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灵丘郊外的惠吉山腰,妖童媛女,嬉游于间,一副大家豪门外出郊游的阵仗。有列兵护卫,远远就把闲杂人等隔离于外。山腰有一天然山洞,名为七星,因为有天然药泉而闻名于世。今天是卫国大司空景旭带家中女眷外出游玩,自然旁人是进不了这个七星洞的。景旭与洞外护卫交代两句,转身进了洞中。他快步绕过烟气缭绕的药泉池,走过洞中曲折的小道,步行片刻,来到洞外一处。此处是悬崖上的一处天然平台,虽是悬崖,但是离其下水面只有丈许。崖下有悬梯,梯下有数叶轻舟,如果此处有危险,斩断绳索,轻舟就可迅速顺流而下。此处离对岸有百余丈远,不管是偷袭或者监视,都是不易的。
“还是天一的茶艺好,余香绕梁,三日不绝。”景旭朗声笑道。平台上,一席麻布,数余竹盏,已经开始了。景旭插手见礼:“天策景旭,见过钜子!“原来,这景旭,就是现在天策一门的门主。钜子墨谦回礼道:“无须多礼,坐吧。今儿选了你的地,难为你一番筹备。”景旭环顾四周:天启玄苍、天藏文天一、天鉴林河洛、天伐李子冉、天胥周莫冬、天富林富贵、天诛戚无伪、天守徐靖……最后目光落在了钜子谦的脸上。自己代理天策一门这些年,难得如此齐聚,思来,景旭有些莫名感慨。他心中隐约,此日一聚,恐怕下次,就有空席了……
钜子见人已到期,清了清嗓子,说到:“此次邀约九天齐聚,主要是需要大家一起定夺一个事情,是否开始择天?”九天均默,择天此等大事,九天中虽然年纪不一,但谁都没有经历过。沉默片刻,林河洛轻声说到:“我近日观天,大夏皇室气数已不多,虽有紫气东来,但是已是挽国无望。新帝星与辅星都已出现,但是晦暗不明,变数尚在。长则五十年,短则十五年……”周莫冬看着林河洛,脸上略带轻蔑。他明面上是主管农事的一个小小县吏,但是却是天胥门主,最重技艺和实践,以自然规律为尊。天胥自建门开始,改革农具,审查天时,寻物更新,是整个墨家最具先锋思维和改造之力的一门。天胥为天伐造的龙龟甲车和玄女镜等物,屡建奇功,实用于战场,犹如上古神器。天胥和天鉴一开始,就不是很对付。天鉴认为天胥虽有神乎技矣,但是不尊天道,天胥认为天鉴玄幻之说,不足为凭。周莫冬反驳道:“观星之说,未免归于神乎。但是我知道,各国穷兵黩武,税负日重,而耕地无休,已接近极限。近十年,会有一次百年一遇的干旱,然后再是百年一遇的水灾。此时,自是天下大乱之时。”钜子听言,眉头紧锁。天胥一门,门徒均为普通工匠,他们传回来的有关信息,最为真实。而周莫冬对于农事和天时的造诣,已是大夏第一人。他不会通过观星之说来看什么时候有大灾大难,而是精准分析数年的规律,从降水变化之类来分析。
而天胥一门的《民生录》,详细记录了大夏历年各种农事之数。他只有一次预测失败,那时他算出卫国会有一次半国范围的饥荒。但是他的上报没有得到上级官吏的重视,你小小县史怎有权利妄言国事。他紧急把消息传递给了当时只是一个县守的景旭,并且告诉景旭,这次饥荒是由于连天大旱引发蝗灾。而蝗虫的天敌—青蛙和百尾燕,又是卫国百姓最喜欢的野味。环环相扣,半境颗粒无收。景旭得到消息,提前半年整修水利,蓄水防旱,下令严禁捕杀青蛙和百尾燕,发现盗猎者,与私宰耕牛同罪。同时,以官价收购市面上的各种粮食储存。后来果然不出所料,卫国全境大旱,蝗灾四起,半数县城都有不同程度的受灾。景旭自己的地盘不仅没有受灾,还拿出粮食救济了旁县的灾民。由于景旭的还想出了别的办法救灾,所以卫国虽然遭灾,但是不至于半国饥荒。从此景旭在卫国一举成名,才有的后来官拜大司空。每每说到此次预测失败,其实周莫冬都特别高兴。
其他几门,虽然没有言语,但是已经默认了林河洛和周莫冬的判断。只是时间长短而已罢了。“天势如此,但是此次又与别次不同。大夏皇室加五国,还有大夏外的北燕、西凉、南越。此番乱战,恐非一朝一夕可结束。天下大乱是必然的,但时间拖得越长,百姓遭受的磨难就越多。战而决!“钜子道。”天下终须有治,治者为王。王又不同,此治须长久,天下安则百姓安。各位说说,择天之事吧。“九天互望,面有难色。他们心中知道,要在这个乱世找出来一个可以为王之人不难,前朝往事,有揭竿而起得天下的布衣者,有自立为王者的门阀者……但是要选出一个能结束乱世而长治久安的”王天下“者,就难了。
玄苍插手敬礼道:“各位同仁,玄苍认为,此王天下者必心怀天下,这天下不是秀丽江山不是百般富贵,而是天下百姓苍生。此为最难。而心怀天下者,必有过人之处,而此过人之处还非一点半点,能力手腕、心胸气度、谋略眼光、兵伐战法,甚至身体都得比一般人强健。大夏中兴之主,不就活活把自己累死在半路上,导致中兴废止了么?“河洛轻笑附和:”就是,要是像我这样的药罐子,一行军打仗,非得死在大帐中不可。这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百百浪费我墨家百般筹谋!“此等言谈已久,天色渐渐暗沉,对岸的竹林影影重重。
钜子拿出钜子令,正言道:“天诛天鉴领命:令两门召集门下精英之士,收集天下可为王者之人选。年不及冠,身体强健,志向高远,别有所长者。三年后,入选者九人。进行择天!”林河洛与戚无伪齐声:“诺!”
钜子看着渐渐暗去的那一轮夕阳,三年……三年后,该是什么样子呢?恐怕,全天下墨者,都得为之而动了。战为非攻,杀为止杀,这天下终该是天下人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