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绯此刻正在梦中逃亡着,一群黑衣人在平西侯府内大开杀戒。护院及下人们一个接一个倒下,父兄们护着她和祖母、母亲、大嫂边杀边退,父兄身上的伤一道又一道的多了起来。
这时一群禁军闯了进来,正当他们以为援兵到了的时候,为首的禁军统领居然对黑衣人首领说,“皇上密旨,杀无赦!”他们全家错愕的惊住了,满天箭雨一波接一波的射向云山海父子,父子三人挥剑阻挡着乱箭。黑衣人趁机攻向云绯她们,老夫人举着龙头拐杖抵挡着他们的招式。突然间一把剑从旁边砍向老夫人的后背,杨氏一个箭步冲上前从背后抱着她,替婆母挡住了致命的一刀。而老夫人却最终没能躲过从前面刺向她胸口的长剑,华思颖也被一刀毙命。平西侯府的女眷瞬间只剩下云绯一人,她正被一个黑衣人抓住,纤细的脖子上横着一把剑,黑衣人首领以此逼迫云山海父子束手就擒。云绯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率先停下手上长剑的同时随即被乱箭射中,她哭着喊着叫两位兄长快离开,可兄长沉痛的看了她一眼,毅然决然的放下了手上的武器。又一片箭雨疾速往她的两位兄长身上飞来时,她突然想起那个冷酷的男人,紧接着她便听到耳边响起他清冷的叫唤声。
被噩梦缠身的云绯像溺水中濒死的人,摸索着一把抓住他的手猛然睁开双眼,神智仍然停留在梦境中。她惊慌的朝他哭喊着,“求求你,帮我救救他们,快救救他们。”
宁修羽反手握住她两只颤抖的小手,又腾出一只手轻柔的拨开她额上汗湿的青丝,“你做噩梦了,什么都没有,别怕!”这丫头究竟梦到了什么,使得她如此不安?
云绯在他柔声的安抚下心中安定了少许,睁着圆圆的杏眼紧紧盯着他,“真的……只是梦吗?”她喃喃自语似的反问了一句,语气中彷徨的颤音还未完全散尽,梦境太过于真实,真实的仿佛她一闭上眼,眼前的男人与父兄们都要消失不见。那种无助的恐慌就像一个巨大且黑暗的漩涡,转眼的功夫就足以将她吞噬怠尽。
宁修羽俯视着眼前如惊弓之鸟的人儿,怜惜的柔情占据了整个心房。他转身移了个位子,轻倚着床柱靠座在床头上,连人带被的将她抱入怀里。轻抚她柔滑如缎的长发,“是真的!你如今正好好的躺在本王怀里,不是吗?”
云绯依着他的手劲安静的倚在他胸膛上,枕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焦虑不安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云绯明白此时她的举动有违闺训,他再次闯进她闺房的行为更是礼法不容。可是,他的怀抱总有一种温暖与安稳的力量,让她禁不住想靠近。
宁修羽抬手轻抚她冰冷柔嫩的脸颊,“绯儿,告诉本王,你梦到什么?”话音一落,怀里娇柔的身躯小小的颤抖了一下,他眉心微敛,修长的手指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沉声命令道,“告诉本王!”
云绯不想重温这个噩梦,更不想再次在他面前失态。
然而,宁修羽却不给让她逃避的机会,“说。”他眉宇紧锁,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再次命令。
云绯无法,只好颤着声音把梦里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给他讲了一遍。小脸煞白一片,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可见她有多在意这个梦境。
宁修羽俯首亲吻了下她光洁如玉的额角,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有本王在,平西侯府不会有事的。”说着,又轻柔的低哄道,“睡吧!本王在这里陪着你。”
云绯闻言虽心安可又禁不住担心,“这样,不合礼教。”
宁修羽利眼一眯,散发出危险的信号,“礼教?你早晚是本王的妻,本王陪伴自己的王妃入眠,这叫不合礼教?莫非,你仍想逃离本王?”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云绯心下一惊,深怕昨日花园里喜怒无常的男人又冒出来,因此她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她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敢拒绝?还是不舍得拒绝?
她的回答令宁修羽心情愉悦,把她的螓首按入胸口,“睡吧!”手下轻抚着她柔滑乌发。
云绯乖巧的点了点头,轻轻闭上眼睑枕在他温暖的胸膛,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安然睡去。
宁修羽审视她甜美的睡颜半晌,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到床上躺好,并仔细的替她掖好被子,又伸手将不小心落在她脸侧的几缕发拂开。她的脸很小,他一只手就能遮住,肤白极其白净且容颜娇美,活脱脱一副媚惑人的绝代容色。他再不逼紧点,怕这单纯的小丫头一颗心早已被苏翼勾走了吧?
他轻轻叹了一息,她总言说他不放过她,她又何尝放过他了?明明是娇小玲珑的模样,却占满了他整个心房,像扎了根似的,怎么拔也拔不掉。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个吻,指腹轻抚了下她娇美的脸颊。
像是感受到他的怜惜,云绯的脸颊轻轻往他手心上蹭了蹭,随即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宁修羽看着她睡梦中的举动,不由轻笑。这丫头的举动,可比她的嘴巴吐出的言语诚实多了。
缓缓的抽回手,颀长的身子从容站起,双手自然的负在身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悄无声息的离开床边,头也不回的轻挥了下衣袖,悬挂在两边的紫色床幔轻然飘下。他的身影没入黑暗中,不见了踪迹。一道黑影闪进来,又闪出去。而原本在偏室的汀兰,又回房内的小床上。
宁修羽带着宁峭回到景泉山王府的书房内,宁峥在门外挥手一招,从暗处跳出两个护卫,宁峥跟着走进书房,两名护卫迅速合上门守在门外。宁峭走到书架上,轻轻挪开一本书,动作的娴熟转动着书后的机关,一个书架随即缓缓移开,出了现一个石门。宁峥上前轻转了几圈,石门应声而开,宁修羽踏入石门,宁峭宁峥跟了进去后,石门与书架依次还回原样。
宁修羽步下一道阶梯,走进一个书房式的石室,地效墙壁上镶嵌了几颗婴孩拳头大的夜明珠。石室内候着五名黑衣人,其中一名是一个美丽妖娆的女子。
“属下叩见主子。”宁寒带着宁崆、宁崎、宁岸、宁月齐声行礼。
宁修羽座到石室的书案后,抬了下手,看着宁峭沉声问道,“付德的事,可有结果了?”
宁峭拱了拱手,恭敬回话,“有了,三日后付德、付征砍首示众,其余人等流放崖州。”
“传令下去,让付宝珠到不了崖州。”宁修羽冷漠的下着命令。
“是”宁峭立即回答。
“宁寒,本王需要一个密道,从景泉山通往平西侯府的感恩园,你有三个月的时间。”宁修羽接着下另一个命令。
“是,属下遵命,”宁寒恭敬领命,心下却是五味陈杂,平西侯府的姑娘,把主子迷的够呛的。
宁修羽不知宁寒的心思,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去理会,“宁月,一个月内,给京城里的每一座妓院都安插入我们的人。”
“属下遵命。”妖娆女子拱手领命,她是宁字军中的女子之一,宁字军中有五名女子,各施其职,她掌管月字卫队及青楼。
“宁崆,想办法让四皇子出点意外,把太子与宣王牵扯进去,最后证据指向丞相府。借德妃身边人的手把‘醉梦’下到淑妃身上,本王不希望他们有多余的精力放在其它人身上。”
“属下领命。”
“宁岐,平西军中插入几个我们的人,并尽快打探清楚平西军中分别安插了哪些势力。”宁修羽面无表情的继续命令。
“属下领命。”宁崎冷漠的领命,他与宁崆是孪生兄弟,性子一冷一热。
“宁岸,尽快给流光安排一个身份。他的任务是于秋围时夺取状元之位,并取信于宁天霁。”宁修羽鹰眼扫向最后一个宁字军宁岸。
“属下领命。”宁岸沉声回答。
流光在十二岁时被宁修羽从北疆边陲小镇救下,在宁修羽碰到他时。他的父亲已经被蛮夷打死,他绝艳的母亲正被蛮夷压着欲行禽兽之事,而流光则被人打的奄奄一息。流光被同行的宁岸收入流字暗卫队的,因他天资聪颖,宁修羽为了长远的谋划,特亲自将他培养成状元之才,流光是暗卫中唯一一个不懂武的存在,而他的母亲侧在暗阁帮宁月训练那些青楼女子。
“主子,可是有何不妥之处?”宁寒恭敬的询问。
宁修羽点点头,“今日宫中的消息并未及时传出,直至圣旨抵达了上官府,本王才接到通知。德妃在这段期间做什么?宁岸,德妃这条线迅速放掉。命令流星立即撤退回北疆,天亮之前从花月楼离开,由宁月安排绝字暗卫负责护送,你二人立即去安排。”流星是与德妃接头的人,若德妃是私心作祟还好;倘若结果是被宁天霁察觉了,只怕流星就有危险了。
“是,主子。”宁岸宁月立即应声,身子一闪即离开了。
“主子,可需要把影一卫调到你身边?”宁寒恭敬问道,主子的安全胜过一切。宁寒负责影字暗卫,共十个影卫队长,影一到影十,每个影卫队长手下有一百名影卫。其它流、冷、孤、夜、明、绝、离、血、玄、幻、暗、煞、隐、战、铁、魅、雷、星、日、月、风、云、龙、虎、凤、凰、狼、燕、鹰字卫亦是如此。
“不必,本王身边有宁峭宁峥即可。”宁修羽冷然拒绝了他的提议,沉吟了片刻又说,“明日让宁心安插几个燕卫进平西侯府,呆着就好。”
“属下明白。只是暗阁的势力大都在北疆,是否需要抽调一些进来?”宁寒继续提议,他是宁字军的老大,宁字军的调动自来由他负责。
“把宁岚的风卫队一半调入江南一半调入京中,其它不动,以免打草惊蛇。倘若宁天霁安分,本王也并非不能容他。”宁修羽冷冷一笑,真不明白好不容易把自己折腾上那个位子,又净干一些要把自己逼下那个位子的蠢事。
“那道圣旨,宁天霁是存了要敲打平西侯府的心思。”宁崆一语中的指出,毕竟当时查探平西侯府姑娘时,云绎与上官婳的事他们都查得一清二楚。
宁修羽冷冷的讥笑着,“平西侯府二十万平西军,他夺嫡时曾传信老侯爷,请老侯爷回京助阵,被老侯爷以战事为重的理由糊弄过去了。况且,老侯爷、云山海均是硬气之辈,莫说在平西军中声名显赫,在其它四军中亦是如此,他心中焉能不忌惮。”
“属下瞧着,那秦府的姑娘倒不是个省心的,一个小小女子,竟能将宁天霁对平西侯府的忌惮之心都算进去了。”宁峭从旁分析着。
宁修羽利眸一闪,“宁峥,南昭国日前传回消息,南昭王派出三皇子前来求亲可属实?”
“回主子,属实!南昭三皇子将会在六月初六万寿前赶到。”宁峥拱手回话。
“现宗室里除了萧静姝与宁琉,并没有适龄的女子适合和亲。找人透个信给荣郡王和顺亲王。秦玉莹既然如此能折腾,便让她到南昭大显身手吧!”宁修羽嘴里说着幽默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没丝毫松动,反倒多了一丝狠色。
“属下明白。”宁峥拱手领命。
“宁崎,吩咐冷云潜伏到苏翼身边,本王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还有,慕府安排人盯着,本王不需要慕府,同样不希望他们打着本王的旗号四处招风。”宁修羽又丢出一窜命令。
“属下明白。”宁崎木着脸回道。
“可还有事需要汇报?”宁修羽扫了一眼面前的五人,淡淡问道。
五人相视一眼,齐声回话,“回主子,没有。”
宁修羽颔首,“退下吧!”
五人拱手退下,宁修羽独自座了良久。颀长的身形缓缓站起,伸出两指凝集了内力按不同顺序分别射向几颗夜明珠。忽然,石室的左侧轰的一声,一扇石门应声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