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守护者
“终于找到你了……我亲爱的‘光之王’!”
望着披在神殿正中央的那一尊石棺上的神圣真理教圣旗,瓦尔瓦拉清楚的知晓,自己没有认错。因此,本来如人偶般僵硬的表情,却是瞬息间浮出几分异样的神色——癫狂,以及……迷恋?
伟大的“光之王”,百余年前的传说,他的身旁,追随着例如牛头人贤者、月咏者这般的传奇人物。
在传说中,他是一位永不衰老的少年,是受到神启之人。或许也正是因此,他短暂的人生犹如神之子一般波澜壮阔,被世人尊为光明之王。但是,此王非彼王,因为他并非世俗中的王,之所谓称其为王,是他曾统合这个所有的智慧种族,保卫了这个世界。
是的,犹如魔幻故事中的主人翁一般,以救世主的身份,拯救了世人。
但是,人终究只是人,救世主也好,神启者也罢,终究会有死亡的一天,不过是或早或慢而已。于是,才会有眼前的这一尊石棺。
“……呵呵呵…”
迫不及待,是的,迫不及待——宛如看到玩具的孩童,亦如再见恋人的女孩,瓦尔瓦拉托着重伤的身躯,一步步走向石棺,那双明眸不断的端详着石棺上的种种纹刻,在内心不断的确认着这尊石棺是否是准确无误。
“…没错!这都是天族的魔法纹刻,为了保证尸身不朽……不会错的,果然是你,‘光之王’!”
兴奋之色,竟是一时间难以掩饰。行至石棺前,不自觉的摩挲这尊特殊的石棺,慢慢的,初时的兴奋、癫狂,却又突兀的转变为了一抹遗憾似的怜惜:“…直到最后,你也只能永远的在世界的角落,本该被世人铭记的你,却被正史刻意的抹除,连那些被你拯救的人们,都认为你不应该存在,真是可怜……”
或许真的是有感而发,又或许只是素来喜欢自顾自,紫袍的女人环绕着石棺不断的渡步,自言自语着:“接受‘神启’的你,是战胜‘邪恶’之人,但你自己却万万没有想到,你自己本身也是‘邪恶’——只有邪恶才能战胜邪恶,这可是《真理福音》中的最后一句教义,你自己都忘了吗?”
‘光之王’是邪恶?唔,过去的故事,似乎离奇古怪,但也无人能够讲解百余年前那段被世人刻意删减的历史。
“……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从来没有错,但死的人,必须是你。”
她徐徐的言语着,语调中缓缓流露几分对于故人的遗憾。看来,对于曾经的敌人,这个女人似乎保有几分别样的感情。
但是…问题在于,这段百余年前的故事,究竟是怎样,这个女人到底在百余年前的故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因为,被你拯救的世人,从来不认同你所坚持的‘正义’——他们需要的,只是你那所向无敌的力量,而不是你的‘正义’。”言语间流出而出的怜惜之意,绝非作假,她不断的徘徊在石棺前,却迟迟不肯将之打开,似乎是因为还有几分犹豫。
但是,瓦尔瓦拉知晓,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继续无谓的感慨,她的身后,还有一位闻到了血腥味的“狩猎者”。
“如今,你被牛头人贤者藏了一百多年,我也找了你一百多年,你安息的时间也足够长了,现在,我需要你为我完成最后的心愿,将我的孩……嗯?谁!”
本是最后的一句话,却是骤然间变为一声质问,一挥手,神殿中的空气骤然扭曲,在她的身前形成一张几乎模糊了视线的风墙!
啪?!
一滩散发着碧绿荧光的粘稠液体——绿的令人恶心——忽然飞溅而来,正因眼前的这面风墙,碧绿液体在飞溅之力与风力的挤压下,骤然间四向溅开,掉落在周遭的地上。
在液体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地面的尘埃犹如干柴触火一般,赫然燃烧其一阵碧绿的妖火,但下一刻又立即熄灭,发出“滋滋”的乱响。
似乎是某种猛毒之物,又或许是某种高浓度的腐蚀液,总之,极度危险。
有人?!
“……”
漂浮在紫袍女人身旁的光球迅速的膨胀,并同时飘往上空,立时将整座神殿照亮。而在光芒驱散黑暗之后,隐藏在黑暗中的某人亦现出了真身——矮小、白皮。
“‘月咏者’大人果真所料不错,你果然会来到此地……盗墓贼!”
但是,还未等瓦尔瓦拉看清,狂涌的魔力,登时卷动神殿中所有的空气,卷起满地的尘埃,扭曲了彼此之间的视线。
“嚄~~”模糊的视线中,亦人类的肉眼自然是看不清那矮小白色的身影到底是何种生物,但瓦尔瓦拉在眼见这一抹白色的瞬间,却是立时明了:“当年跟随在牛头人贤者身边的那只小喽啰的后代吗?有趣,在我面前施展魔法,并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乖乖的当你的哥布林之王不好吗?”
本来,以她的魔法造诣,如此近的距离之内,没有人能逃过她的魔力感知,何况是这养一位拥有强大魔力的生命。但是,这处神庙对魔力的压制,是在是太过惊人,以至于瓦尔瓦拉连基本的魔力场都无法支撑,所以,直到袭击临身,才恍然惊觉。
“哼!”
哥布林之王?唔,是了,在掘地龙发威之后,受“月咏者”克劳德之命离开的哥布林之王,那只白化病的白色哥布林!
扭曲的空气,变做了肆虐的狂风,卷起尘埃模糊了视线,但在神殿另一处的那道白色身影却释放出了愈发强烈的魔力气息。
与此同时,正中央位置的石棺,立时浮现一阵古怪的魔法阵,撑起一道半球的光罩,将之保护起来。
……嗯?原来有预防的手段么?看来没有莽撞的打开棺椁是正确的。
“世代守护‘光之王’安息之地,正是哥布林王国建立的初衷,为了祖先的荣耀,我绝对不会让你搅扰伟人的安宁!”铿锵的责问,也是不容亵渎的誓言,纵然哥布林那尖细的声调很是滑稽,但不知为何,此刻却有一众莫名的威仪。
“哼呵~”
必须速战速决,
然则,身处魔力风暴中的女人,却是怡然不惧。只是捂着受伤的手臂,冷冷的注视着狂风另一端的矮小身影:“你的魔力似乎并不受神庙的压制,是牛头人贤者当年开发的新型奥术体系吗?有意思,我一直想要领教一番。不过,我只会速战速决,还有头闻到血腥味的‘黑豹’,在追踪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大言不惭!”狂风卷动尘土,化作砂石尘埃并起的死亡飓风,如咆哮的魔兽一般,扑向
“呵呵呵~不,并不是我狂妄自大,而是你……还不配改变命运!”
……………………
冗长的漆黑通道,此刻行走了一行有着异界灵魂的年轻人。
他们手持着之前挂在墙壁上的长明灯,不断向前摸索。甬道并非笔直,偶尔也有拐角,但似乎并没有分叉口的样子,只是一路前行一直未到尽头,多少回让人感到烦躁。
“嘁…没玩没了的通道,还一个接一个,这个该死的建筑到底有多大啊!?”最终,感到耐心耗尽的米奈特终于是忍不住抱怨了起来,“这他么谁设计的建筑?有病吗?”
是了,这样古怪的设计,实在是…怎么说呢,多少显得毫无意义。如果真是为了隐藏什么,也没必要做这样不断的建造那些既不复杂,又无意义的甬道。这果然是哪个不正经的牛头人贤者搞的鬼吗?专门恶心是吗?
“就是就是,好累啊!”连连附和的爱芙洛蒂挥着那根红色的魔棒,想要施展一些魔法,然则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压制力,瞬间平复了她体内的魔力波动,感觉所有的魔力回路都报废了,“我去,连加强体力的魔法也用不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我不走了不走了!”
说罢,就顺势瘫坐在地,撒起了泼。
走在最前头的两位战士无可奈何的回头望着已经开始耍无赖的同伴。于是,塔其米也是苦着脸劝道:“你有力气在这里大喊大叫,就不能多走几步吗?”
他的左手紧握着那杆取不下的神秘短枪,指着前方说道:“乖乖走行不行?这一路糟心事还少吗?你还任性呢?小子,你又不是真娘们,走几步路至于吗?”
“嘛,算了,爱芙洛蒂毕竟是女人的身体,而且还是魔法师,魔力被压制本来就会虚弱。”对此,灰喵也是颇觉为难,圆场道。
确实,在这不见尽头的甬道中走几步路,除了比较烦躁之外,其实也没什么。但是这处建筑诡异的魔力压制能力,却让队伍中的两位魔法师在失去战力的同时,还让他们逐渐变得虚弱,反倒是之前受了枪伤的米奈特,走着走着,又慢慢变得生龙活虎了。
“还好吧,你看,修还不是一句话都没吭声?”一旁的白朗宁也是连连劝道。但是,此刻正被他搀扶着的修,却是极度的虚弱,那张因为魔力被压制而显得苍白的脸颊,却让圣职者少年的言辞,显得很没有说服力。
“…………不,他只是连废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而已。”其他人不约而同的如是想道。
修作为黑之魔法师,体内的魔法回路,远远不是爱芙洛蒂这样的辅助法师能比的,在魔力被压制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变得极度虚弱了。怕是再不早点离开,到时候就只能抬着他出去了。
“走吧,无论如何不还是得走!”赛特拍了拍有些发酸的大腿,嚷嚷着要让女魔法师乖乖起身,“再不走,等你也变成修这幅模样,我可不帮你抬出去。”
“…呃…”
望着眼镜法师此刻的“惨状”,本来还撒泼的爱芙洛蒂登时歇菜了。
玩笑似的威胁果然是起了一点作用,爱芙洛蒂不甘不愿的爬将起来,但是,就在她起身的同时,却是愕然一愣:“不对!有魔力气息!”
“哈?”
“……好、好厉害的魔力气息!连空气都在震动……!就在前方,而且刚刚爆发不久……”
面带惊色的爱芙洛蒂,此刻显得手足无措。作为魔法师,只要集中注意力,对于魔力的感知是极其敏锐的,但是,此时迎面刮来的强劲魔力气息,却已经恐怖到无需集中精力,便能轻易的感受到其不可思议的强悍。
“是那个女人!”登时,众人联想到了一切事端的源头,那个自称占卜师的紫袍女人,瓦尔瓦拉。
“……这…有、有她的气息…但是,但是还有另一个,很强、很……总之那股魔力很夸张,而且充满了危险的意味,那个女人遭遇到危险的存在了。”说到这里,爱芙洛蒂却是蓦然一怔,又是莫名的呢喃道:“……不对…不是另一股魔力充满危险……”
嗯?还有另外一个气息?来到这个神秘建筑的人,不止是他们与瓦尔瓦拉吗?
“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对于同伴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米奈特终于是耐不住性子,连连追问道。
然则,回答她的,却是被白朗宁搀扶着的修:“…魔、魔法师的魔力会受自身情绪的影响…是…那股魔力的主人…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因此,他的魔力中流露出了威胁的意味……就像……”
“就像是野兽越是恐惧,便越会咆哮是吗?”接过话头的,是黑发武者塔其米。此时,他的眼眸顿时变得犀利:“那个女人真是可怕。”
“怎么办?”同伴们当即将期待视线,集中到了作为领队的塔其米身上。
硬着头皮,只能答道:“走!无论如何也得去!能不能离开这里,着落都在那个女人身上。”
“要、要是那个女人会杀了我们,那该怎么办?”
对此,塔其米却是一脸苦笑:“你觉得,如果我们失去离开的机会,被困在这处鬼地方的下场会是什么?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我们真如那个女人所说的一样,是她见证奇迹的必需品,那样我们才有机会活着离开……”
“……嘁……”
无奈,也无法避免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