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忙点头,不再发出声音,奇怪的看着她作为,扶乩这东西我见过,是占卜的一种,于西汉起就存在,不过这东西,在我印象中,只有小时候见过江湖骗子坑门拐骗时用过,这玩意一般要两人配合,说白了就是‘仙人跳’。
扶乩于外人的说辞,向来是‘请神问鬼’,卜算时用的方法,按地域也有不同,有的地方不用筲箕,而是用竹圈、铁圈做成支架,固定木锥在沙盘上写字念咒,用以请神,赵可所用的方法,跟我所知道的不太一样,一般来说,用扶乩的人,跟乡下神汉神婆没啥两样,都是请神上身,装神弄鬼的,不过她连碰都没碰。
过了会,赵可表情慢慢放松下来,但却更紧张的盯着沙盘,那被固定住的木锥,在我们的注视下,没有外力的作用中,居然开始慢慢动了起来!
‘凶!’、‘凶!’、‘凶!’,木锥移动缓慢,但却准确的写下三个汉字,古朴沧桑,看着这三个字,我眼皮直跳,木锥每写下一个‘凶’,我就注意到赵可的脸色不由自主的白了一分。
“你坑我!”过了半天,赵可反应过来,指着我跳脚大叫,我不自然的问她咋了,她指着沙盘,说,你瞎啊!你知道这是扶乩,还问我怎么了!我用扶乩从没失算过,以前我第一次用扶乩,只有一个凶,我就差点死了,我测的是这里的风险,木锥连刻三个凶,你说会怎么样?!
赵可皮肤很白,激动起来,我能清晰的看到她眼圈都红了。
一个凶差点要命,三个凶呢?大凶之兆?妈蛋的,应该是死路一条吧?赵可一副快哭的表情,摆明了没心思跟我开玩笑,玩这东西坑人的,我自然是见过,但赵可没必要大半夜坑我吧?
何况她是一个人来这卜算的,没有告诉任何人,扶乩有点类似笔仙、碟仙,但却更加神秘古老,要是赵可拿着木锥写,我铁定觉得她玩我,可她根本就没碰木锥和沙盘啊!
我有心想说话,但赵可已经完全暴走,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哪有半点淑女相,我居然连嘴都插不上,忽然间,我听到她身后一阵不停歇的‘沙沙’声响起,朝她身后一看,我眼都直了,一把捂着她嘴,让她转头看,只见木锥在沙盘上疯狂的画动,写下一个又一个字,由于速度太快,盘子里的细沙四溅,死!死!死!死!死!……
“可…可可!”赵可被吓到了,声音都在打颤,黑暗中,一道黑影嗖的冲到赵可身前,弓背炸毛,死死盯着沙盘,护住赵可。
木锥原本移动缓慢,只能慢慢在沙盘上写字,而现在木锥竟已肉眼不可辨的速度,近乎眨眼就在沙盘上写下一个‘死’字,这不光是视觉冲击,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压迫。
沙沙声不绝于耳,重演那个不详的字眼,我等着沙盘看了半天,眼睛都发酸了,还是只看到那木锥诡异的书写着,我问赵可,那里…有什么东西?她摇头,颤声说,什么都没有,可可也没看到东西。
我闻言犹豫一下,最终再也受不了这种进退不是的折磨,更不想听到那不详的沙沙声,两步上前,一脚踹飞扶乩用具。
过道里瞬间陷入沉寂,赵可惊叫,你疯了!你这是对神不敬!我脸皮抽抽,嘴硬道,狗屁的神!你请来的神经病吧?!哪个神那么二,跑这来练书法啊?!
我无心一句话,赵可听了,反而不闹了,眨眨眼,狐疑盯着地上散落一片的东西,点点头说,有道理,我傻眼,见着赵可一路小跑过去捡起东西,仔细观察四周后,朝楼下走去。
赵可真就什么都不管了,我跟着她一路走下楼,直到她回房,也没见到她露出慌张神色,我狐疑自己也回房了,她真在逗我不成?
我回到自己房里,一头雾水,犊子正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我问他王栋呢,犊子撇嘴说,‘打探情报’去了。
今天空房不多,我们三个睡正好有点挤,王栋这吊毛出去,还给我们节省了空间,我倒不在意,躺在床上,我辗转难眠,赵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那女人太过多面性,我想信她实在有点困难,这一晚我注定过的不踏实,可晚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却始终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熬了很晚,我好不容易睡着,短短三四小时的睡眠,我却一直噩梦连连,很久没在我梦中出现,那些狰狞小人又露头了,它们围着我跳着祭祀的舞蹈,我这次没敢驱逐它们了,而在它们外围,又出现了更多的人,陈晓晓、魏文君、朱天赫、王卫国,在小不夜城想把我生撕的那六人,每个人都如饥似渴的看着我,仿佛我就跟唐僧肉一般……
梦境向来神秘,有时甚至能够引领人看到未来的景象,我模模糊糊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后,还有几双森然的目光盯着我,他们被迷雾包围,我看不真切,只能看出他们绝无好意。
第二天,我是被犊子给摇醒的,他说我做了一晚上噩梦,我问他我干嘛了,他没吭声,只说反正睡的不老实。
起床后,我狠狠用冷水洗了几把脸,这才稍微清醒点,但头脑依旧昏昏沉沉,犊子一直在我身边,他忽然问,为什么?我愣了下,反问他,什么为什么?
“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了,了解你的性子,一个任叔,不会让你这么执着,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犊子很认真的说。
我沉默,很久,我才慢慢开口:“任叔破过几起文物案子,他的判断能力还算不错。在那座古墓里,他看到一些应该价值很高的文物,还有一个很吸引他注意的东西,一块麒麟形状的古玉,通体黝黑……”
犊子抓到了重点,狐疑问我,你在乎那块麒麟形状的玉?
我点点头,眯着眼说,七年前,我家是做典当行的,那时候我不懂事,贪了点小便宜……我把当初的事情,大致给犊子说了下,这事我还是第一次跟人提起,因为我不解,更想不到会出现那种后果,说出来还丢人。
犊子听完,神色精彩,良久,他眼神微妙的瞄向我裤裆,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雏儿!
我眼皮抽搐,低吼一声,说重点!犊子哦了声,问我,既然你已经买到那块玉了,明显那帮盗墓者有接应的人,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我说,因为任叔应该没有骗我,他很重视这件案子,何况里面还有他的老兄弟,他一定暗中观察西山精神病院很久了,只是没法确定而已,我想找到那个装傻的人,我想知道…那究竟是谁的墓。
这是我心里一个结,我并没有很重的目的性,只是单纯的想知道。
犊子没有过分追问,他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但也不乏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一些事情上很懂分寸,何况我已经跟他说明了我的目的,这种事也就没什么必要继续问了。
收拾好,我立即去找冯老爷子,我已经隐隐有所觉,任叔让我借用冯老爷子的身份,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刚出门,我就撞上赵可了,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悄悄朝外走,穿戴整齐,包也背在身上,我拦住她,问她干吗去?赵可斜我眼,说,散步,要你管。
我险些没被她给逗乐,有这么睁着眼说瞎话的吗?谁散步把所有东西都带上的?联想到她昨晚玩的那个神叨叨的扶乩,还有这会儿想偷偷跑路的架势,我有些不淡定了,跟她说,你想太多了吧,昨晚上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你的钱我不赚了,你另请高明吧,不管昨晚扶乩怎么回事,我都不干了!”赵可说的很直接,也不跟我绕弯子了。
我有点急了,犹豫一下,我咬牙说,这样吧,该给的钱我一分不少给,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现在光天化日的,也没什么东西敢跑出来吧?你只要帮我确认下,到晚上前,不管能不能找到,钱都给你,就算不成,我也让我兄弟送你先回!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赵可这妞太滑溜,我偏偏少不了她帮忙,她要走了的话,慕容烟也不在,我铁定抓瞎。
她用不相信的眼光看我半天,问,你说真的?你那么小气的人,找人帮忙还讨价还价的,有这么爽快?我黑着脸回她,当然是真的,就这一天!
赵可最终还是答应了我,但天黑前,一定要送她离开,我请这大爷去看着警察和盗墓者,如果有什么发现,就第一时间通知我,犊子也自告奋勇跟她一起去了,我则一人找上冯老爷子,跟护士说,冯老爷子今天就由我照顾了,我带着冯老爷子四处转了转,没想竟很快就有了令我意外的发现。
出于对冯老爷子的尊重,我自然照顾的极为细心,慢慢的,冯老爷子并不那么抗拒我了,我带着他也轻松了一些,只是冯老爷子住了那么久的精神病院,我发现,一些地方他怎么都不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