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跟在苏菲娅身后,巴尔见希瑞眼皮在不停打架,就将小妮子抱在背上,让她沉沉睡去。
只是短短的一天时间,这个小女孩人生就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失去了血浓于水的养父养母,还被视为了包庇罪犯的同犯,更是遭受了残酷的折磨对待,前后悲惨的境遇哪是这般年龄的孩子所能承受的,没有疯掉都是不幸中的万幸。
心理和身体上的连番打击让希瑞身心陷入了深深地疲累,没有早早昏过去,强撑到现在,说明她的身心已经很坚毅了。
现在好不容易安全下来,巴尔身体痊愈,又几乎没有睡眠需求,为了照顾希瑞,自然要背起她,让她多休息一会。
夜色下,月光像温暖的棉被铺盖在希瑞的身上,小妮子虽然闭着眼,但眉头一直是拧着的,似是做了什么噩梦让她表情越发痛苦,偶尔带着哭腔发出细细的呻吟。
巴尔扭头,看着正耷在自己肩上的小脑袋,侧脸上的泪水如连串的珍珠一滴一滴流着,她在哭,又在轻声的哭,咬着嘴唇,明明只是轻松的休息对她来说都是无比的难受。
这个世界对她十分残酷,但这一切的不幸,却是她早已注定的命运。
巴尔本以为,希瑞只是个普通的女孩,是他给这个女孩带来了不幸,一切都是他的过错。
可,事实上,巴尔搞错了,希瑞一点都不普通,或者说,她也许能够成为一个普通的女孩,但在认识巴尔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就回到了“正轨”,回到了她应有的、残酷的、并且合理的人生。
巴尔无能为力,他不可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说到底,他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又何尝不是命运的一部分,这样看来那古老的三大存在,或许也无法超脱在命运之外。
“希瑞,要坚强,我向你承诺的保护太脆弱了,对不起……”
巴尔低声道歉,接着又叹了口气,似是说给浅睡中的女孩,又似是说给自己。
“有那么一刻,你筋疲力尽,但如果有一条坎坷的路你必须走下去,那就逼着自己走完,即便是爬到尽头……所以要坚强,在你快要放弃的时候,撑下去,用你的坚强。”
希瑞在半睡半醒中将巴尔的话一字不落的记到了心底深处,就像有魔力一般,虽然巴尔已经说完了,可声音却始终在希瑞的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不知不觉,她的泪水也不再流了,是坚强了吗?她不知道,但她会拼命的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
苏菲娅的背影时远时近,飘忽不定,她的脚步看起来和常人漫步没什么区别,可是每一步踏下去,仿佛四周的空间一瞬间都在随着她动,下一秒她就能忽地出现在本该要走上数十步的距离外。
巴尔没有试图跟上去,像这种移动的差距就是凡人与强者之间最大的差距,不是简简单单跑起来就真的能跟随上的,而且苏菲娅如果真想甩下他的话,眨眼就会失去踪迹吧,不会像现在这样,背影时不时的出现在巴尔的视线里,给他做提示。
远远地,巴尔看到了玛赛城的城墙,高高的城墙上有几朵火光在闪耀,但没有一个哨位,一座小城,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讽刺的是,巴尔被来势汹汹的御林军抓走了仅仅一天,就折返回来了。
苏菲娅的身影出现在了远处另一个方向,身影快要融入到夜幕当中,显然,玛赛城不是她的目的地,看来她也没打算在一座小城里大开杀戒,而是要去别处什么地方杀特定的人。
巴尔在玛赛城的门口驻足了一会,一副在想什么的样子,本来已经远去的苏菲娅突然又出现在了他旁边。
“怎么了?你是在留恋这里吗?我只带走小丫头,你想在这里怎么生活都行。”
“不是。”
巴尔情绪有点失落,他瞥了一眼苏菲娅,说道:“可以的话,把我也带上吧。”
“带上你?那可是地狱哦,小巴尔,你是人类而且太弱小了……为什么想要让我带上你?”
巴尔脸上透出一丝迷茫:“我无处可去……我,我还是想和你生活在一块。”
这充满彷徨的回答,顿时让苏菲娅表情变得有些奇异。
她眼眸闪烁,一手忽然抚上了巴尔的脸庞,栗色的几丝长发同时打在了巴尔的脸上,痒痒的,却说不出的舒服,让少年感到一阵沉醉。
“小巴尔,我是一个恶魔,你永远需要提防的对象,没准下一刻我就会威胁你的死活,我的生活里是容不下你这样一个脆弱的小家伙的,你要明白这一点。”
感受着苏菲娅柔软却冰凉的手掌在自己脸上摩挲,巴尔解读着她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我没有资格呆在你身边么?”
“理解有点偏差,小巴尔也会犯傻,咯咯”。
苏菲亚莞尔一笑,然后柔声说。
“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你的归宿,你需要一个家,呃……真正的家。”
“家,我已经有了,就是你。”
巴尔直直地注视着苏菲娅,目光坚定。
女恶魔怔了一下,一时语塞,她收回了手,无言片刻随即嫣然一笑。
“那好吧,如果你不怕死的话,我很乐意带上你。”
怕死到不至于。
巴尔十分清楚自己的心情,比起怕死,他更怕被苏菲娅抛弃,那种失去重要之人的痛楚和孤独他绝不愿意体会,还有希瑞,即便有可能和苏菲娅闹僵,巴尔现在也绝不愿意放手,不论希瑞是个多大的包袱,身上又有多少秘密。
自己好不容易对她们有了感情,这种难以言喻的,却十分珍贵的感情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地狱又如何,只要能够在她们身边,拼死也要试试。
巴尔破釜沉舟的想到。
——————
地狱并不是一定死人才可以去的地方,事实上,地狱这个概念本身就比较模糊,它不属于任何位面,但却是一个实际存在的世界,并且存在于每一个位面。
在虚空下的所有位面,被统一分为三大类,精神、灵体和物质,然后在这三大类的基础上,所有位面又被划上了高阶、中阶、低阶的等次,以物质为主的世界都是中阶以下层次,唯独精神世界都被冠以了高阶位面,在这之中,尤以高阶天堂最为神圣,甚至在诸神诸界享有一个无比尊崇的名号:第一位面。
当然,这里主要说的则是灵体,这个位面种类非常特殊,它们和精神世界一样存在于虚无里,但不同之处在于,精神世界是独立存在的领域空间,而灵体世界却要依靠物质世界的能量来保证空间的维持。
每一个物质世界都等同于灵体世界,然而每一个灵体世界却不一定是物质世界,这是因为有很多物质世界被毁灭之后,灵体世界却依然在运转,依靠其它位面的能量来维持运转,值得一提的是,灵体世界还有个特别的称呼,叫做“里世界”。
简单的说,物质世界里具有生命的东西死后,灵魂就会飘进灵体世界,也就是里世界,而这些灵魂带来能量的同时,还会为里世界带来了一些充满负面的东西,肮脏又邪恶,说白了,就是罪恶。
罪恶在日积月累中改造着里世界的面貌,很快就从里世界的内部诞生了一个新的世界,就是所谓的,地狱。
地狱的空间不依赖于任何能量的维持,正相反,它能够向每一个灵体和物质世界输出源源不断地罪恶,甚至派遣恶魔去施放罪恶,制造死亡,最后收割果实,为魔族大军增添新的力量。
地狱是一个单独的空间,但却与除了高阶位面以外的每一个世界相链接着,链接的枢纽叫做黑焰之环,亦叫做黑门,灵魂可以选择在灵体世界生活或者转生,也可以尝试通过黑焰的炙烤,进入地狱,成为恶魔。
活人想要前往地狱,一般情况下是要先想办法踏入灵体世界,躲开驱魂者的巡查,还要让肉身不能被鬼魂察觉,等自身妥当,才方便从灵体世界找到黑焰之环,进入地狱,过程中不但要小心谨慎,更得分秒必争。
但,假如有一个大恶魔来到物质位面,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直接让大恶魔就地创造一个有时限的黑焰之环,就能省去在里世界转悠的很多功夫。
不过,还是一个大前提,得有能够承受黑焰炙烤的身体和灵魂,不然下场就是灰飞烟灭,魂飞魄散,转生投胎都不用指望了。
相信,一个能够在灵体世界来去自如的强者,肯定不会在乎黑焰的危险,但是巴尔可不是强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灵魂,更别提,弱小的肉身究竟能在黑焰里承受几秒。
担心自己的同时,巴尔也没有忘记希瑞。
苏菲娅势必要将希瑞带去地狱,是什么原因或者目的,巴尔已经隐隐猜到了,根据希瑞身上目前为止的奇异之处,怪力和自愈,答案是如此的明显,让巴尔哭笑不得,以至于感到有些气恼。
是不是每个人的背后都藏着一个更加惊人的身份?苏菲娅也好,希瑞也好,自己也好,就连一个鬼姓氏都有未知的真相,那这副躯体呢?又有什么见鬼的背景。
巴尔背着希瑞走了好一阵子,感觉累了,不禁问道。
“咱们到底要去哪?”
苏菲娅头也不回地答道:“我的屋子,那里通往地狱,再死一些人差不多就能开门。”
牧场庄园里居然设置了黑门。
巴尔就知道,魔物暴动果然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