太好看,堪称憔悴。赵诗婷先给董颜盛了一碗粥,待她吃完后,又给她拿了主食过来,最后再奉上一碗鸡汤。
吃完饭,孩子醒了一会,董颜喂了奶后,小团子又睡去了。赵诗婷一直旁观,多少有些赧然。
“你到底怎么回事?能说说吗?”见赵诗婷一直瞧着儿子发呆,董颜想起快天亮时,林允之拜托她的事。
赵诗婷头也不抬,轻轻抚摸睡得香甜的孩子,道:“没什么可说。他们的确离开了,而我,与他们,自此再无干系。”
“那以后呢?你有何打算?”再无干系?董颜自是不信。林允之虽未说什么,但大概从他语气中听出,他们一直跟随赵诗婷。只是这傻女人不知罢了。
赵诗婷淡道:“离开,天涯海角,总有我的容身之地。”
董颜道:“孩子呢?”
赵诗婷低头,掩去黯然的目光,望着肚子,幽幽道:“孩子是我的,我自会生下,将它养大。”
董颜又道:“昨夜,你曾安慰我,我是因为还爱着陈青河才留下他的孩子。你呢?已经不爱了吗?既然不爱,还留下他的孩子作甚?”
赵诗婷怒目以对:“你……”
“还有。”董颜冷笑打断:“你可知,一个女子孤身带一个孩子有多难?你又可知,当初为了这个孩子,我蒙受多少白眼与冷嘲?但至少,我还有我娘。我还有这个家,还有最起码的栖息地,你呢?你有什么?”
赵诗婷沉默。她有什么?什么都没有。身无长物,连栖息地也无……
黯然的目光变得惨淡,董颜看在眼里,心知说的太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来弥补。
赵诗婷喟叹:“桥到船头自然直,这世间穷苦百姓千千万,又何止我一人?倒是你,你打算孤身一人抚养孩子?”
董颜颦眉。眼前的女人她曾视她为最大威胁。可她要离开,她还有顾虑吗?
赵诗婷道:“罢了。你休息会吧!”
“嗯。”董颜又道:“你会留下吗?”
赵诗婷起身:“会,但不会太久。顶多待你的孩子满月。”
只是,午时,董母做好了午饭,准备吃时,董家来了一个,她不想见,却应该出现在此处之人。
打开门,门外赫然站着几个仆人打扮莫妇人。而为首之人却是陈家兄妹。
赵诗婷自嘲一笑,谁说董颜孤身一人来着?看来,孤身一人的,只会是自己。将臂弯中的婴孩递给陈青河:“你儿子。”
陈青河目光复杂望她,却还是颤抖着手去接。
赵诗婷摇头:“陈大哥,还是你抱吧!”言罢,将孩子递给陈青洲:“替我跟她们母女说一生,我走了。”
言罢,再不与他们多言。自他们身旁绕过去。
“婷儿还是要走?”
陈青河哪里会让她走?快步追上拦住她。
他多少已在杨云溪二人口中得知,赵诗婷来此,只为看看他,然后,远走天涯。
可她一走,他们还能再相见吗?若此生再不能相见,他该如何是好?
赵诗婷答非所问:“好好对她。她对你始终有情。”
陈青河道:“那你呢?”
赵诗婷淡道:“天下之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珍重。”言罢,绕过他走了。
陈青莲突然很怕此时的赵诗婷,所以,并未追去,只在她身后大声道:“姐姐难道再也不打算原谅他们?”
赵诗婷头也不回,步伐不停,冷笑:“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为,有所必为。是他们伤我在先,疑心与我在后,何谈原谅?”
她这话说的决绝,语气更是冷冽到无可商量的地步……
平江府,再无牵绊。只是,赵诗婷突然很茫然。天下之大,她,该去往何方?
望着熙熙攘攘的街市,第一次,她感到无助。
她一直想着,来平江府最后见一次陈青河,便离开。只是,那时的心境与此刻的心境迥然不同。
继续北上?去塞外草原?还是,南下?她不知。不管何处,无论哪里,都只有她一人。
况且,董颜说的对。她孤身一人,身无长物,如何养活孩子与自己?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西斜。今日,恐怕是无法离去了。
要住店吗?可身上并无太多银钱。摸了摸怀里那仅存的几两银子……心,不由得下沉。
还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忆起往昔,他们时常将一些小额银票或是碎银子塞入她的荷包……何曾似今日这般狼狈?
怎会又想起他们?使劲晃了晃头,迫使自己不去想他们……
“葭儿?”
赵诗婷正晃脑袋,听闻“葭儿”二字不由得愣住。葭儿?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名字。
是重名吗?
赵诗婷下意识寻着声音望去,却在看到身后那美艳女子时,惊得瞪大双目。
“葭儿,果真是你。”
那美艳女子见果真是她认识的葭儿,一时雀跃不已,忙小跑上前,一把搂住犹在发愣的赵诗婷,嗔怪道:“葭儿这一年多去了哪里?怎么也不去万花楼看看我?”
赵诗婷回过神,心情有些复杂:“如烟姐,你怎么在这?”
如烟握住她的手,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就住在平江府,不在此处能去哪里?对了,你到底去了哪里?过得如何?”
以前的事,赵诗婷不想再提,只避重就轻:“不过是四海为家,算不得好与不好。怎么,如烟姐还在万花楼吗?”
如烟点头叹息,神情惨然:“不然呢?我一个风尘女子又能去哪里?就算离开,结果也逃不脱为人妾的悲哀。不像你,那男人赎你,却是予你正妻之位。”
正妻?赵诗婷自嘲自讽:“正妻又如何?注定,与我有缘无分。”
如烟知她心气高,也不好多言,只道:“那葭儿打算去哪里?”
赵诗婷摇头。
“葭儿无处可去?”
赵诗婷又摇头。无处可去吗?似乎是的。
如烟道:“那,有什么姐姐能帮得上忙的吗?”
赵诗婷有些惊讶如烟竟会想帮她,只摇头婉拒:“如烟姐,谢谢你。不过,我如今这般,无人能帮我。”
如烟惊讶道:“葭儿何出此言?”
赵诗婷将手放在小腹上,如烟随着她的手将视线移向她的小腹,才发现,小腹竟微微隆起。
赵诗婷道:“我如今有孕,许多事,再也不能任意妄为。”
如烟目光复杂望着她的腹部,问道:“葭儿可是打算生下孩子?”
“嗯。”
如烟本想问孩子父亲是谁,却又怕触动她的伤心事,遂叹道:“倒也的确不可太妄为。”忽的华锋一转,如烟试探道:“要不,葭儿还是回万花楼吧?凭你的品貌,与卓绝的琴艺,相信妈妈定会十分高兴才对。”
“而且,你还可以像以前那般,一日只陪一位客人。只弹琴,偶尔跳支舞。如此,你也有银子抚养孩子。”
“如烟姐这是什么话?”赵诗婷面色即刻冷凝,后退一步,不屑道:“我虽穷,还不至于去赚那种不干净的银子。何况,孩子父亲是个顶天立地,正直无私之人?”
如烟怔忡,不想她会生气,忙道歉:“葭儿莫要多想,姐姐并无轻视之意。不过,一个女子独自抚养孩子的艰辛,你此刻自是无法体会。哎,不说也罢……”
赵诗婷摇头,不在意道:“我知姐姐并无看轻之意。不过,烟花之地,我决计不能再入。否则,他日我的孩子长大后,我该怎么教?”
如烟挥手:“罢了罢了。是姐姐不好,走,我们去前面茶棚坐坐,也好叙叙旧。”言罢,挽着赵诗婷的手向不远处茶棚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