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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情怀

暑假里,浩子没有回家,因为路上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而在火车上又只能睡觉。阿克也没有回家,因为他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他与夏雨怡之间的冷战。而其他的人,差不多都回家了。除了宿舍楼,校园里能关闭的设施几乎都已关闭。学校门口的小吃摊位和饭馆儿也大都歇了业。几家送外餐的店面倒还是招呼着生意。因为,长城网吧是永远不会歇业的。学校里的残兵游勇差不多都集中到了这里。

土豪把寝室的钥匙托管给了浩子,让他帮忙照看一下电脑,毕竟是价格不菲的贵重物品。文太是土豪的室友,喜欢电影和美剧,收藏的一大盒子的碟片和几个存得满满的硬盘,都被浩子掳走了,作为整个暑假的精神食粮。

阿克与浩子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每天端坐在电脑面前,欣赏着别人演绎的百味人生。相对于冗长的电视剧情,浩子更喜欢精炼的电影,每一部经典对于贫乏的心灵来说都是一次洗礼。与狼共舞的孤独,燃情岁月的涩苦,往事的荒芜,教父的感悟。浩子觉着,文太是一个很有品位的好青年。

除了三餐,阿克和浩子很少走出寝室。如果电脑看得太久,疲倦了,就睡上一觉,或者看几段文字调节一下。鸟哥总发来短信,号召大家去操几把。阿克与浩子来到长城网吧时,鸟哥与萌凯已经开好了语音,正聊着天。原来,回家也不过是换个打游戏的网吧而已。

如果没有鸟哥与萌凯之间的相互调侃,阿克与浩子都变得沉默了许多,寝室夜聊也少了很多幽默的话题。平时两个人都习惯当听众。

阿克与浩子之间的话题比较乏味,宇宙是什么?多维空间怎么理解?时间怎么定义?等等。对于阿克的一些稀奇古怪的观点,浩子并不信服,但也印象深刻。

比如说,阿克认为时间不是真实存在的,像数字一样,都是被抽象出来的东西。阿克还认为,宇宙可以是任意维度的,这取决于对维度怎么定义。如果维度可以被定义成曲线,那么宇宙就是一维的,像是一个线球。

有些时候,浩子虽然不肯同意,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因为他自己也不是完全理解。浩子觉得,宇宙的真理不过是人类的真理,从不同的定义出发,可以推演出不同的结论。就像是肖像画:如果将原物看做真理,那么创作手法就好比是定义,创作过程好比是推演,最后的作品无论是油画还是素描,无论像或者是不像,都不是原物。但不管怎样,重要的是有人肯欣赏,对于“人”这个物种来说,要有价值。所以,把宇宙定义成几维也许真的不重要,但一定要能够解决实际问题,要有实际用处。浩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

阿克总有充足的论据支撑他的观点,浩子只迷迷糊糊地听着,很快就沉入了梦乡。有时是反过来,浩子正兴致勃勃地讲述着自己的理论,阿克已经打起了微弱的鼾声。他们都掌握了催眠对方的技能。但两个人的话题毕竟增多了,偶尔也会议论一些电影的剧情,或评判历史上的一些人和一些事儿。交流是构筑友情的基础,从那个夏天开始,阿克与浩子结成了死党。

一天,阿克与浩子正在看电影,外面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喧闹声,还不时夹杂着汽车喇叭的长鸣。两个人探头观望,见对面的几栋宿舍楼下堆满了纸箱和散乱的生活用品。几辆大型的货车停成一列,许多人正往货车上拖拽着行李。应该是大二学生搬家的日子到了。

去吃午饭的路上,浩子向路过的人群瞟了几眼。浩子并不知道骆琦与刘莺莺住在哪一栋宿舍楼,只是试试运气,看能不能偶遇她们。可惜,浩子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几辆装载完毕的货车驶出了校门,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扬起一溜尘土。有的时候,送行的人不知道该向哪一辆车挥别,车上的人也不会留恋车尾甩下的尘土。浩子杵在原地,向路过的货车挥摆着手。

阿克表示不解,问他在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祝她们一路顺风。”浩子没有告诉阿克,她们是谁。

暑假的末尾,学校里又多了几辆军车,偶尔还会看到一队身着迷彩装的士兵在校园里穿行,他们是来给学生们军训的教官们。每天早晨,操场的方向都会传来教官们喊口号的声音,过不了几天,他们也会加入喊口号的行列。军训被安排在大二开始前的这段时间。鸟哥与萌凯都提前几天来到了学校,赶在军训之前,寝室四兄弟又去长城网吧操练了几把。

军训其实并不算辛苦,不过还是要依仗教官的心情。在休息时间里,阵营之间的红歌比拼,是教官们乐此不疲的娱乐项目。如果哪一阵营落了下风,便会让这一阵营教官的心情很差,这个阵营自然要站更久的军姿。半个月后,军训以检阅方队的形式结束,大二的生活以军训的结束正式开始。

军训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有一个其他专业的女生似乎对阿克有些许好感,尝试着寻求进一步的发展。校园歌曲大赛之后,阿克也算是校园里的公众人物,小有了人气。但后来,阿克和那个女生之间却不了了之了。鸟哥对此嗤之以鼻,斥责阿克是在浪费有限的资源。阿克却说他的心已经被锁在了牢里,只有一把钥匙能够放他出来,他指的是夏雨怡。阿克对夏雨怡说过画地为牢,就不会逃跑。有些事情,决定了就改变不了,即便是个错误,也肯坚持一生。这让浩子想起了一个人,何冠文。

阿克与夏雨怡之间的冷战也结束了,因为阿克期待的胜利已无望实现,即便是失败,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形同陌人。夏雨怡回校时,给阿克捎来了不少家里的东西。再次见到夏雨怡,阿克坦然了许多,虽然仍亲密地相互问候,但只能是以熟友的方式亲密,以熟友的身份问候。

在并不广阔的校园里,阿克与夏雨怡相遇的机会还是蛮多的,阿克是一贯的四人行,夏雨怡则是温馨的二人世界,两人相视一笑便算是打过了招呼。但浩子能嗅出阿克笑中的苦涩。喜欢着一个人,可以与她是否喜欢自己无关,也可以与她是否喜欢别人无关。这让浩子想起了另一个人,苏婷。只是关于苏婷的故事,浩子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学校门口的土路终于翻修成了水泥干道。但这也并非完全是件好事,随处的土堆和泥浆封闭了校园,曾一度到了不坐公交就出不去,坐公交就堵半天的地步。好在浩子的活动区域只有校园和学校门口的马路对面。只是,再有心情消沉的时候,寝室四个人少了压马路的去处。

长城网吧的旁边又新开了另一家网吧,叫网之缘。听说环境很不错,电脑配置也很好。但四个人一直没有去过。从那时起,浩子开始懂得了什么叫情怀:一个东西,不论多么破烂不堪,不论如何陈旧过时,只要沉淀在了记忆深处,便产生了情怀,恒古持久,割舍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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