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羽漂亮的唇形微扬,冷凝的眉眼仍无半分松动。他自马车暗格中取出一个紫檀雕花的长形木盒放在桌上,白玉般的长指轻轻璇开环扣,一块通体雪白雕刻凤凰的圆形玉佩呈现盒中。
“宁瑞、楼沧奕及本王,只能三选其一。若想平西侯府一切如常,云绯平安喜乐,非本王不可。”骨节分明的手如修竹般挺拔,而手的主人淡淡的座在边上,散发着无边气场,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臣服之心。
玉佩上顶端用红绳编织着精美小巧的同心结,两颗七彩琉璃珠点缀在其上,光影流动,熠熠生辉;白玉流苏垂于玉佩底部。莹白的凤佩无一点瑕疵,精雕细刻而成的九只凤凰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最大的凤凰翎尾处似画龙点睛般带了点轻微的罗兰紫,在烛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如此精美的玉佩,哪怕是外行的平民百姓,也分辨得出此乃玉中极品。
云山海眉头紧皱,据说安亲王得先帝所赐九龙凤玉佩一对,许他婚姻自主。此时他心中已猜测到这凤佩的来历,甚是为难的看着盒中价值连城的凤佩,不知当收不当收。宁修羽所说的,他何尝不明白?
方才宫宴上给他换酒壶的宫婢是三皇子的人,纸条上写着让他到园中偏角一聚,他本不欲前往。可纸条尾端偏偏写着‘云绯’二字,令他不得不去,宝贝女儿是他的软肋。他以为这是楼沧奕诡计,提高了十二分警惕前往赴约。到了方知,候在偏角处的竟是三皇子的近侍。近侍将三皇子的意愿告知后,紧接着对他一番威逼利诱,让他在三皇子与楼沧奕之间二择其一为婿。如何能选?不管他选哪一方,都是将女儿推入万丈深渊。终究是他大意了,想着女儿尚未及笄,晚上些时日定下也无妨。谁料先是绎儿婚事被破,紧接着姝儿被卷入和亲风波。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楼沧奕竟也偷偷潜入大安。随着他的到来,因着他与平西侯府积年累月的仇怨,宝贝女儿也自然而然的被推到了人前。
然,如今他们与常乐侯府私下来往的消息既被两方探知,欲与常乐侯仓促定亲,看来行不通了。若强而行之,恐怕会因此牵连常乐侯府为他们所累,他如何能为了一已之私,便做下这等不仁不义的决定?
半晌,云山海轻叹了一息,伸手将木盒盖起。“微臣心中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他既收下玉佩,便是同意了选择宁修羽。但有些事,他做为绯儿的父亲必须要问清楚。
“侯爷但问无妨。”清冷淡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的不带一丝情绪,完全没有因为身旁的人是心爱女子的父亲而紧张。
“自令尊仙逝后,平西侯府与安亲王府素无交集,王爷既无所求,为何要助平西侯府度过难关?”宁修羽淡定不移的神色,令云山海虎目中浮起一丝赞赏,他直言不讳的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宁修羽闻言,凤目微垂看向紫檀木盒,眉间的一抺冷意轻轻化开,一缕暖色渲染其中,“本王,在意她。”简洁的一句话,就五个字,语气依旧淡然,清冷如山。
然,那话语里蕴含着一丝不难捕捉柔意,着实将云山海吓得不轻。他女儿确实雪肤花貌,艳丽无双;自幼被他们娇宠着长大,性情温婉娇憨;可女儿竟具有融化万年寒冰的本事,他是万万没想到啊。据他所知,安亲王这人,那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今因他云山海的宝贝女儿露出暖意,他是该荣幸呢,还是荣幸呢?
他忍着心中的震撼,细问了两人的相遇过程,他得确定纯真娇美的女儿,有没有吃这个腹黑男人的亏。宁修羽知他心中所虑,便将云绯于杨老太傅寿宴落水被他所救的那一段细说了一遍。
云山海闻言,瞪上他良久,不知应作何反应。按理说女儿被人吃了豆腐,他应该生气的;可想到他为顾及女儿清誉,将女儿救起后迅速转交给寒梅手上,又同时抓住了杨雨妍谋害绯儿的证据。最难得的是,事后并未挟恩图报,这些君子所为非但教他生气不起来,心下还暗暗赞赏。若云山海得知女儿已被眼前他认为君子的某人轻薄多次,不知道会不会被自己此刻的想法噎死。
云山海沉浸在震惊的情绪中,拿起紫檀木盒回到府上书房。两个儿子正在书房内等候着他,云山海座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将紫檀木盒放在桌案。接过云络递过来的杯子,掀开盖子抿了一口茶,把杯子放下轻叹一声。方开口将宁瑞的威逼利诱与宁修羽的谈话与两个儿子说了一遍,待与儿子们商定后。
又拿起紫檀木盒领着两个儿子到浮云居去给老夫人请安,正巧杨氏也在。便将事情与两人重头细说了一遍,老夫人与杨氏听后既惊喜又惆怅。两相权衡之下,五人一致决定同意选择宁修羽。至于常乐侯府,只能对不住人家了。这个不忠不信、不仁不义之人,平西侯府今日是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