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起的画像后的墙壁上出现了类似玉玦上图案的壁画。一人三足,双手被两个头颅代替。与玉玦不同的是,三张脸面目露祥和,略带严慈。
老人将手探向壁画所在的墙壁,身子跟着走了进去,回头看了看愣神的颜钰,提醒她道:“进来吧,小心前面的竖梯。”
颜钰看壁画看得正入神,又瞧见到自家的手艺,隐约觉得小时曾误入的那间房和这里必然有着某种的联系。但未来得及多想,跟着老人走了进去。
进入墙中后走了数丈,是一个直落下去的竖梯。爬下去后,紧挨着梯子下方的墙上有两个并排的石制方形按钮,正对着老人的胸口。
老人将其中左边的按钮按下,腾的一声,四面墙壁正中挂着的火把自己燃了起来。
房间不大,被四个火把照得通亮。一桌、一椅、一书架,静静地靠在两人正对面的墙边,上面落了一层灰。
老人手指向书架,对颜钰说:“你先随意拿几本翻看一下,不明之处尽可问我。”
颜钰心中嘀咕:自一年前到了药堂,我倒是还没明白哪怕一件事!虽多无奈,但只好按老人所说,走向书架。
离近了,她发现上面的书虽然都布满灰尘,但却厚度不一。放在边缘的书上面只落了一层薄灰,上面还有手掌拿过的印痕。而最里面的已经被灰尘掩盖得看不清封面上的字迹了,应该被尘封在这许久了。
她从里面挑了一本表面还算干净的,开始翻看起来。
“前日李家李豫来,说已得前皇残魂一缕,可试着去仿声,唤阴兵。七日后,张家将与颜、牧两家同往,不知可否一探个中玄奥。
……
夜城近来太平,并无怪事。只是前皇一事,变数太大,怕要耽搁下来了。我年事已高,且身有疾,不知何时便将辞世。张家诸事,除却此地已尽交继儿打理。
张家二十六代家主张逢终笔。”
“李寒,掌兵权,帝皇至信。刚过而立之年,音洪亮,声嘶哑,带兵劳疾所致,属虎鸦之音。
……
李乾宇,当朝新皇,六岁继承父位。幼时音中颇有帝王音范。但久而久之,肺部积劳,声音多由口喉发出,底气不足,属龙鼠之音。
……
地下多怪事,牧家人不知染上了何种怪病,五家之事只好暂时放下。
……
张家二十七代家主张继终笔。”
这本书上满是张家两代家主留下的笔迹。
“前辈,这书上的内容……“
老人打断了颜钰的询问,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开口道:”我是张家的第九十八代家主,这里,是张家的隐祠。”而后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又添了一句:“不语是我的孙子。”
颜钰自幼与张不语玩耍,算作青梅竹马。幼时她每到张府,不语的奶奶就来看管照顾他们二人,对她这个小闺女好生喜欢。然而多年以来,不语的爷爷始终未露过面,张府的人也从来未曾提起过,于是颜钰一直当他早已过世,从未向张不语问起过。
当眼前的老人说自己是不语的爷爷时,颜钰只感觉有些手足无措,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老人见颜钰没有说话,察觉到自己是有些话多了,本不必表明身份的,他转过身来,从书架最里面抽出一本书,用手轻轻地抹去了上面的厚灰,递给颜钰。
“钰儿,你看看这本书。”
接过书,颜钰就被上面的“怒面”图案吸引了。
静,丧,笑,怒,灰,是颜家人学习拟面的五个操作阶段。其中静面最为基本,只要求“按像拟面”,练习时只需照着画像一遍遍临摹,以磨练手法为主。
丧面、笑面和怒面,这三个阶段因随人情绪的激烈程度不同,脸部肌肉应用的数量逐层增加,难度随之上升而依次排列。人怒时,亦哭亦笑,如此为最。
灰面,是指人死之后,将其本人原本的脸面揭下来,保留其中一定的肌肉组织,以特殊的手法修饰,冻在万寒冰中,以达到数千年不朽。此方法对操作的人手法要求极高,故排在最后。
颜钰在大抵翻阅后,发现这本书中几乎记载了怒面全部的临摹技法、注意事项。凡有盗面基础者,都可以由这本书掌握大致的技巧。
她十分不解,这些本该是颜家严加保管、不可外泄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张家的隐祠?即使同为盗家,技法不外传这种事情也是写在明面上的。
“张爷爷,这……是为何?”
“正如你所见,这里的书,一部分由历代张家家主亲笔所写,用以记录当时的张家所经历的一切事情。所有这类的书卷相加,大抵记载了张家全部的历史。另一部分,是你们颜家绝大部分手艺的学习手卷,阅其所有,可使一个人从毫无基础,臻至大成。
为何这些东西出现在此,便要从五家的历史讲起。
五家家祖师从同一人,也就是后来被后辈们尊称为盗师的人。盗师最初只是个算命先生,算不得什么大能,但也略通命理。给人算命时,仅凭察言观色,也能推测出个八九不离十。他没有家人,平日里云游四海,给人算命,权当混口饭吃。
一日,盗师正走在街上,肚子有些饿了,一直作响。可他囊中羞涩,只好展开八卦摊,立起算命幡,开始做起了生意,只图换几个饭钱。恰逢一名老者路过,白发白衣,听到了他的叫喊,走了过来。
只见老者什么都没问,走上前,在盗师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盗师赶忙下跪,向老人磕了三个响头,匆忙收起摊子,跟在老者的后面,慢慢走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