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许我吃饭,不许我喝水,连上厕所都不许,还一直不让我睡觉,那三天,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刘天河身体颤抖,咬牙切齿,眼神中有愤怒,而更多的确是畏惧,显然是被折腾怕了。
这种事情不稀奇,我以前听说过,不过听人亲口说出来,这感觉就有些不一样了,刘天河咬牙说,他们不敢关我太久,毕竟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三天已经是极限,就算这样他们还不敢外传,放我出去前,姓何的小舅子曾威胁我,如果我敢说出去,就算我离开白镇也没好果子,我老婆孩子都要受牵连。
“那些人越来越过分,最后几乎明目张胆的逼着我拿钱出来,我一共被抓进去过两次……第二次出来,我被他们折磨的快要精神崩溃,我害怕…害怕他们以后还要抓我进去,再去一次的话,我一定会被折磨死!”
“你不知道那些人折磨人的手段有多狠毒,第二次出来后,我受不了了,开始装疯,让我老婆想办法,赶紧带着我爸妈一家人离开这里。”
“可惜……姓何的他们实在盯我们太紧,很久我们都没找到机会离开,他甚至专门派了人盯着我们,防止我们逃脱。”
“之后,姓何的又拟定了一份财产转让协议,诱骗我在上面签字,我自然不会去签,一直在装傻拖延着。”
“我搬回白镇有几年时间了,起初我还没办父母的事情倒是相安无事,想来之后是我一百万投资的提议,让他动了贪念,姓何的不是个东西,为了逼我拿钱,他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的出,而且一次来的比一次狠。”
“一年前,姓何的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个人,那人看我一眼,都没检查,直接说我是在装疯,我当时被吓了一跳,但也只能装疯卖傻。”
“姓何的挺生气,当时就想对我动粗,但被那人拦住了,我一直在装傻,那人什么都没说,带着姓何的就走了。”
“之后,姓何的不知道是失心疯了,还是怎么的…那王八蛋突然跑到我家里,说镇上要修路,我家的房挡着了,要立马扒了我家祖宅……”
“修路的事情我可从没听说过,而且当初也是知道我家那里不修路,我才特意好好翻修了下祖宅啊!”
“我当时还在装傻,不能表现出来,可那姓何的满嘴脏话,逼着我们立马搬家,我和老婆儿子还好说,可我爸妈就不行了啊,他们本来就上了年纪,一听祖宅要拆,当时就气晕过去了,可那姓何的不依不饶,天天来找麻烦,让我们搬走,连住的地方也不安排,一定要拆了老宅。”
“终于……一天夜里,我们全家被巨响吵醒,所有人都被吓坏了,跑出去一看……房子屋顶都给人掀了!”
“我爸妈那么大岁数了,哪受得起这惊吓,逃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可他们一眼看见祖宅没了,二老呆了下后,双双背过气去,之后也再也没睁开过眼……”刘天河说到痛处,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一个中年男人,还是成功商人,见过了大风大浪,提到父母,这时候却哭的像个孩子,浑身忍不住地抽搐,刘天河是幸运的,人到中年父母还在身边,他也是不幸的,有孝心,却没法在爸妈最后的时间里尽孝道。
刘天河用力抹了把脸,身体颤抖着说:“我当时……似乎昏迷过去了,这件事情我醒来才知道的。”
“我清晰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天塌地陷’,而这却不是灾难的全部,醒来后,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我,我…我找不到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了,哪里都找不到……哪里都没有他们,我自己也忽然变得一无所有,我一分钱都没有了。”
“我找上他们,却见到一份财产转让协议书,是我亲手签名的,可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啊!那份协议书,已经得到了司法认可和公证,根本容不得我辩驳。”
“之后…我一直在白镇流浪,想等我的妻儿回来,弄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天河身体蜷缩成一团,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全是愤恨与不甘,我说不出话,刘天河一直在流浪,但却没去找那些人的麻烦,显然是不敢。
“看到白镇中心的歌舞城了吗?那是姓何的小舅子开的,他不做警察了,拿着我的钱去做娱乐营生,那里经常会有周边官员和一些商人出没,他日进斗金,锦衣玉食,成天有很多人跟在身边,比起做警察风光了无数,但是……他是拿着我的钱发家的啊!”
“姓何的说的修路,根本没见动静,我的钱,他更没拿去建厂,白镇的穷人还是那么穷,找不到工作的,不是外出打工,就是还那么熬着,除了姓何的变得阔气了,其他还是跟以前一样……”
刘天河喝光了酒,深深垂着头,火光打在他脏乎乎的消瘦面庞上,身体虽然恢复了平静,但瞳孔的颤动,说明了他依旧很不平静。
我看着刘天河,良久说不出话,他的经历无疑让人很同情,说的不好听,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能遇上这种事。
他不再说话,显然他的故事就是如此,我盯着火光出神,有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情,说起倒霉,我跟刘天河相差无几,而且似乎可以说我更倒霉。
当初陈晓晓死后,离奇古怪的事情,就几乎成天贴着我走,我一直在刻意去逃避,但无论如何也躲不开。
我唯一主动去接触的一次,还在陆家老宅险些丢了小命,并且在我主动意识去接触的时候,慕容烟……为了救我而消失了,我一直没弄清楚慕容烟为什么会那么消失,这不符合常理,每每想到她,我就心乱如麻。
刘天河什么都不说了,把头埋在膝盖里,夜色已深,我也有了困意,隐约看到路对面,有栋二层小洋房,里面亮着明黄色的灯光,很温暖,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正看着窗外出神,虽然距离有些远,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想来那应该是个漂亮女人。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有些许火光,应该是有人在烧纸,祭拜先人。
我有些想家了,可此时此刻,我能回去吗?答案是否定的,我察觉我一直不愿意回家,在我潜意识中,似乎还有另一重意味,我太TM倒霉了,倒霉的我有点担心我回家后,会不会把这霉运也带给家人,我想回去,但我不能。
现实如此,总让人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去接受,胡思乱想中,我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天明时,我被寒冷激醒,揉揉惺忪的睡眼,扭头一看,我不由愣了下,刘天河不见了,奇怪的是,我在一块砖上看到一个脏乎乎的茶杯,这是昨天刘天河用来喝酒的,而此刻这杯子里居然装着满满的液体,凑近一闻,是酒,杯子下的砖上,还有一些液体的痕迹。
身旁瓶子里的酒不见减少,这是几个意思?
我在发呆,身边飘来淡淡的香水味,还有食物的香气,我扭头看去,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食物和水,放在我身旁,是她,昨天晚上我看到对面小洋楼里住着的那个女人。
她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岁左右,我有些不解看着她,她笑笑看着我说:“遇上什么麻烦了吧,我住在附近,见你一个人在这呆一夜了,吃点东西吧。”
我低头看看身上,衣服虽然没破,但脏兮兮的,脸上肯定更差,貌似真被人当成流浪汉了。
我忍不住想苦笑,咱好歹也是医生,专业技巧娴熟,竟然混的这么惨,忽然间,我反应过来什么,猛然抬头看着她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不,后面那句。”
女孩脸上露出些许狐疑和戒备神色,但还是说,我说我住在附近,看到你一个人在这呆了一夜。
我身体发紧,不自在的说,你看错了吧,昨天晚上还有个人跟我在一起啊。
女孩摇摇头,认真说,不可能,我从小眼睛就好,虽然晚上这边有点黑,但我看的很清楚,只有你一个人。
卧槽……他妹的,我盯着女孩看了半天,确认她没骗我,脊背上的汗毛忍不住一根根直立起来,我一个人,那昨晚上谁跟我喝酒说话呢?
“你…认识一个叫刘天河的人吗?”我的记忆不会出错,我记得这个人,包括长相、声音,还有他倒霉的经历,可这女孩也没必要大清早吃撑了跑来骗我吧,此刻我只能想到一个结果,极为不自在的开口询问。
“刘天河?”女孩狐疑蹙眉想了会,而后恍然说,哦,是他,我记得,他以前是镇上有名的富商,很久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疯了,一年前他莫名失踪,一直没有找到。
“疯了?真的疯了?”我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