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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良辰美景,岁月静好

这天一大早,小米就来拍美景的房门:“今天拍摄小组休息一天大家各自去玩,辰兮要带我们去个好去处呢!”美景笑笑:“不错啊!不过,你们先去,我赶完稿子联系你们。”

原来,辰兮是应当地文化局的邀请去拍摄特色清真食品的制作。因为清真食品需要严格按照伊斯兰饮食习俗来制作。所有清真的牛羊肉都由专职阿訇按照伊斯兰教宰牲方式操刀屠宰。《古兰经》以“佳美”和“洁净”作为可食用的食物标准,穆斯林认为,除《古兰经》明确禁止或有可靠而明确的圣训禁止的食物,其他都是允许人们享用的,清真食品还是很丰富的。

食品制作过程,既像是一种宗教仪式,又是别具风格热气腾腾的生活场景,非常有民族特色,小米大开眼界。当地人很热情,一个鲜活的小米,一个温润的辰兮,热络了所有人,拍摄变成了娱乐,大家玩得很开心。

晚上一起去清真餐馆吃饭,大家热情地聊天劝菜。小米面对一桌子牛羊肉却没什么兴趣,辰兮夹了一筷子羊肉放进她碗里:“不许挑食!试试,真的没有膻味。”

大家都笑了,辰兮意识到什么似的很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米站起来轻轻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大家纷纷起哄:“小米害羞了呢!”小米无奈地笑笑:辰兮对她的关心只是顺理成章的一种习惯罢了,大家想多了。她以前就是相信了这种错觉,才搞得自己痛苦不已。

塞外人民豪气干云,一直在热情劝酒,辰兮暗暗叫苦,借口去洗手间出了包厢。刚出来就听见小米对着电话吼:“顾美景,你搞什么呀,也不和我们打个招呼,说走就走……”看见辰兮出来,她把手机塞到他手里气呼呼地说,“辰兮你和她说……”

辰兮拿起手机“喂”了一声,电话那头传来很轻的呼吸声:“专栏写完了,报社还有事,我先回了……”

辰兮的心揪了一下,稳定了一下情绪:“美景你现在在哪儿?”

美景答非所问:“你……你们忙完了就回家吧!”

辰兮握着手机站在窗前发愣,美景肯定是看出他和小米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所以才这样小心翼翼,怕给他们造成困扰。这些年他一直在外面奔忙,从默默无闻的小助理变成了业内有名的摄影记者。美景驻扎在他心房里,却和他离得那么远。这两年多,他和她挨得最近时,也就是偶尔一期杂志封页照片的角落处写着“摄影:方辰兮,编辑:顾美景”。

他当初一离开,美景就意识到什么似的默默离得远远的。可是戚小米却执着坚定地跟来了,她的假期全用来陪他四处采风。顾伯伯都打趣说:“辰兮和小米青梅竹马志趣相投,要是在一起,还真不错呢。”

方辰兮怎会不知道戚小米是谦和懂事的好姑娘。可是他的眼睛却那么固执,只能看见一道美景,就是那个腿长得有点过分的姑娘。

窗外是万家灯火,辰兮突然间有点想家了。

西部之行终于结束,这天傍晚方辰兮和戚小米风尘仆仆地回来了。顾伯伯开心得不得了,一个劲儿说大团圆啊,小米晚上一定要留下吃饺子。

那么长时间没回家,辰兮环顾四周,家里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可亲的老妈,和蔼的顾伯伯,阳台上的摇椅,书架上的绿萝……美景的卧室门紧紧关着,方妈妈笑笑说:“美景去报社了,一会儿就回家。”

辰兮陪顾伯伯下了几盘棋,又回屋看了一会儿书,一直心不在焉。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方妈妈追出去喊:“刚回来又要去哪儿啊?”

戚小米知道,有一种病叫“近乡情更怯”。辰兮和美景一直都是这样,急着想见到彼此,又害怕见到彼此。

善解人意的姑娘亲亲热热去拉方妈妈:“让他去吧!我们先包饺子,他呀,就是逃避劳动。”

辰兮晚饭前才回家,美景卧室的门开着,屋里灯光挺暗,只开了一盏小台灯,长发姑娘坐在床上翻杂志。

辰兮疑惑了一下:“美景?”

戚小米抬起头笑了:“美景刚给方妈妈打电话说过一会儿就回来。”她扬扬手里的书,“美景什么时候已经把你影集的样刊拿回来了,我看着还真不错呢。”

精致的铜版纸,典雅的封页,辰兮笑了,一页页轻轻翻开:

土黄的基调,残破的半垣长城,长城下是黄河气势磅礴滚滚东去。照片旁附一小段话:这里是黄河和长城的唯一一个交汇点,黄河和长城在这里久久相吻,一吻便是千年。

人群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繁华街道的尽头却是安静的古城。附一小段话:走进沧桑的古城,走进昨天的故事。世俗到理想距离有多远?

……

小米笑笑:“方摄影的作品也只有顾编辑解读得最恰到好处。”

辰兮也笑了,特别窝心,这种心意相通的默契是他和美景心上永远不变的暗号!

突然小米不说话了,图册的最后空白页上用双面胶贴了一张照片。

一顶花轿帘掀开,顾美景朝着镜头羞涩地笑了。留白处手写了一行小字:良辰美景,岁月静好。

是美景的字迹!辰兮苦笑了,默默盯着那张照片许久,拿着书出去了。

美景一回T市就马不停蹄开始忙,省里的大学生运动会要在T市召开,运动会的赛场定在了小米她们的S大学,由顾美景所在的《闻汇日报》对这次运动会做主要报道。

这天上午,美景背着相机向主编批示,假公济私说是要先去S大学踩踩点,做一个前期准备的报道。

S大学是美景和小米的母校,在近郊,打车倒是不太远。当年,美景和小米她们的文播学院是S大新兴的一个院系,包罗了对外汉语、新闻、文化产业等文科专业,所以女生多,别有风景。而且文播学院的校舍和教学楼大都是近十来年新建的,学校在设计新院系时下了血本,教学楼都是天井式的设计,外观仿欧式。中间的天井别有洞天,小天地里簇拥着繁盛的木兰花,中央摆着石雕小桌椅,风月无边。女生宿舍更是风景独好,还附带一个小花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花园里不仅有假模假式的欧式小拱桥、柏树组成的迷宫,还有一个小小人工湖,湖边草坪上种满了各种品种的郁金香,艺术系的学生们自己动手做了好几架精致的风车,整个花园活脱脱一派荷兰风情,非常有格调。

在一个古旧的百年老校的教学楼丛林里,这个小院系异军突起,显得分外辉煌。它用实际行动践行了我们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邓小平先生的话:要让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以带动和帮助落后的地区!

因此,这个先富起来的S大学文播学院被大家戏称为:S帝国大学皇家学院。

美景读的是新闻,从本科到硕士在文播系待了五年,去年研二就转战T市的报业集团了。在集团的报社里干过记者,也编辑过集团的杂志和图书,反正是随着方辰兮转。小米目标比较坚定,在这里边读研边当老师。

顾美景跑得热气腾腾,推开办公室的门,里边却只有教新闻的刘岚林在看书。美景看见没别人,就大大咧咧闯进来,推开刘岚林自己一屁股坐到人家的椅子上:“牛南宁女士,给杯水喝吧,渴死我了!”

“囊(狼)撵着你呢,跑什么啊你?”刘岚林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笑骂,“瞧你那脸,跟个刚出锅的大闸蟹似的,跑什么跑啊你!”

美景端起水杯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大口才缓过气来:“嘿!你个牛南宁,你倒是悠闲,我家小米呢?”

“她能去哪儿,上课去了呗。”刘岚林坏心眼地笑笑,“顾美景,你再叫一声我牛南宁试试,林教授就在隔壁呢,他耳朵可是好使得很!”

美景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看办公室的西墙,朝刘岚林吐吐舌头。

要想知道“牛南宁”这个名字的渊源,还得从新闻二班的哲学课开始说起。大二时,美景他们班美丽的女哲学老师一天不慎摔坏了腿,要在家休养,学校就中途调了林教授来代班。

大家似乎都觉得“林”是个美姓,像林黛玉啊、林徽因啊、林觉民啊等等的林姓人物都是灵秀精致的美女俊男。加上之前的美女哲学老师导致了大家思维定势,所以大家认定,但凡是姓林的,又是教哲学的,肯定都不是一般人!故而对林教授的期望值很高。

第二天,一个满头银发的老爷子站在新闻二班的门口问:“你们的副班长牛南宁是哪位?请给我一份花名表!”

牛南宁?副班长刘岚林的脸“噌”地涨红了。这位咬字不清的老爷子就是传说中的林教授吗?

大家哄堂大笑,对这个骗人的世界彻底失望了。

原来,林老爷子是南方人,发音时对于N和L有很大障碍,总是分不清。罪该万死的刘岚林怎么叫了如此讨厌的一个名字,老爷子使劲儿捋直舌头也没念对一个字,这分明就是难为老爷子嘛!

大家失望之余倒也没有绝望,大家很快就被老爷子的才华所折服,都崇拜有本事的人。老爷子上课从来不带书本,用他的话说就是,带个脑袋就行了!大家常常瞪大眼睛一脸惊诧地看着他滔滔不绝地背出各种晦涩的哲学命题。他年过花甲记忆力却非凡,敲敲脑袋就有大段大段的珠玑妙语滚滚而落,专业知识没得说,人又德高望重。在很短的时间里大家对他个人的崇拜甚至到了竞相学习他发音方式的地步。

讲台上的老爷子用林式发音来感怀旧日:“当年我们的村子里绿树成荫,山里还有囊(狼)……”大家在底下窃窃私语:“中午乃(来)我们宿舍吃煮面吧,昨天偷买了女(铝)电锅,还有楞(嫩)绿的小油菜……”

想到以前上林教授课时候干的坏事,刘岚林和美景不约而同地大笑。美景翻出小米的课表左看右看,最后干脆拿着课表走了。走到门口还不忘折回身用口型叫她一声:“牛—南—宁—”

小米刚下课,就看见美景正拿着她的课表站在她们教室门口。美景扔给她一瓶杏仁露,笑嘻嘻地说:“咱们学院真不愧是帝国大学皇家学院!今年培育起来的郁金香品种越发多了,五颜六色,哎呀,真是与国际接轨的节奏啊!”

“不错吧!让你再嘲笑我们郊区人民!”戚小米喝了一大口杏仁露,“正渴着呢,你这瓶水倒来得及时!快走快走,今天星期三,正好二食堂有你最喜欢的烤清江鱼,去晚了抢不到啦!”

二食堂是美景她们的老根据地,烤清江鱼百吃不腻,她一边吃得倍儿香,一边感慨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小米问她:“下午没班啊,跑学校来找我?”

“这不是大运会要在咱们学校举行嘛!我们报社负责报道。”美景吃得肚子滚圆,斜倚在椅子上满足地呆笑。

“哦哦,这样太好了啊,你可以每天来找我!”小米说着突然抬起脸一本正经地问她,“你这几天在哪里住?你打算一辈子不回家么?你还要躲着他多久?”

美景不语,她看着小米,好久才说:“我不是躲辰兮,我是在躲着自己!小米,我觉得十分对不起你,我们俩都那么喜欢他!”

戚小米笑了:“说什么呢,笨蛋美景,说你是单细胞你还不信,有你这么傻的人没有啊?我一个研究唯物论的,怎么能看不开爱情这事,喜欢谁就是谁,怎么可以强求呢?”

“再说了,我这样的美色,即使放到《聊斋》里,主要工作也是去引诱荒宅夜读的书生啊!你干吗老逼着我做黑山老妖,做阻碍书生和小倩相爱的屏障!”

美景眼睛闪过盈盈泪光:“是真的吗?小米,你不怪我?”

小米点点头隔着饭桌紧紧握住她的手:“我是很遗憾没有和他在一起!但是这事儿怎么能怪你。而且我和他根本就没有开始啊!再说了,我戚小米堂堂标准好姑娘,还怕没人喜欢吗?”

她倒了一杯茶递给美景:“思多伤神,时间会让结局水落石出。笨蛋,我们都要幸福才对。你说是不是?”

美景轻轻点头。

戚小米一脸含笑,慢吞吞地喝了口茶:“那么,笨蛋美景,你该回家了吧!辰兮回来这么长时间,你也不回家。你们俩是太阳和月亮呀?我们回来那晚,你说加班不能回家,奶奶的虾仁饺子都不肯拿来给我们吃,说要给你留。唉,吃了一晚上猪肉大葱馅儿饺子,到现在都一嘴大葱味儿!”

美景一脸无奈地笑了:“戚老师,你一个研究唯物论的,为什么总喜欢夸大其词,我奶奶才没那么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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