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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秋天的雨,有时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翠萍懒得打伞出去逛,窝在屋里,看着两个孩子做作业。她一边织毛衣一边望着玲玲胡思乱想,望着望着有时忽然就很烦。这种烦躁有如夏夜的沙地,从深处渗出些水来,很细很细,潮乎乎的,将她的心漫湿。

玲玲越长越像腊香了。早先圆圆的脸蛋渐渐成了瓜子脸,眼睛还是那么如黑水晶般,亮闪得看不见一丝轻尘,挺直而略翘的鼻子,嫩如凝脂般的皮肤……翠萍越看越觉得她太像自己的那个老同学。二十多年前,两人坐同位的时候,男同学们偷瞥腊香的目光就曾让自己暗暗嫉妒。与她友好的关系能够保持到后来,一方面是因为腊香家里穷,初中毕业便歇了书务农,而后嫁给了一个更穷的人家,另一个原因,恐怕就是腊香自己很质朴,不事修饰,从不自认为漂亮。她一门心事操持着家务和农活。这样的女人,就像山林中的映山红,在春回的季节里自由地花开花落,她的红艳她的风姿都属于山岚,她是决不会妖冶到喧嚣的人丛中,摇曳到灯红酒绿的世界。

早先的翠萍自认为家庭条件高于腊香,又嫁了个吃国家饭的男人,虽然自己长得不如腊香,但内心里她觉得自己同腊香扯平了。做了小学教师后,教育别人的同时,自己的思想境界也同时得到升华,以前的一丝醋意便烟消云散,代之而起的是对一个接一个生孩子的老同学的怜悯。这个时代,哪有女人真心愿意多生呢?儿多母苦,越多越穷,一穷就更没法让孩子接受优良的教育,这个道理,初中毕业的腊香自然清楚。

玲玲是翠萍自己看中,自己要来的。她很喜欢这个乖巧的女儿,但玲玲的漂亮越来越像她亲娘,这点让翠萍心里生出些不快来。虽然玲玲并不知道自己是养女。高中的长年远离,独守孤清更叫翠萍渐渐萌生出自怜自惜的情愫。她开始坐不住了,前些年常常会把没有改完的作业带回家,坐在灯下一边陪着孩子一边细致批改,现在她从来不会这么苦干,她从报纸上了解到许多新的省力气的方法,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古板甚至太愚蠢了。哪有好成绩是改出来的?她甚至有了愤懑的情绪,觉得当一名小学教师,把自己的一生囚在这个乡下,真是不值得。所以,开春以来,她频频出入歌厅,频频赴牌约。从K歌的嚎叫里,从牌战的激烈中,她才能感受到鲜活,感受着自己充沛的活力,才觉得自己还没有老去。玲玲才九岁,对自己的外出倒没什么意见,相反却是已上初中的儿子,常常抱怨起来,甚至向他爸告状。无线电波上,高中的恳求和劝说能起什么作用呢?他隔得太遥远了!翠萍有时甚至想到,高中自己能在灯红酒绿的深圳守住自己的誓言么?隔得遥远,隔得长久,他跟别的女人上床了,妻子怎么能从他的身体上发现端倪?鬼才信呢!翠萍有时心情烦恼时会恶狠狠地这么想,然后就在儿子的抱怨声中,提起自己的小包径自往街上走去。

晓峰跟妹妹玩不到一起去。玲玲安静,耐得住寂寞,是个典型的内向性格,看电视时会一言不发。而晓峰喜欢打球,好动。平时妈妈在家时,他还能坐得住,写完作业就看电视,要不,就陪玲玲玩会儿扑克游戏。但妹妹毕竟比自己小四五岁,才上三年级,许多话无法沟通,按书上流行的话就叫没有“共同语言”。看电视时,他的问题多,只有跟妈妈在一起,还能够讨论讨论,甚至争论不休,跟玲玲说,几乎就叫“对牛弹琴”。当年晓峰五岁时,翠萍把玲玲抱回家,说是舅舅的女儿。说玲玲没妈妈了,只好到我家来。晓峰十分高兴,大喊着说:“我有小妹妹啰。”

那时,他整天粘着妹妹,常常趁妈妈不注意就摸一把妹妹毛绒绒的脸蛋。直到上三年级后,他开始迷恋踢足球,下课就抱着球追同学去了,总是一身灰土和汗水回来。玲玲在家里等着哥哥,见他进门,就迎上去,把图画书递给哥哥,想让晓峰给她讲故事,晓峰大声呵斥她“去!到一边去。”玲玲便落寞地退到一边。一而再再而三的呵斥后,玲玲便变得沉默起来,开始关注窗外飞过的小鸟,地上爬着的蚂蚁,图画书和布娃娃整齐地摆在枕头边,图画书在外边码放着,两个布娃娃在里边并排躺着。翠萍不在家时,她会一个人坐在床上给布娃娃编辫子,编了拆,拆了编,乐此不疲,一边编还一边同布娃娃说话。

从玲玲上一年级时,翠萍就把她分开睡了,不让她睡自己床上,似乎心灵深处总隔着那么一点点。几次下暴雨打雷的晚上,玲玲抱着枕头,赖在妈妈房里不走。翠萍也有过一丝温柔滑过,但一看到玲玲那双酷似腊香的眼睛,心就硬起来,就想:你为什么要那么像你娘呢?怎么会一点都不像你爸爸?然后,她会平静地告诉玲玲:要从小就学会独立生活,要勇敢,长大了才有出息。玲玲在翠萍的冷峻中,含着泪抱着小枕头,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她躺下来,搂着布娃娃说:“逞妈妈!我们不怕。”。一溜儿泪水便无声地淌进枕头里。

玲玲有时也跟哥哥去外婆家,外婆对晓峰的疼爱十分明显,“儿啊肉啊”乱叫。玲玲翘着嘴一边看着,分明表现出她的不高兴来。外婆意识到后,赶紧拉过玲玲,摸一下她的头说:“玲玲又长高了。玲玲乖。”玲玲就挤出一抹笑来,但心里仍然觉得委屈,鼻子酸酸的,自己还小些呢,大人们怎么总是喜欢哥哥些?及至近年来从书上得知人们喜欢重男轻女,便认定妈妈和外婆也是这类人,自己是女孩子。算了,不跟哥哥争了。她偷偷看过哥哥撒尿,早先以为只要站着撒尿就是男孩子,自己叉开双腿,躲在卫生间的马桶上,悄悄学了几次,结果不是撒到了地上就是弄湿了裤子。她很苦恼,从抽屉里翻出一面小镜子,照着自己的胯裆处看,看来看去,才忽然明白,不一样的关键部位,差别是很大的。从此便不比了,再怎么着也变不出个“鸟儿”来。怪不得妈妈和外婆都喜欢哥哥呢。只有外公对自己好些,常常叮嘱翠萍:“玲玲怎么老不见长?这孩子厌食,你要去找医生开点补药。”翠萍听着,却一直不见行动。玲玲等了几天,见妈妈似乎是忘记外公说的话了,也懒得催。反正自己也没毛病,吃得少有什么关系呢?但她在心里却觉得外公最好。每次见外婆说外公的坏话,她就不以为然,只默默听着,不吭声。

玲玲坐到竹床上,剥着外婆焖的新鲜花生,往嘴里塞。她知道外婆不亲自己,就干脆只顾吃着。

晓峰偎在外婆身边,唧唧喳喳的没完没了。外婆眼睛红红的,晓峰心想莫不是又担心我在路上不安全,就问:“家婆,我都这么大了,路又不远,你还不放心吗?”

“放心。你是中学生了,我哪有不放心的。”

“你想舅舅了?”

“不是。他们在外面这许多年了。我也习惯了。”

“那——”

“你个砍头的家公,老不死的。”

“家公欺负你啦?”

“老不要脸的。”

“什么事啊?家婆。”

外婆不吱声。抹了抹眼睛,去拿来针线栲,把晓峰弄破的裤子提起来放到腿上,戴起老花镜,开始穿针引线。

晓峰没有再问,坐到玲玲旁边剥花生吃。水焖的嫩花生,晓峰最爱吃。每年外婆都要种点土花生,土花生细长细长的,入口香,不腻。晓峰吃几颗,便停下来喝口水。一眼又瞥见篮子里还有红芋,大叫:“哇,家婆,你还挖红芋了?”

“还不是你要来吗?七上八下九月挖红芋过夜。看你喜欢吃,我就拣大的镂了几个。”

“家婆真好。妈妈就没有你这么专门为得我。她常常出去玩她的,有时我和玲玲连饭都吃不上,只好吃方便面。”

“你妈也不像话,一个女人家,不在家好好呆着,去野去疯,还有个女人样吗?”

每次只有外婆数落翠萍的时候,玲玲的心里会像山花一样开放,她舒一口气,提高声音笑着叫一声“家婆,你焖的花生比妈妈焖的好吃。”其实,她并不觉得外婆焖的花生有多好吃,只是早上吃的东西少,走了几里路,这会儿真的饿了。外婆数落妈妈,才像个外婆,妈妈还听谁的话呢?她内心里确实觉得妈妈陪伴孩子的时间太少,自己心里比晓峰哥哥还要寂寞,哥哥经常出去打球玩耍,自己却常常独自呆在家里。但她不会像哥哥那样抗议,哥哥会口出怨言,甚至可以发妈妈的脾气。而她不能,小小的她能从妈妈的眼神里感受到一种深层次的东西,那种感觉告诉她,决不能与哥哥争宠。所以,她从小就坐得住,完全可以在没有关注的眼光里,只顾把自己沉溺在与布娃娃或是蚂蚁和树叶等外物的交流之中,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可以坐着不动。

小小的乡政府所在地,居民人口不足两千人,商店也就一个丁字街,外加几条小弄。除了几所学校,流动人口基本上是本乡本土的百姓,上街来买些日用品。周边村里来购物的,一早赶来,买些油盐酱醋、猪肉豆腐,立马回去,无需逗留,更无需去饭店吃一顿,饿了顶多花一两元钱,买几个馒头或者油条,用方便袋兜着,提在手上。大多时候,这馒头油条自己只尝一尝,留着回家给孩子当接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千古不变。近年倒是新添了一个网吧,一家美容店。追求时髦的女人,调皮捣蛋的孩子,空余时间都有了最心仪的去处。

翠萍既不去网吧,又不去美容店,以前打发课余时间最好的方式就是织毛衣,后来几乎很少有人再花那个细工夫,买一件毛衣比织的花钱还少,式样和花色比自己手工织的不知要好看多少倍。现在街上的女人们,只要有闲暇,除了打麻将,只好逛街。有时走着走着,翠萍忽然觉得日子真的很没意思,如果不是有两个孩子拽着,恨不得也飞到遥远的南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精彩。呆在这个不到一公里长的乡街上,只能看到狭窄的一块天。幸好现在有电视,信息很灵通。只是每天看到的都是似曾相识的面孔,单调而乏味。谁家婆媳吵架,谁家生了小孩,女人们可以议论好几天。就是狗放个屁都能笑上好长一阵子。至于谁家女人与别的男人抛媚眼,或者男人打牌输得进不了门,就更是人们眉飞色舞谈论的话题。一条大街,几条小巷,从街头走到街尾,磨磨蹭蹭,也要不了一个小时。对丈夫常年不在身边的三十多岁的女人来说,用自己的脚步丈量街道的日子太多了。不在街上漫步又能到什么地方去呢?总不能像诗人或者画家那样,动不动就钻到山沟或者爬到山顶上去,说是写生或体验生活,甚或对天长啸吧?

近些日子,翠萍确实有些魂不守舍。电视剧看得也很乏味,韩剧太长,动则上百集,看得人屁股长老茧,脸上长皱纹。翠萍每次听到那些家庭妇女聚在一起,热烈地聊剧中的人物和故事,就敷衍几句,赶紧走开。但长长的韩剧有个好处,能让那些无事的留守妇女度过漫漫长夜,从中学会如何处理家庭与爱情的纠葛。古代题材的净是些帝王将相,要不就是武打,英雄救美女,才子佳人的老掉牙的故事。那是男人的童话。谍战片、战争片和破案片,似乎都与这个被山岭围着的向阳乡相距遥远,看多了,翠萍也觉得都是一个套路,乏味。

上课,改作业,买菜烧饭,洗衣。看乡街的日头从东山坳中升起,慢慢转到西山头落下。天空偶尔会飞过一队大雁,嘎嘎叫几声,划过澄蓝的天幕,冷落而高远。小学的男教师本就不多,几个年轻的近年都买了摩托车,下课后常常骑了车子飚了,不知是到水库里钓鱼还是到城里耍去了。老一些的家里有孙儿孙女拖着,甚或还要种地打柴禾,他们一下课也不见了踪影。女教师们总是可怜些,对外面的世界缺少激情。特别是孩子还在读中小学的母亲们,每天最关心的只是自家孩子的吃饭和学习。只有一个去年考来的中专学历的女教师,一到周末就见不到影子,听说正在找关系活动着进城,或者调到好一点的乡镇。

翠萍从学校走到家五分钟,从家走到学校五分钟。学校里按时放着广播体操的音乐,按时响起电铃的声音,坐在家里,久而久之,无须看表,只要一听音乐和铃声,就能知道是第几节课或者什么时候了。站在翠萍家的楼顶,能望见小学操场前的红旗,有风的日子里飘扬着一股鲜活。

日子依旧被这样单调的日程安排着。学校里谁也没有察觉出翠萍的新动向来,因为她不住校,不住校就与同事们有了一定的距离,便多了许多自由。

只是晓峰感觉妈妈有些异样。在吃饭时,他象以往一样说些学校里的事情,但翠萍听着听着突然就走了神,惹得晓峰说:“你听不听啊?”。吃菜的时候晓峰大叫“妈妈,菜是淡的。”翠萍这才笑着说:“怎么会呢?我记得放了盐啊。”“你吃一口就晓得。”晓峰噘起嘴不满地说:“妈妈,你老了吗?怎么有点象家婆啊?”

翠萍抱歉地笑笑:“好了好了,妈妈是老了。”

晓峰认真地看着翠萍的脸,见翠萍额头上果真露出了细细的皱纹,就说:“妈妈你长皱纹了。”玲玲抬头看看说:“有皱纹还好看些。太年轻了就不是妈妈。”

翠萍先是心里一惊,听了玲玲的话不觉笑了,玲玲常常会说出一些让大人惊讶的话来,像个哲学家似的,便随口夸了一句:“还是玲玲会讲话。人都是要老的。”玲玲就说:“妈妈你莫怕。你老了我养你。”翠萍就说:“好,我就等着你养我。你大了要记得你说过的话。别像长毛家,让白发老娘上街讨饭。”玲玲撇了一下嘴说:“哼,长毛不是人。雷公应该打死他。”翠萍愣了一下,见玲玲很轻松的样子,也就没多说什么。

刷了碗,翠萍丢下一句:“你们抓紧时间写作业啊。”就跑进自己房里,对着梳妆台前的镜子,看着自己。确实啊,额头上有了三四条隐约的皱纹,眉心的两条皱纹像个“八”字了,明显得很。她想,这是自己每次碰到烦心的事就喜欢皱眉的缘故。女人是最怕人说老的。翠萍立即就想到县城里各种五花八门的美容店,觉得城里的女人越发讲究自身了。想想自己也快往四十上奔的人,再过几年,便是昨日黄花,没人看一眼,心里一时涌起丝丝失落。为了生活为了孩子,常常过着独守空房的日子。女人的青春几何?

这么一想,翠萍心里更有些难受。透过玻璃望着窗外的黄叶,发了会儿呆,这时,手机叫了起来。

“常老师吗?请立即到学校来。”是叶校长的声音。

“校长,有事呀?”翠萍有些不情愿地问。

“当然,又不是叫你打牌。县报的记者来了,开个座谈会。快点啊。大家都到了。”

翠萍赶到学校会议室时,里面坐了七八个人。叶校长站起来介绍说:“这位是报社的记者齐涵同志,有名得很呢,省市报纸经常有她的大作。齐记者,请你先说说吧。”

齐涵环顾了大家一眼,严肃地说:我刚刚从新湾赶过来。大家应该听说了新湾中学学生自杀事件。初一的学生,不到十三岁。仅仅因为40元钱。40元钱啊!就把一个活蹦乱跳的生命葬送了。这孩子父母外出打工,自己和姐姐在家,由爷爷照看。他的日记我摘抄了一部分,我读几段给大家听一听:

星期五

今天下午回家时,姐姐在路上问我:“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欠帐了?”我一下子慌了神,连忙说:“没有,哪里的话。”姐姐又问:“那你的手电和闹钟到哪去了?用什么买来的?你有钱吗?你不知羞耻,又在外面欠账,前几天我头痛去买点药,走出校门就被陈老师的老婆叫住,找我要钱,说是你在那里赊东西了,好像是10块多钱,还有,在王老师家小店里你还欠了30块,是不是?你的头脑还没开窍,家里不富裕,你不是不知道,头两天我要考试缴了198块钱,还是爷爷给的,你以为家里有钱为你还呢。呸!放你的狗臭屁!家里就是有钱也不给你还!你这个败家子!我今天回去不对爷爷奶奶说我就不是人!哼!”说完就自己向前跑去了。

果然,回家后,姐姐对爷爷说了这件事,爷爷叫我滚,差点把我的书包扔了。晚上,爸爸打电话来,跟我说话时,语气很冷淡,说:“虽然我是个打工的,可是你还是被我看不起,下学期你别念了,我不会给你学费的,等着吧!”我的心碎了,浑身上下都凉透了,我想到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星期一

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可记了,反正我在家人眼里是一个若有若无的人,我心里万分痛苦,我觉得现在只有一条路能使我解脱这种痛苦。那就是死。

我还没有活够呢,我还要当博士,我还要买车,2008年奥运会我还要到北京去,到青岛去,我长大还要赚大钱呢……

然而,事到如今,一切都太迟了……

现在不死是不行了。

我不想再在这种困境里继续呆下去,我要得到最后的解脱……

齐涵念的时候,翠萍心里觉得这个初一学生的文字功底真不错,没有一句不通的句子,也没有一句废话,晓峰也是初一,但晓峰的日记真的不如这个孩子。齐涵没有再念下去,她停下来,眼睛望着窗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翠萍注意到她的眼圈红了。她悲伤的语调久久在这个小会议室里回旋,室内弥漫着一股沉寂郁闷的气氛。大家一时无语,没有谁主动打破这个静寂。

齐涵忍着泪水,低沉地说:“这孩子,这个才12岁的小男孩,一个星期后终于喝了农药……从他动念头起,最后的七天,他每天都写了类似的日记,表达自己矛盾的心情,以及自杀的计划。可就在这关键的几天里,如果他的老师细致一点,如果他的父母在家,如果他的姐姐和爷爷对他多一点关注……”

齐涵说不下去,她哽咽了。她用手背抹一下泪水,提高了声音:“我今天来,是想向各位老师了解一下,象这样父母双双外出打工的孩子有多少?占多大的比例?学校是否对这些留守儿童有特殊的政策?班主任平时是不是重视了留守学生现象?请大家畅所欲言。”

叶校长见齐涵如此投入,心中很感动,他起身给记者添了茶水,接着齐涵的话说:“我们学校地处贫困山区,外出务工人数特别多,留守学生也特别多。以前这方面关注不够,还没有做过具体统计,今天听了大记者的一系话,深受启发。现在就请在座的班主任仔细回想,报一下数字吧。”

几个教师都在罗列着自己班上的情况,七嘴八舌地说着,在记者面前,他们不会有所保留的。齐涵唰唰唰地纪录着。

座谈会快要结束时,齐涵说:“前些时候,我经过你们西边的那片杉树林,正好碰上一个女孩子放学回家,遭到流氓地痞的惊扰。我想顺便了解一下,学校对学生放学路上的安全采取了哪些措施?”

校长说:“我们只有高年级学生下午放学晚一点。不过,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我们会采取必要的措施严加防范。齐记者,你知道那个学生的姓名吗?”

“她是初中的,叫龚月。”

“啊?她好像是我们这里毕业的吧?”校长思索着问。

“是我们班的毕业生。”翠萍忽然插了一句,“她爸爸妈妈都出去了,只有两个小孩在家。烧饭洗衣都是自己干。她妈妈是我小学的同学。”

齐涵说:“象这样的学生,学校可不可以考虑解决走读问题?”

校长思忖着:“解决走读问题,当然是好事。但要房子要床,我们学校那排教室都是危房,前年就打了报告,今年还排不上。哪有房子做宿舍啊?”

“或者采用‘结队一帮一’的法子?”齐涵追问。

翠萍觉得这个记者不象个记者,倒象县里的领导,你看她那个居高临下的神气,还有那个巴不得立即就解决问题的语气。在翠萍的心目中,似乎记者只是随意了解情况,然后把正反两方的观点都摆出来,不偏不倚,实事求是,让读者去评判。但这个叫齐涵的女记者不一样,她很投入。哪见过记者采访时这么陪着掉眼泪的?

翠萍忽然就对她产生了好感,不仅仅因为她提及自己的学生,还有她那一身装束:运动发型,蓝色牛仔衣裤,黑色帆布包,弄脏了的运动鞋……

齐涵扭过头来,直视着翠萍:“常老师,龚月的成绩怎么样?”

“小学时是班上数一数二的成绩,去年她妈妈还在家里照看孩子,今年开春她妈妈也出去打工了。她上初中一年级,是班干。”

“她没有亲戚吗?”

“听说她外婆在家带舅舅的孩子。外婆家在鸡公山脚下,远些,到这里上学更不方便。同屋的亲属也少,爷爷奶奶都去世了,只有一个姑姑,不在我们乡。”

齐涵沉吟不语,她眉头紧蹙,转头对校长说:“谢谢你们,我还要急着回去发稿。回头我还会同你们联系的,有什么新情况请及时通知我,这是我的电话。”她递过去一张名片,麻利地收拾笔和采访本,转身就往门外跑。

大家仍站在门口没有散去。叶校长想起了什么,就对翠萍说:“常老师,你留下来,我还有件事问你。其他人散会。”

翠萍跟进会议室,看着校长。叶校长指指对面的椅子:“坐吧。”他自己摸出一支烟,吐了口烟雾,问:“你最近在忙些什么啊?”

“不忙什么。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这次期中考试,你班的语文数学平均分下滑很多。你考虑过没有?”

“我——”翠萍红了脸,支吾着。

“你带的班以前总是保持前二名的,我不希望看到你落后。你是个老职工,虽然不是正式职工,我们对你还很看重。但如果连续几次名次靠后……”校长没讲出后面的话,但那意思很明显,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翠萍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花的时间比那些正式教师多,以前考得总是比他们好,拿的工资却比他们少许多。真是没意思透顶!她差点顶了一句:不就一个月六百块钱吗?把我辞退了算了。她望见校长的老婆吴大姐出门来,挑着水桶提着一兜子土粪,正往学校厨房后的旮旯里去,她在那里开了一方菜园。翠萍忽然就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校长也是单职工家庭,老婆原本是农村妇女,孩子们大了后便到学校来,做了专职的家属。农村妇女做惯了田地,清闲不得,她见厨房后有块空地,从老家拿来锄头,开垦出来,种上了时菜。每天伺弄,打发掉许多闲暇。吴大姐的腿特别短,屁股大得出奇,与她上身很不协调。翠萍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想笑。有人说这样的女人会生儿子。翠萍想到校长家果真是两个儿子。如果再让她生,也保不准全是儿子吧。她心里这么想着,一分神,就听叶校长说:好吧,反正你做到心中有数。得好好找找原因。我可是为你好。

翠萍赶忙点点头,逃也似的说:“那我走了。”她一扭头,居然还扯扯嘴角,挤出了一丝怪笑。

翠萍赶到家,见玲玲蹲在院子角,翠萍走过去,看到玲玲面前有一只青虫,正在往叶子上爬。玲玲也没抬头,只说了声妈妈回来啦,继续看她的虫子。翠萍说:“一只虫子有什么好看的?”玲玲这孩子常常是这样,喜欢独自观察,一堆蚂蚁围抢一粒饭米,一群蛆虫使劲从粪窖里往上爬,或者两只蜻蜓交媾,老鼠悄悄钻出洞口……所有的动物,她都十分感兴趣。央视的“动物世界”她一期不漏地看,还常常扬言,今后要当动物学家。晓峰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电视。翠萍有些恼火,便说:“你作业写完啦?苹果又不削皮,总是啃!”

晓峰翻了一个白眼,含糊地说洗了,继续啃着。翠萍想起了龚月,就问:“龚月还是那样吗?”

“哪样?”

“一个人回家呀。”

晓峰点点头:“你又不答应她到我家住,有什么法子。”

“她到我家确实不太妥当。又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她弟弟妹妹。最好是她妈妈回来。哪有人家把这么小的孩子丢在家的?只有她妈,真是的,光顾自己。”

翠萍想起女人的那点心事,跟着男人一起出去打工,还不是熬不住寂寞,或者担心男人在外面打野食。又觉得外出打工也确实可怜,便想起高中,想到自己也是这么熬着日月,头疼脑热的,没有男人在身边温存。不由叹了口气。为了活得好一点,真不容易。忽然又想到龚月妈妈长得齐整,小学时就是班上的美人儿,没有男人在家里守着,难说不招蜂惹蝶的。这么一想,猛不丁打了个激灵,她想起自己的父亲,两家才隔一条田垄和小山……翠萍摇摇头,努力赶走这个荒唐的想法。她问晓峰:“刚才有个女记者问起龚月,她叫齐涵,是不是就是那天你们碰到的人?”

晓峰问:“齐涵?是的。她还给了龚月一张名片。”

翠萍没再说什么。

两天后,翠萍一进办公室,就看到桌上的县报和市报,同时刊登了大篇幅报道,黑体字的大标题,异常醒目:《低龄学生自杀现象的警示——新湾初中发生学生自杀事件》。她一看署名,果真就是齐涵。

文章不仅报道了这次12岁学生自杀事件的全过程,还有一连串的采访实录,校长的、教师的、学生的、家长的、教育局长的、分管县长的、在外务工的其他家长的(电话采访),并罗列了近几年留守儿童出现的几起异常事件,还采用表格形式披露了留守学生不同学校不同年级的数据和比例,结尾提出了十分尖锐的问题:关注留守的孩子,这应该是谁的责任?

对开的报纸,几乎占了半个版面。市报上还配发了一篇言论。可见报社也非常重视这个问题。翠萍觉得这个齐涵还真有些本事,挺能干的。作为一个教师一个班主任,自己更得在这方面动动脑筋啊。

放学的路上,翠萍一路走着一路想着心事。树上的叶子摇曳着秋风的萧瑟,它们是不是也很留恋枝头的岁月,象女人留恋青春一样呢?这日子过得是太快了。高中外出一晃就六七年了。刚开始她觉得好自在,没有一个无所事事叫自己心烦的影子在身边晃来晃去,却有按月汇来的为数不少的钞票。这让她很满足过一阵子。现在不知怎么的,反而时常感到孤单。儿子都说过,妈妈额头上有皱纹了。八哥在梧桐树的黄叶间跳来跳去,翠萍有了一个女人在这个季节里惯常有的伤感。但还得打起精神来烧饭。谁叫自己是母亲呢。

翌日下课,翠萍走进办公室刚坐定,教导主任就进来通知,星期六星期天全乡普通话测试,所有一线教师都要参加。普通话以后要纳入教师资格审定范围。

翠萍的普通话只能算个中等。高中时期语文课对语音并不怎么重视,只是当了小学语文教师后,每天要教学生读拼音学笔画,没法子,自己就跟着录音机学了些。自学的发音总不太纯正,对付农村的小学生还马马虎虎说得过去,要真到考试起来,心里也没谱。她找出一本拼音的书,想着临时抱抱佛脚也是好的,就坐在办公室看起来。

普通话测试就在高中的教学大楼上。县教育局普教科和教研室等相关部门来了人,一个副局长带队。先笔试后抽卷口试,弄得一本正经的。

笔试的时候,翠萍被分派与向阳高中的李斌主任坐相邻的位子。这个李主任以前也面熟,但没打过什么交道。翠萍做着自己的试卷,给汉字注音、按拼音填词语,这两题被翠萍轻松拿下,翠萍兴高采烈往前闯时,却被一个绕口令卡住了。

看看表,只剩下十几分钟,这个题目分值还不低,占20分。她有些心急,觉得丢掉这题实在可惜,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便伸长脖子斜着眼睛看李斌的试卷,只瞄了一眼,李斌扭头一笑,将试卷往她边上一推,反倒弄得翠萍红了脸。翠萍轻声说了声“谢谢”,便急速地抄起来。

走出考场到了楼前的树阴下,翠萍等着李斌,她注意到李斌一双修长的腿,人长得也不俗。很多男教师身上最大的特点就是粉笔灰,但他没有。他穿得很整洁,一件青黄色绒毛体恤衫,深青色棉布休闲裤,显得随和而轻松,一扫有些教师身上固有的呆板气息。待走到近前,翠萍再次笑着说“谢谢你!请问你尊姓大名啊?”

李斌大方地说:“刚才试卷上不是有姓名吗?”

“真不好意思,刚才慌里忙张,没有看。”

“本人姓木子,号文武。”

翠萍被逗笑了:“我知道了,李斌!”

“嗨,算你聪明,一下就猜对了。”

三句话就拉近了距离,翠萍问李斌:“你会不会打牌啊?什么时候一起切磋切磋。”

“OK!全民皆赌,小菜一碟。”李斌说着要了翠萍的手机号,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拜拜!”翠萍若有所思目送着李斌挺直的身影远去。

傍晚六点半时,天就仿佛是用布幔罩起来了。翠萍在院子里一边收拾晾在铁丝上的衣服一边说:“日脚越来越短了,再过几个月,就短得连屁大点事都做不成。”

晓峰正单手用拍子玩着乒乓球,听了这话便高兴起来:“越短越好。你打不成牌,就有时间在家陪我了。”

“你就知道陪你陪你。大人是大人的交际圈,小孩是小孩的交际圈。你要把妈妈囚死就好些吗?”

“你同意我交朋友啦?”

“你去打球不就是和朋友交流吗?”

“光打球也没多大意思。”

打球时总是几个初中的同学,操场上的灰尘太厚,每次弄得一身的灰尘,一身的汗水,回家洗澡很麻烦。而且那个篮板被球打破了一个大缺口,动不动球就飞到背面很远的地方去,甚至飞过院墙。晓峰的手劲足,总喜欢掷过头,被同学们抱怨过多次。晓峰想起来就烦,冲翠萍嚷:“我也要扩大我的交际圈。”

翠萍抱着衣架,对着他看了会儿,有些无所谓地笑了笑,把衣服撂进沙发,喊了声“玲玲,你把豆角断一下。”便系了围裙,进厨房打米淘米,插上电饭煲的电源,调好档。一边淘米时一边想起李斌的语调,心里无端怅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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