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外人声鼎沸,结界阻止了一次次的攻击。
屋子里,李平柏、那石、不平法师围坐在一起,武元厚躺在他们中间。脖子上一道半尺来长的口子汩汩的冒着血。他的手里握着一块魂俑的残片,上面沾满了鲜血。
他坚定的阻止了不平法师施救,说:“我服了毒,除了自己谁都救不了我,让我走吧。如果真儿还活着,告诉他,我很想他。我死后,把我和真儿他娘葬在一起。”
武元厚语速缓慢,表情平静。从前的威严和勇武又回到他的身上。
他疲倦的闭上眼睛,嘴角带着嘲讽的笑,他觉得命运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笑话。
自己曾经叱咤风云,烜赫一时;此刻却一无所有,家破人亡。
曾经的自己知道往生的片段,存有来生的记忆,却独独不知道今生会怎样。
短短五十年,自己利用来生的记忆预知了很多事,富可敌国,武功盖世,权倾朝野。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到底有多少财富,可是他的心里只爱过李豆蔻一个人,可是就是他的蔻儿却让他一无所有,家破人亡。
他曾经不可一世的认为,自己能对抗命运,可以风风光光幸福的活下去,可是他错了。命运的玄妙就在于不可捉摸吧。
今生所经历的一切,随着他的记忆慢慢的化成图片,一张张闪现在空气中,图片首尾相连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环。光线越来越强,将武元厚围在其中。武元厚慢慢的融化成一缕紫色的烟雾,他的灵魂离开了躯体。一盏转世之灯缓缓的出现在他的身旁。
那石看着武元厚的灵魂,像是得到召唤一般,席地而坐,双眼紧闭,双手合十,一只天目出现在他的额头之上。武元厚的灵魂和转世之灯缓缓的走进了天目之中。
等到那石恢复了意识,他发现,自己身穿藏青色的僧服站在阎罗殿里。在他面前的高台之上,是一个神情冷漠的男子,这个人曾经出现过,他就是十殿阎罗,魂灵织者的第九代传人。
“堂下来者何人?”书记官威严的怒喝震得那石两耳嗡嗡作响。
“贫僧那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为何事?”十殿阎罗问道。
“贫僧带回第一盏转世之灯,请陛下发落。”
“呈上来。”
“是。”
武元厚的灵魂和转世之灯从天目中缓缓走出,浮动在大殿中。十殿阎罗用笔一划,从生死簿中徐徐飘下一张纸,武元厚和转世之灯慢慢的融化在纸上,变成了一行行的生死文。
这张纸从那石面前缓缓飞过,那石认出这些奇怪的文字竟然和荷院墙壁上刻着的文字有七八分的相似。
十殿阎罗伸手接了纸,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郑重的点了点头。朱笔一批,将手中的生死簿传了下去。大喝一声“拿去。”一道光剑从他额中射出,追着生死簿去了
生死簿在前,光剑在后,书记官一路小跑尾随其后。
十殿阎罗的天语纶音为近旁的高级武官二人传达下来,二人传四人,而后八人,十六人,三十二人,最后勾魂使者三百二十人以最大的肺活量齐声高喝“拿去”,声振屋瓦。那石为之动容。
在庄严的仪式中,接了光剑的黑白无常,拿着生死簿,消失了。
那石看着黑白无常远去的方向,有点难受,他很想问武元厚会有个什么样的结局。但是此情此景之下,他却有口难言。身为臣子岂能枉測天威,何况是在朝堂之上。
接下来的环节他有点心不在焉,他接了赏赐,回到了驿馆。等待着再一次的出发。
那石的情绪很低落。他在驿馆里来回的踱步,长吁短叹。
凡尘之人的一生真是可怜啊,无论是往生、今世还是来生都是短短的,最可笑的事情就是他们每一步的方向都是生死簿中定好了的。横着走,竖着走,都是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这就是所谓的命运。而整个世界就是因为妖鬼神人命运的有序才能顺利运转。
武元厚在尘世之中也算是风云人物,到头来还不是几行字就打发了。但愿来世之中他过得快乐,不必富贵,幸福就好。
十殿阎罗听使者回报,知道那石连长生茶都没喝一口。就在驿站里来回的走着,满面愁容。
十殿阎罗有些不解,要知道长生茶是整个死亡帝国中臣子们最渴望得到的馈赠,因为长生茶可以延年益寿千年之久。难道这还不足以让这个牧人快乐吗。他越发的好奇了。
年轻的帝王,穿上他最华贵的服饰去了驿站。这个可怕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帝国,要知道,上一次帝王外出的可是为了惩戒暗杀祖母的凶手,那是的帝王尚且年幼,是个黄发垂髫的幼童。
沉寂了数百年的死亡帝国立刻就开始了一场巨大的窥伺游戏,王公贵族,大臣妃子以各种各样的借口靠近驿站,一睹那石芳容。
可是那石对此一无所知,他忧郁的眸子仍然包含着思考。
十殿阎罗就坐在驿站的花厅里看他发呆。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旁边的司仪官一再的提醒,那石才发现,十殿阎罗来了,而且是为了自己。他疑惑不解的看着不远之处的帝王,一脸的错愕,当然,还有淡淡的排斥。
君臣之礼之后,是中规中矩的寒暄。
“爱卿为何事感伤啊,爱卿喜欢朕赏赐的礼物吗?”十殿阎罗看着眼前的人儿生平第一次小心翼翼的试探到。
“是长生茶么?贫僧谢过陛下,只是贫僧心里有事,喝不下?”那石一五一十的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道浓重的暗影。
“何事如此感伤?”
那石却沉默了,他站起身,摇了摇头,心想,这种感伤帝王怎么能理解。还是不要讲好了,况且帝王也不是合适的倾诉对象。
那石这样想着,目光投注在帝王带来的狗身上。他注视这只威武噬魂兽,惊愕的发现它锋利的獠牙上带着毛绒花边,粗壮的两只前爪穿着鞋子,身上缠着些乱七八糟的装饰。此刻,正无精打采的趴在地上,金色的眼睛里都是无奈。
噬魂兽是上古神兽中最勇猛的所在,它们的忠诚和残暴同样声名卓著。此刻,在帝王的脚下,它不像最锋利的武器,更像是一个玩偶。
那石皱了皱眉,觉得这只噬魂兽可怜极了,同时也觉得帝王的审美不敢恭维。
十殿阎罗注视着那石过于苍白的皮肤,微微皱了皱的眉头,狭长的眼睛,挺直的鼻子,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听着他不紧不忙的话语,一种陌生的感觉让他即快乐又恼怒。从来没人拒绝自己,却又平等的和自己说话。他觉得在那石眼里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个普通人,这就是他想要的感觉。
年轻的帝王有些兴奋,如获至宝的窃喜。
成群结队的妃嫔贵族,正在驿站外等待与十殿阎罗或是那石的邂逅,只是长久的等待之后还是等待,有些泄气。胆子大的妃子爬上了墙头,窥看着繁华掩映之中帝王和僧人。
“天哪,那个僧人的皮肤像是羊脂玉一样,可是比起我来还是要差一点。”
“陛下今日明黄的长袍配着蓝色的玉带真是俊俏。”
“快看啊,噬魂兽今日獠牙上的花边是玉带坊刚出品的新货啊,真是名不虚传。”
立刻,整个死亡帝国就知道了僧人那石肤白貌美,喜欢噬魂兽的花边,喜爱在花卉中散步。那石启程的时候,可谓花山花海,驿站里外和道路中拥挤的花边美人让他惊惧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