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情势瞬息万变,云梭的分崩离析就像是预计好的一样,云中子也没有卜算到这一幕,心中惊觉一阵莫名的失策感,大叫不好。
难道石剑奇迹般地出现了器灵,居然会因为别人的几句不敬之语就发威,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阐教的先天灵宝炼制计划比预料的更好,居然炼出了理论上不可能出现的剑灵。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石剑依旧只要八九成的剑形,依旧浑然无锋,不像是圆满之境。云中子自然看得出来,刚刚到底是灵剑引发的,还是身边这邪修故意所为?
其实,云梭并没有想做任何事,他刚才只想上台去,拔出石胎,拿回自己的身体,只是云梭他那不争气的躯体,居然“包藏祸心”(不是云梭的设计,他要是管得了它,当初就不会自残了,更不用沉睡千年)。
当时,剑胎本来无事,而台上的枯骨却对云梭的走近做出回应,想抛弃那两千年来彼此零距离的石剑。石剑虽然没有具体灵识,遭逢如此巨变,怎会没有丝毫反应,引发了自己和骨骸的灵气振荡。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屏蔽灵脉传讯的金光已经散去,那具肉身成魔的躯体的主人就在不远处,尤其是身外法身重获生机,彼此联系,骨骸从中意外获得一丝生机,对它而言,就是扭转乾坤的大契机。
真正意义上的猎手不会对瞬间的杀戮、吞噬感到满足,他们类似变态的心理让他们贡献自身,滋养猎物,让猎物成长,令自己消瘦,等到自己自己极度饥渴,猎物极度盈溢时,就可以获得无法估计的快感。真实的情况是,他那不听话的躯体在没了云梭的元神制约后,开始依据本能追求快感,把周遭一切看作是吞噬的猎物——估计这柄灵剑的出世之日,就是它的毁灭之时,那时候,他那早已化戾的肉身吸收了它们二者全盘的力量,将变得更加难以掌控,最终受苦受难的是谁一目了然……
接下来,就是云梭再次战胜自我,创造奇迹的时刻了。他抢先一步,崩解身外法身,意识顿时归位,与此同时,一种似曾相识的煎熬从身体各处回归,但他已经没时间感慨这注定惨淡的未来了,他的行动必须比本能更快才行。
转瞬间,一股形同给“落星”系统供能的天地之力从八方六位传导过来,冲刷着石台,整个洞穴被这途经的潮流影响,摇摇欲陷。云中子屹立不动,周身法光建立起一道坚固的防御,把弟子金霞也包裹其中,然,暂不好施为。
很快,石台上平静了下来,一柄石剑嵌在了石台上。然后,一只依旧消瘦的手将其拔出,端详了一二,果然是个好宝贝,不枉费自身两千年的无妄之灾啊,随手便扔到了台下,正好落在云中子的跟前。
金霞童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云梭,心里极度不解:虽然云梭(以前)是个妖修,但被仙人这么对待,整整两千年,如此无妄之灾,就像是蚌好不容易产下了珍珠,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尤其是刚才一瞬,云梭爆发的实力可谓恐怖非常。
云梭也瞅了瞅他,看得出他的迷茫,修行无极大道的金霞童子为的就是到达真实、拥有坚定的信念,而在修行过程中,所有的迷茫都是可怕的威胁,一旦失去控制,堕落/黑化就会降临。而许多仙府的做法偏偏就是——在早期灌输门徒积极正义的信念,却不引导其升华为信仰,一旦迷茫,轻则止步不前,怨恨天资,重责走火入魔,遭师友抛弃、甚至铲除。
我虽然听说过阐教,却也不想管他们的教育方针,一个外人的见解,也不会得到尊重。更何况,刚才的交手,金霞童子的素质已经摆出来了——完美的阐教实训生,前途一片光明!
云中子自然也相信自己的弟子,也就没去管他。缓缓地走到石剑前,右手把持这剑,左手轻抚剑身,仍旧是浑然无锋,轻叹一口气,摆了摆首,直言道:“罢,罢,罢,此剑命该如此,成不了超越‘截教四剑’的天地法宝。”其实,听到他的话的前半截,云梭本是想应下来的,还好,没吭声。
也不想管云中子,云梭起势升腾而上,正要出洞,忽然一道白光贯穿他的身体,强烈的冲击将其嵌到了石壁上。果然是一师徒,都是在别人想走的时候飞暗器,还都是剑。云梭被震得发麻,定睛一看,还好是那柄身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石剑,不然就真受伤了。
当他还在庆幸的时候,云中子来到了云梭面前,感觉有点不悦,难道他还敢怪云梭这个苦主毁了他的计划不成~~?
只言片语后,云梭明白了他恼怒的原因——这也实在是怪不得他了。
云中子忍住脾气,语气平和地说道:“刚刚我说出这么重要的事,你听都不听就走!?有这么无聊吗?”
场面极度微妙,云梭明白,他刚才的举止微微有点不妥,也许不只是一点不妥,毕竟旁边的金霞童子都快变成黑线童子了——有点尴尬的样子。
他自行拔出剑,就像云中子预料的一样,没有伤口,然后把剑靠到一边,强行镇定下来,勉强吐出一句:“抱歉,刚才说到哪了?”
云中子的修养到底有多好,恐怕没几个人知道,但刚刚云梭的态度应该已经触及到危险地带了。
云中子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刚才的话题:“我阐教与截教本是同源而生,但修行法则和求道方针大不相同,你乃是两千年前的一方枭首,仙家之争想必也有所听闻。”
“当然,但今时不同往日,你们的争端虽然依旧,但不可能还像当年一样见面就掐吧?”云梭努力回忆着;旁边的金霞童子却更像是在听新奇趣闻,好奇之意满溢于表。
“我阐教旨在‘阐微知正,而并天下’,门中修士兼修天德,顺天应命,才可‘密察人心,通明宇内’;而他截教门人以‘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遁去一’为名,曲解天意,扰乱因果,强夺造化之功。二者德行相离,势成坎离,矛盾日深,难免一战,损你千年光阴也是为了应对诸天第一杀阵——造出超越‘诛仙、戮仙、陷仙、绝仙’的灵器,谋求一丝胜机。”云中子坦诚相告。
(虽然这话云梭已经在星魂那听过一次了——难道说这是套话……)
云梭顿时明白他坦诚的意思——希望自己加入阐教阵营,看来云中子并不偏执,也看出来那“玄玉精英”的品质虽优越,但锻造艰难,如今更是化为半成品;与其求诸器具,不如广结同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明人不说暗话。云中子不再掩饰,继续说道:“龙噬,我等虽不知你的过去,也不懂你步入魔道的缘由,但如今你拔地成仙,想来也是有所见解,独行散修不如来玉虚门下,从此三界只有‘云梭真人’,再无‘沧浪妖王’,如今机缘来到,济世一战,成‘三不朽’(***自古唯三不朽:立德不朽,立功不朽,立言不朽)”
“要开始了!?难道,传闻中的至宝——封神榜你们已经完成,不过两千年,如此梦幻之物竟成了现实!”云梭也是颇有感触的,毕竟当年最浮夸的一个传说竟然可以真的实现——一套足以动摇天地规律的管制法门,传闻它的结构就是天规,效力则更加神奇,可以驱使无穷无尽的天维之力来维系一个群体的存在,虽然有诸多条件限制,但这意味着真正的“天地同寿”(凡是生成之物,本应毁损消亡!)
“面对这传说,所有仙人都没有反对,不止是阐教、截教,还有西方教、诸天神圣、各地散修无一不知,人人皆可触及到这传说。”云中子一股冲天的豪气喷薄而出,也不知是炼气士的固有属性,还是职业病。
“封神运动(会)要开始了?”
云中子听罢,点了点头,随即广袖一挥,只是简单的观微一术,画面中是一面城墙,墙上刻有诗句:妖气秽乱宫廷,圣徳播扬西土;要知血染朝歌,戊午岁中甲子。
好诗,好一首跨越文学历史体裁的……打油……诗……(难怪朝歌没有一个人看得懂,被人选为战场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