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爽一半正经，一半开玩笑地抢道：“我是说后面的结果，我和她会不会因此这样而没有结果，你想到哪里去了，难道你以为我会故意这么做，让她看出来？我又不是演员，如果是……也拿不到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殊荣！”
阿妹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他就连一点也没有当回事，所以才会一点也没有看重自己与那女孩子的关系，有些气恼地样子，冲着范爽白了一眼，“大叔……都什么时候了，你竟还在开玩笑？你如果再这样玩弄感情，只会得到……”
范爽听她都有些急了，自己也就是随便说一句调解下气氛的话，她竟然这么在意，不知她是再紧张自己还是再为整件事而紧张，不得不让着她，连番说道：“好，好，好，好，好，我认真些，玩弄感情这个罪名可大了，我至始至终都没有敢去喜欢一个人，爱上一个人，所以顶多是没心没肺，但玩弄感情我是一辈子也不敢当，也最痛恨切齿的。”
“那你干嘛能单独跟她在一起，就算不喜欢她，你也可以直说出来，叫她不要在你身上花心思，为什么还不肯断，没有勇气将一切都挑明了，反而是……”
范爽见她有些说不上那种感觉，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替她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对吗？”
阿妹或许是这么想的，就是认为范爽这么欺骗那个女孩子，哪怕是迫不得已的，也该坦诚相待，开诚布公地大胆讲出来，难道还是说范爽自己都没有这份胆量与勇气，心里是矛盾的，还是说为了敷衍了事？
范爽不待阿妹再追问下去，自己道尽一切，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与感受，一并说出来，其实早先也说得很明白了，但自己的做法却有些不够男子汉，“其实我不想那么狠心无情，或许她真的很喜欢我，我这人也很直率、实在、诚实、但缺点也很多，能够完全地看清自己的缺点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更多的时候不愿去面对而已，你知道吗？就是因为我自卑，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来与别人相比的优势，所以才有这样，想象自己有啥，自己没有什么，你就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的。我又不想一见面就拒绝她，显得毫无情趣，是，我一点情商也没有，也不会说话，更不会讨女孩子欢心，一遇到女孩子在一起，心是乱糟糟的，脑子里也什么也想不起来，显得很笨。”
阿妹嗫嚅着抿了一下嘴唇，准备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选择继续听下去。
范爽兴致一起，就像收不住了，说了这么久的话，酒意全无，也没有感觉唇干舌燥，就算有，他也显得很拘谨，没有打算喝水润润喉咙，端正态度，认真地梳理下头绪，整理好心情，将一切都说得完满些，而是足够理智地看待问题，看清自己，不是怨妇骂街似的全是抱怨。
“我这人或许一点不浪漫，但想的全是浪费，长得不帅，但也极力地完善自己，在部队一有空余时间就抓紧看书、记笔记、熟读诗句或是一段名著经典的话，细细体会品味它对自己的切实感受，毫不夸张地说，我就算在专心致志地做一件事的时候，脑子同时在消化或是飞速地运转着灵感，酝酿着自己的切身感悟词汇，希望能以勤补拙，这样或许想得多，老得快，但让我闲下来，那才是最难受的，就连吃饭，睡觉都恨不得利用上，不让自己闲着，但还是改变不了现状的困顿，没有的还是没有，该有的一点也没有，倔强顽强地活着而已……”
“你文采很好了，怎能总以自己的短处跟别人的长处比，不过感情或许不需要你多么理智，只要跟着感觉走就好了，胡思乱想什么？只会令人愁烦苦闷，为之限制了自己。”
“文采？别开玩笑了，差很远，还远远没有达到我要的，就不能算是优秀，我的身世虽然不完整，人也不是太完美，但我极力地乞求能做一个完整的人，追求完美。所以才不断地完善着自我，许多人也看不懂我的东西，更不懂我的想法……”
“都不懂你，那你何尝让人懂了，又似乎愿意让人去试着懂你？你总在心底设了一道不可逾越、坚固不催的墙，幽闭了自我，拒绝了别人，几时才能打开心扉，去了解别人，别人也了解你？”
范爽没想到阿妹的口才也不差，丝毫不亚于自己，甚至思路清晰，犹胜自己，不由苦凄一笑，然后说道：“好了，说这些没用的，人能看到自己的缺点不算什么坏事，也不是什么好事，反正看得是你能不能尽管地去改正过来重新开始，我呢？没有什么大道理，讲得多了就觉得很虚假，还是继续说我和她之间的故事，看看我是不是表里如一，被自己束缚住了。”
“好吧，如果爱，请深爱，假如不爱，请离开！”
范爽不屑地冷笑应道：“这是在教训我的，也是在慰藉那个人的吗？还是在安慰自己？反正都这么说，却做起来十分艰难，不说别的了，我也不想每次都是无疾而终的，或许也早该抱着谁愿意跟着现在当兵的想法，一年到头相处不了多久，光是嘴上说说的天花乱坠的虚假浪漫，一点实际都没有，一点踏实安稳也给不了，甚至连彼此坚守的幸福承诺也不稳定，叫谁谁能接受？当然也不是在此无病呻吟。印证你说的这句话，如果爱，请深爱；如果不爱，请早些离开，免得在你心底留下一丝丝涟漪，惊起了心中的波澜，让你我彼此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害……”
“大叔你是不是又诗意大增，不会是自己随即编出了的吧？怎么感觉听上去有些淡淡的忧伤呢？”阿妹也在缓解下沉闷、忧伤的气氛，试着开玩笑缓冲下这种死气沉沉。
“我不知道，好像以前看见了，记下来，然后……算了，当时我是出了丑，但心里还是过得去的，反正不能总是强拗着自己做不情愿的事，总戴着，面具不敢示人吧？迟早她与我相处久了就会完完全全地看清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都说男女两个人在一起，不是简单的小学生算术题，而是同时接纳对方的所以的缺点，能忍得了才是最重要的，我很坦诚直率，是什么就是什么，没必要刻意地做自己不喜欢的自己，后来她问我到底喜欢吃些什么，我对吃上没有要求与讲究的，所以回答很随意，她也没觉得我很挑剔，其实我是在挑剔她这个人。”
“看出来了，但你也没有变得那么可恶，明明家境不如别人，还刻意无理取闹，恨不得胡吃海喝，连吃带走的……”
“你当我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吗？我不是说过自己很傲吗？再说了也不会觉得条件不如她家好，就恨不得吃一顿管三顿的样子，我才没那么没出息，我的野心不甘止步于平凡百姓所整天抱着吃喝拉撒睡，茶米油盐酱醋豆这些零零散散，鸡零狗碎的小生活，我要的是……暂时不说。当时陪着她买完菜充当什么义务劳工我都嫌弃了，没有搭把手，说了我这人就这么冷酷冷傲，她当时怎么想的不知道，或许心里在抱怨，因为记得后来她向我诉苦的时候说起过，管她呢，反正我就是我，一点不懂情趣的我，不懂怜香惜玉也好，不近人情也好，都这样了，后来在水果摊上挑选水果，这次我是有心，不过呢，嘿嘿……”
“大叔你自己笑什么？什么事那么得意？我看不到你开心，好像不是什么好事？”阿妹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看着范爽那一脸阴晴不定的表情，似乎在酝酿什么坏主意，虽然事情过了那么久了，但能从他脸上看出现在的心情与以前相差不到哪里去。
“没什么？就是谈恋爱你听过买水果啊，还有挑选什么礼物的忌语或是忌讳吗？”
“听过些，但是……那都好保守传统，不觉得很老土了些吗？”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当时故意地买了一大袋梨……”
“不是都说第一次买水果千万别买梨吗？它的寓意是最让初恋的男女最忌讳的，除非你真是故意的，要不然你真的一点不懂……”
范爽早就听过这样的比方，梨就是分离，但他不是任性，反正也不是心血来潮，笑道：“当时她也是这么说，刚见面的热恋男女不适合买梨，因为它的寓意代表着‘分离’，我当时是这么回答她的：‘反正实惠又便宜，还消暑又解渴，只要不分着吃不就行了，再说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观念还那么封建！’，她像什么都听我的，也没再多说什么，如果说是迷信的话，我妈妈更看重这些，在我没回来之前就已经算好了各自生辰八字啊，生肖属性啊，就差西方的星座拿来比对了，倒是觉得我的八字正好能吃定她，哪怕是为她着想，相处着试试，从来没有强求自己做过什么？也没有张口向我表达过什么让步的意思，而这次就算是她让步，只要我乖乖地听话。”
“大人们都是这样，包括我爸爸妈妈有时候也是，或许有些东西不能不信，有些东西也不能全信吧，星座也是外国封建迷信，拿到中国来却这么吃香受用，可见还是有共鸣的地方啊，你们的生辰八字，包括你的脾气表现，处处都在发作，是不是什么都听你的。”
“我可没有我妈妈那么强势，她就算有求于人也从来不会低三下四地说令人听上去很舒服的话，不过她的心是好的，为人也没有任何坏心眼；我呢，也是故意要吃定她的样子，毕竟这个世间没有谁亏欠谁，也没有谁天生就被人压着的，不是吗？我只是以外表的冷酷严肃来掩饰内心的凄冷与伤楚罢了，其实我还不是为了她好，让她先提出，我们不合适，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这些话不过是推脱的，生怕伤害到人的心才故意这么说的，其实是提出分手……你没勇气说，总得有人先提出，总不能维系在这种微妙的关系之间吧？”
“是啊，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提，反而一点也不介意一样，在她家记得又呆了白天，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喝酒，但是还是为了应酬，不得不喝，那天她的大伯啊、还有一些亲戚朋友也来了，她的大伯好像也很喜欢我一样，我都不好意思了，因为从未有人待我如此热情过，我感动啊，与他聊得也很投契，在长辈们的怂恿与撺掇下，我还是免不了情面问题，喝了几杯，至于喝了多少不记得了，吃完饭闲得无聊极了，他大伯好像是在他们那里打摩的，搭着我去一个地方打牌娱乐，我又不会，就当是陪长辈高兴，也想出去透透气，什么打麻将啊，我那个时候一点不感兴趣，倒是一股劲地抽着寂寞的烟……”
阿妹从他的苍凉的话语听出了他一点不高兴，一点不情愿，甚至是在违背着良心去做这些，虽然过去了近四五年，记忆反而没有冲淡，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刻，至于范爽说的“无疾而终”，倒也不是那么严重，看来还是有点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