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枪呢!枪呢!”
我当即暴走,上蹿下跳,极其失态。岛上危机四伏,枪就是命,尤其是那把m1911,多次在关键时刻显现神威。以后必然要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敌人,那些武器也不够塞牙缝的。复合弓开山刀之类的冷兵器,除了自杀,真的没什么卵用。我真是个大傻瓜!就他妈因为黄小翠怕枪,就真的将之束之高阁?何其脑残!又偏偏今天出事,难不成这娘们里应外合?
“就是,咱们的枪呢?”黄小翠见我着急,也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跟着我四下寻找。当然,没有什么结果。
“喂,你看我干吗?还不跟着找找?”她白了我一眼。
我抱着肩膀,倚着石壁冷笑道:“小翠,别开玩笑了。可能咱们二人世界过于没劲,你想找点刺激,把咱们的命根子躲猫猫了。我不玩了,没意思,交出来吧。”
“你说什么?”她眼露凶光,操起床上一个蒲团,狠狠摔地上,吼道,“王富贵,你不是人!你怀疑是我?”
“我……”,一时语塞。
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发起飙来,威力强过任何男性。我有些被吓倒,表面上硬撑着。
“小翠,今天要出去玩,你说怕枪……”
“我就是怕!怎么了嘛?我是女人,枪是凶器,杀人的。我害怕,有什么奇怪?难道我舞刀弄棒,你就喜欢我?”
“小翠,我不是那意思,我是……”
“哦,不是那意思,那是什么意思?你就是在怀疑我!不相信我,还跟我这穷白话什么?”
“我……小翠,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成不?从你来岛上,我都依着你,可是这……”
“可是什么?你们这些男人就是恶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说我们小心眼,是不是想到在国内我对你冷淡,在岛上你反过来报复我?在公司各部门不允许串岗,怎么能常来往呢?那天你被赵经理挤兑,我私底下也是替你抱不平的。你这家伙就是自卑,小瘪三样儿。怀疑这怀疑那,又怀疑我头上来了?”
“****,有完没完?你这娘们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你打呀!打死我算了。照我头上打,一下就能死人。那天你打我哪里,我现在都恨你!呜呜~~臭流氓!!”说完,黄小翠趴床上掩面哭泣,身子微漾。
我当然不能打她,反过来给自己一耳瓜子,疼痛过后,想起不能和女人讲道理的宇宙真理,很后悔什么话都是脱口而出。她们在乎你的态度、你的口气。但毕竟枪丢了,谁也会着急上火。这娘们,让我咋处置?丢枪够烦的了,她还哭泣添乱,让我顾哪头?算了算了,哄哄她吧。
我坐在床帮,轻抚她的秀背,脑子里百转千回,与之尝试沟通,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逐渐控制情绪。她只是呜呜咽咽,不管不顾,哄了半天只能得了个让我心烦的结果。我也生了气,抱着肩膀,不理她了。
黄小翠见我态度冷淡,哭得更加惹人心烦,我又贱兮兮硬逼着说几句体己的话,也不晓得是否起作用。十分钟过去,黄小翠由嚎啕大哭转为啜泣,最后睡着一般,一动也不动。
“小翠,别生气了。怪我好了,唉。我也是心急。”
她坐起来,擦拭眼泪,脸又背过去,对着石壁问道:“有那么严重?”
“真没有吓唬你!岛上鬼得很。一百多年前,岛上居住着中国人,你刚上岸误闯入的安徽古村,就是他们的村子。后来纳粹军队也来了,把他们集体屠杀。你想想,远离欧洲战场的蛮荒岛屿,突然来了纳粹,本就诡异,更何况他们不知什么原因,开始杀人。还有,这里是大西洋,怎么会有中国先民定居?百年前的谜团暂且不理,就说眼下的危险,那狒秃鬼猴算是绝对硬茬儿,它们会开枪。会开枪的猴子你见过吗?很多动物听不得响声火光……”
“富贵,我对不起你,都怪我。”
啊?真的是你干的?
“我又哭又闹的,让你操心了。这段日子,我也很烦恼,强颜欢笑。我们女人,天生需要依靠,再强的女人也是外表坚强,内心柔弱。我真怕你我不管我了。今天咱们的枪丢了,你冲我吼,我再也控制不住……我……”
“我”字刚出口,黄小翠顺势抬起下巴,两只黑葡萄深情款款,演戏似的擎着许久的眼泪,直坠入地。雄性荷尔蒙爆棚,我张开双臂,将其已把抱住,口中喃喃道:“我离不开你了,你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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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岛上的那几年,以至于回到大陆,每每回想这桩失窃案,总觉事有蹊跷。当时我还怀疑过狒秃鬼猴,又仔细勘察案发现场,连根猴子毛却也没瞅见。黄小翠里应外合是不敢再想,连有这个念头都觉得罪恶,****迷了我的心窍,没有仔细推敲很多方面起了的变化。当时哪怕有一丝灵明,也不至于陷入现在的困境。枪丢了就丢了吧,反正小翠看了碍眼害怕,这回连个子弹壳都不剩了,你也总该安心。武器,我还有复合弓,一把匕首,开山刀。最重要的武器是听天由命的心态,爱谁谁的流氓达观。豁出去了,爱咋咋地。黄小翠自从这件事后,一反常态,对我更加好了些,或者说变得殷勤。当时我无暇分论两者区别,沉溺于各种情绪的纷乱波折中,把她的嬗变,归类于惭愧自责。看着她小媳妇般忙里忙外,我也特别感激,安保工作交给了我,打猎抓鱼舂磨小麦,也是我亲力亲为。
转眼间,一年过去四分之三。这种男耕女织,古老原始的生活,让我感到迷茫。每天为了粮食奔波,回到家看到熟悉不能再熟悉的黄小翠,那种以前觉得很好看的脸,现在愈发觉得很迷糊了。我强迫自己发现一些“新鲜之处”,可怎么也发现不了。
“吃饭吧。”黄小翠给我盛了碗饭。——这个动作重复一年。
“哦。”我回应,左手接过,右手摆弄着筷子。——这个动作也重复了快一年。
“今天,有什么收获吗?”黄小翠不假思索问道——问的这句,也快重复一年,简直让人想吐!
“就那回事儿呗,枪还是没有下落。”我的台词也对上了。——想回答其他的,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不着急,……”
“慢慢找!对吧?你又想说这句,肯定就是这句,无聊不无聊?”我扒拉口菜,语气有些挑衅。
“你让我说什么?”黄小翠气得一摔饭碗,也不吃了。
我没做声,低头吃饭,模样很欠揍。按照往常,我肯定又是激烈交锋。只是今儿个太累,收割了一亩多地小麦,在道边堆成了小山。那么辛苦就是为了碗里这口饭,吃完这口饭,又得滚回去辛苦。我那么容易培养起来的大学生,只不过换个环境种地去了,我妈知道了,不知该哭还是该心疼。
“发神经!”黄小翠把碗端起,闷头也吃了起来。
呵呵,又是一句“发神经”结束谈话了。
收拾好碗筷,黄小翠又拉我去赏月,我也毫不例外,含含混混答应她,拖曳着身体,看着黯淡惨白的鬼月亮,她胡言乱语,我低头打瞌睡。
“呀!你看你那只老鼠?好像在跳舞呢!”黄小翠推了我一把,我打了激灵,瞬间清醒。
“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他叫小狨猴,不是老鼠。”
黄小翠白了我一眼,强词夺理道:“什么狨猴?你看那么小,分明是个老鼠。我偏爱叫它老鼠。呀,你走开,别碰我!”
我一把抓住作势欲袭击的小狨猴,喝言她闭嘴。轻抚它后背,柔声安慰:“小家伙,你别生气,女人就爱大惊小怪。喂,冷静点,慢慢说。”
“吱吱!吱吱!”小狨猴在我掌心又叫又跳,表情慌张中透着惊惧。
我虽不懂猴语,数年相处,也明白小狨猴示警的含义。“吱!”声拉长就是兴奋;“吱吱!”意欲撒娇;“吱吱吱吱……”是发神经;多年未见的“吱吱!吱吱!”可就是危险的征兆了。
它的意思在说:那边出事了。
我转身回到洞里,取了机械弓来,看到黄小翠一脸茫然地模样,解释道:“小翠,我得去对岸瞧瞧。”
“什么?现在?天已经黑了呀!”黄小翠万分反对。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有些事情必须尽早处理,一旦酿成大祸,后悔懊悔什么的一点用没有,真的,你不用担心我。”
黄小翠急得直跺脚,摇摆着身子,冲我吼道:“王富贵,你这个傻瓜!你就想把我丢下是不是?万一坏人来个声东击西怎么办?”
我……这还真没想过。
“没事儿的小翠,你跟我去才不安全,要出事的。你还是留在家安全,我帮你搬块石头堵上门。”
听了这话,她的粉脸蛋上,居然挂起数道泪珠。
“刚才……我见到几只大老鼠,从我身边跑过去了,有一只顺着裤子爬上我的后背……。”说完,黄小翠终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老鼠?是不是体型像兔子,眼睛通红,尖牙利爪的?”应该是那些老鼠,过了那么多年,终于再次出现。只不过来到了这个岛上,难道它们知道了那条海底隧道?
黄小翠只是哭,脸色愈加苍白,身子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支。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刚刚受到惊吓,还要回答我的问题,受了委屈,又被人要求干这干那儿。女人本就脆弱,我还当她是男子看待。我将她抱住,感知到她后背有块块汗水,好像还有些血腥味。莫非受了伤?把她翻过去,只见后背上有几道抓痕,渗出的鲜血打湿了几块衣服,仔细查看,发现是皮外伤,这才安下心来。轻抚她的后背,安慰几句。从外衣兜里抽出瓶彼特留下的治伤药,搽涂完毕,黄小翠情绪这才趋于稳定。抱在怀中,好像抱着一只安静的小猫咪。惨淡的月光逐渐透亮,映在她的俏脸上,娇媚无限。抱着这温香软玉,任凭谁都把持不住,我猛地吻了几口,她的娇体又不住颤抖。
“小翠,今天晚上有大事发生。我非得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不早做准备,明天会更加糟糕。”。
黄小翠“嗯”了声,嘱咐我要小心。她伤口有些发痛,想休息一会儿。突然又怕起那些大老鼠,偏要我带她去,态度十分决绝。我思考片刻,也同意了,只是嘱咐她要小心,真的有事发生,骑着倒戈赶快逃命。至于我,那个时候恐怕早就凶多吉少了。
一切准备停当,趁着月色,倒戈驮着我们向对岸行去。小狨猴躲进我怀里,噤了声。此行凶多吉少,它肯定看到了什么。我们四个居然还同舟共济,不甚畏惧,真的有些听天由命的达观。
来吧,不管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