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转过头看去,发现身后跟踪的妖兽也是如此,眼睛通红,似乎着了魔一般的盯向几人。
“看样子我们真的是着了道了,看看他们的眼睛,你们以前猎杀的妖兽,眼睛没有这般通红吧。”医者青年问道,但是却并没有人回答,这让其不由得蹙眉,脸色很不好看。
众人想要选一个没有妖兽的方向逃去,却发现右边是数百米高的立崖,前面是新出现的四只妖兽,后面是整整六只,而唯一的生路左面,此刻也出现了三只豹妖虎视眈眈。
“现在就看大家各自的造化了。”一个七尺半高的男子咬了咬牙,做出了拼命的架势。
所有人都知晓此时的境地,除非共同保护一个或两人,否则几乎不可能有人逃掉,但显然,在场没有活**,所以,只有全力拼命的时候努力寻求机会逃生,这种死局,是医者唯一不能有所作为的境地。
没人理会原本最受关注的平凡青年,此刻他真的成为最平凡的一人,十数个五阶妖兽组成的包围圈愈加小了起来,而几人则是抵靠着直崖,等待着双方距离的进一步缩进,仅仅不多时,一行人与妖兽之间的距离终于达到了一个极限。
“吼~~”
一道兽吼声传来,虎妖率先冲了上来,目标直指身携紫铜斧的男子,男子被逼无奈,只得抄起家伙,第一个冲了上去。
紧接着妖兽与人族的厮杀彻底爆发了起来,可是让众人不解的是,并没有任何一个妖兽去对付那看似最平凡的青年,青年随意突破了这个包围圈,让他自己也很是哑然。不过原本的几个队友有人眯起了眼睛看向他,目光中是赤裸裸的不怀好意。
“你们以为这一切都是我做的??”离开包围圈的青年寒声道,平静的眼神扫视着几人。
“哼~”
持剑男子冷哼一声,却再没有力气分出心神去计较什么,因为与自己对战的熊妖太过强大,即使身怀宝器,却依旧被压制的不能喘气。
仅仅不多久,除倪令外的七人全部身负重伤,就在几人绝望时,那些妖兽却自动退了回去,眼中的通红消退,只留下茫然的众人。
青年一直站立在原地未有行动,因为那些妖兽全部上来也无法对其造成丝毫威胁,但此刻,他看到先前对他嗤之以鼻的几人,却又充满希冀的看着自己,祈求自己这医者能够出手救治他们。他们的伤势很奇妙,都是恰到好处的,只要没人去管,就必定要完蛋,可有医者出手,又能捡回一命。
猩红的血气之力自其掌心溢出,随手洒在了众人身上,暂时缓解了他们的生命之忧。
“兄台,救命。”那个持剑男子的银色剑刃已经掉落在地,发狂般的看向了青年,有气无力的盼求着。
“救命啊~~~”
“救命~~”
......
几人似乎完全忘记了方才对青年的怀疑与不屑一顾,甚至那个旧伤未愈的六重仙脉境者也是如此。但他们此刻无一例外的,求救声此起彼伏,仿佛平凡青年还是那个为他们所敬重的医者青年,而自己还是没有任何过错的猎人队员。
倪令的面色沉了下来,不大不小的拳头紧攥着,眯起眼睛看着几人,但几人却丝毫不在意青年的鄙夷,他们只知道一件事,就是这个人能够挽救自己性命,这个念头把面子还是尊严什么的全部抛了掉,自己所做的事情,也全数忘了掉。
就在青年犹疑时,不远处出现了十数只六阶妖兽,将五名重伤难愈的猎人赶了过来,和这堆人聚到了一起,旋即分散离去。
五道猩红的血气匹练自其之间弹射而出,吊起了对方的生命之危。
略微有点意识的几人,看到青年如同是看到了救星,浑身沐血,最终却在呜咽着救命,炙热而恳切的眼神让倪令都觉得身兼重担。
倪令大概查看了一遍,其中为首者便是那个面向儒雅的青年,青年屈下身子,双手溢满了猩红气体,想要先行救助几人。
“你确定要救助他们么??”
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让倪令一个哆嗦,转过身循声望去,原本热烈的眼神顿时眯了起来,
“你是他们说的那个道童??”青年沉声道。
“正是。”道童身着白色袍服,头束梨木髻,俊白无暇的脸颊上有着些许肉感,很能让人生出好意。整个人显出的感觉是干净潇洒而又不拘于世。
倪令收回敌意,因为他发现眼前之人让他有些看不透,没有底气的冒犯,实在是愚蠢之人所为。对着未知事物要永远保持敬畏之心,这是紫影教会他的。
“为什么你不想让我救治他们?”模样极度普通的青年平静道。
“看到他们瞧我的眼神了没??”道童轻笑,颔首示意。
青年转过身,看到的是十数人充斥着惊恐,绝望,亦还有其他一些怪异的感情的眼神。原本便是处在生死边缘的几人,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此刻性命更是堪忧。倪令下意识的弹出几道血气之力稳定他们的伤势,而后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地上的众人。
“问你一个问题。”道童抬起头看向了远方,淡淡道。
“请讲。”青年很客气。
“最开始为什么要犹豫救治还是不救治那几个于你一同前来的猎人。”道童回转过头,看向青年的眼睛。
“.....”青年不语,撇开了目光
“因为他们在最后时刻不相信你,不理会你,甚至一度怀疑你。”道童轻笑一声,以略带肯定的语气道,“是吧?”
没等倪令回答,道童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而你没有犹豫便要救治新的伤员,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过他们对你表现出不敬的事情,所以作为一名医者,起码是此刻的医者,你决定立刻救助他们。”说完,唑了唑舌。
倪令轻叹一声,不可置否的摆了摆手。
“那我告诉你,你眼中的儒雅男子,其实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便已然起了加害之心,”说完一道诡异的匹练自其手中飞出,卷起了那个黄金簪男子腰间的折扇,收回手中。“而他在被你拒绝同行之后,路上更是几次施加毒手,那先前所见的眼睛泛红的妖兽,都是其使用禁药所致。”
“咔~~”
道童手中折扇轻抖,一个殷红的死字出现,字的四周充斥着狂暴的气味,只闻一口便有些让人丧失理智。
“嗯??”青年皱起了眉头,看向了躺在地上此刻正惊惧不堪的青年。
“为什么??”倪令冷漠的眸光扫下,让那人残败的身体再度打了个机灵。青年控制血气之力覆盖而下,儒雅男子的伤势能够开口了,却依旧不敢说出实情,身子忍不住颤抖,他知晓自己的性命便在此手中攥着,只要对方愿意,可以即刻灭杀掉它。
“医者。”道童平静开口,让青年侧目。
“还望前辈明示。”倪令猜晓到对方不止表面上的年岁,很可能是个老人了。
“老头的“医者仁心”,和他弟子的“医者人心”。”发音极度标准。道童淡笑,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待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那人安然的看向青年道。
“洗耳恭听。”恭敬的口气。
倪令很是认真,这整个涟水山脉修士所隐瞒的故事,终于是有人愿意讲出了。
“在二十几年前,一个老郎中来到了这石丰镇。”道童才刚开口,那如同宝石般晶莹的眼眸便换得浑浊起来,“这个老郎中,他一生为医,古板呆滞,鲜有人理解,唯一的乐子便是钻研医术,唯一的使命便是救治伤者,他唯一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便是,医者仁心。”
道童叹气,缓缓而道,“老者常常深入涟水山脉,为救治那受伤的猎人,亦或是受伤的妖兽,医者仁心,不问种族。”
“这郎中虽然很呆板,但是他明晓自己救治妖兽的事情决然不能传出去,老人家大都睿智,对于人心看得很透。”
“在那些年里,这个妖兽山脉几乎所有猎人都承过老郎中的人情,所有人当时都很感激老郎中。”
“后来....”道童眼睛锐利了些,舒了口气,这才继续道,“老者自知寿命无多,却又不甘心这一身本事失传,所以下山寻到了一个自愿投师的孩子,作为其关门弟子。”道童下意识的瞥向了地上那趴在地上的金簪青年。
“这孩子天资聪颖,的确是继承衣钵的好弟子,每天跟着老郎中一起念叨着医者仁心,却又有些别样的味道。老郎中很欢喜他的聪慧,加之人到暮年,并没有太过注意到孩子的内心。”
“有一段时间,山下的镇子中频繁有人失踪,老郎中察觉到了不对,最后在一个小木屋中找到了自己的那个弟子。那个木屋中挂满了各式妖兽,青年,中年,老年,甚至孩子的尸体。”
道童目光一凝,似乎回想到了极度难受的事情,“那个小子在拿活体做实验。”
“活体?”青年有些不敢置信。
“恩,老郎中医术还算高明,只一眼便看的出来那些都是因为种种无法言明的实验所折磨致死。”
道童哽咽了一声,“老郎中眼泪横流,气愤的发抖,想要当场灭杀那个不成器的弟子,最终,却还是念及师徒情分没能下的了手。”
“昏了头的老郎中警告那个弟子说,只要再让其抓到这种事情,会毫不犹豫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呼~~”道童舒了一口气,淡声道:“那个弟子就这样下山了,但他却告诉世人,那些丢失的人口都是被老郎中抓去做那活体实验了,自己向他们报知这个消息险些丢了性命,为了增加消息的可靠性,那个弟子还特意废掉了自己的一个胳膊,不过对于医者来说,不用多久便能医治好。弟子将小木屋的位置报了出来,大家都去查探,真的在那个地方发现了丢失的尸体,大家都相信了那个从未给予他们半点帮助的小子的一面之词,却再不相信曾经救治过他们无数次的老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