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段日子,江小柔既要在家打扫卫生,又要抽空带杜齐熟悉阳间和阴间的地形,不觉间忘了关注林哲和苏玲的事。
直到有一天晚上林哲接到了苏玲的电话。
“林哲,周日有空吗?同事送了我两张绿水森林公园的门票。”
林哲知道苏玲的意图,沉默了一会儿,说:“周日有约了。”
“林先生真是大忙人啊……”苏玲笑着说,“那周六呢?”
林哲见苏玲百折不挠的架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周六可以。”
“那周六上午九点,在相遇门口见。”苏玲笑着说。
“行。”林哲淡淡地说着,挂了电话。他看着江小柔的照片,眼神中仍是对逝去的恋人的深深思念。
江小柔盘腿“坐”在床上,歪着头眷恋地看着他。
周六上午,风和日丽。
林哲开车准时出现在相遇的门外。
而苏玲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看见林哲出现,她笑着上了车。
林哲不说话,往绿水森林公园开去。出了市区,道路和眼界顿时开阔起来,他打开音乐,随手一点就是《MyHeartWillGoOn》。
席琳迪翁的声音一响起来,林哲的心弦就被触动。
小柔,每个夜晚我梦见你,我知道你在那里,在我的心里。尽管隔着生死的距离,但我知道你爱我而我仍爱着你。不管你在哪里,我相信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在我的心中,再没有人能伤害你……
“记得初中音乐课上听见这首歌后,我就一直难以忘记它。以后每次听见总会感动很久,虽然那时候我还没有知道爱情这种东西,也听不懂歌词的意思。”苏玲动情地说。
“爱情本来就是动人的……”林哲自言自语般叹道。
苏玲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略带悲伤的眼睛,心想林哲应该有过一段让他刻骨铭心的爱情吧,但是她没有问出口,也不想多想。
很快就到了森林公园,苏玲拎着一袋零食和水果下了车,林哲接过来帮她拎着,苏玲很开心。
进入森林公园,两人走上一条种满梧桐的路。道路上方被绿叶遮盖得严严实实,就像一条绿色隧道,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而道路右边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湖面上一群白色水鸟在飞翔。
“如果整个艾城都能有这样的风景就好了,每天看着这样的景色,心情会好很多。”苏玲说着,不觉间靠近了林哲。
林哲察觉到苏玲在靠近,下意识地稍稍往一旁靠去,不由想起了与江小柔在一起后的第一次约会。
那天是初春,江小柔仍旧穿着呢大衣,行动缓慢,但她很开心地带着林哲去看她的高中校园,却不好意思靠林哲太近。直到离开学校,坐在公交车上,她也不好意思近距离看他,一直把头扭向另一边。
“小柔。”林哲轻轻叫了一声,向她摊开手掌。
江小柔回过头来,诧异地“啊”了一声,不明白林哲的意思。
林哲笑了笑,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笑着说:“你的手好小。”就握住她的手。
江小柔低头笑笑,手心一直在冒汗。
要下车了,林哲放开了她的手,走路的时候也没有再牵她的手。两人分别回家后,他收到江小柔的消息:下车时为什么放手,怕被人看到不好意思?
林哲愣了愣,回道:第一次牵女生的手,不习惯,怕走不好路。
江小柔回:如果你一直牵着我的手,我会很开心。
林哲回:如果你那时候就告诉我,我会更开心。
他不知道江小柔在那头笑了,此后他养成了牵着她的手走路的习惯,空着手走路是寂寞的。
林哲结束了回忆,右手握了握,江小柔的手不在那里,却碰到了苏玲的手,他再次向一边靠去。
苏玲也察觉到了,心里有些难过。她从包里取出手机递给林哲,笑着说:“帮我拍照好吗?”
林哲接过手机,等苏玲一站好就按下拍照键,拍得很暗不说,还很丑。不过这不能怪林哲,他的拍照技术本来就差,江小柔生前他为她拍的照片也大多不能看。每次江小柔看着自己的照片都会感叹说“原来我长成这副丑样”,林哲却说“挺好的呀”,让江小柔很怀疑林哲对美的标准。
连续拍了几张后,苏玲拿过手机一看,呆了片刻后笑道:“林哲我来帮你拍几张。”
“不用了。”林哲说完就转过头去。他一直以来都不爱被拍,不过慢慢地被江小柔拍习惯了。江小柔的拍照技术也很差,每次拍出来的他都不像同一个人,有时丑有时帅,有时还很胖,结果江小柔把他的照片发布到网上时,她的同学朋友总会在下面留言:小柔同学,这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换男友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群孩子赤着脚相互追逐着从两人面前跑过去,留下一路的欢笑。
林哲忽然开口道:“每天和孩子打交道,你应该活得挺开心的吧?”
苏玲见林哲过问自己的生活,微微一笑道:“孩子们很可爱,和他们相处大部分时间是开心的,不过常常担心孩子们在幼儿园出意外。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还是挺好的。林哲,你呢,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林哲想起了当年为了守住自己与江小柔的家而艰苦创业的日子,心里有些感慨,却平静地说道:“说不上喜欢,也算不上不喜欢。”
苏玲点头道:“大部分人都没办法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的。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具体工作呢,你每天下班好早,真让人羡慕。”
“我在咨询公司上班。”
苏玲对咨询业并不了解,就换了个话题:“那边阳光真好,我们去晒太阳!”
两人就缓缓走到阳光下,在长椅上坐下,心情不由大好。
苏玲从林哲手中接过零食袋,逐一问林哲要不要。
林哲从来都不爱吃零食,以前江小柔会直接喂到他的嘴边,然后她自己就像金鱼一样一个劲地吃,也不听林哲的劝告,直到吃撑了才停下来,可是到了吃饭时她只好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美食吃不下。“别吃太多,小心吃不下中饭。”想到这里,林哲不禁脱口而出。
苏玲不知道林哲是无意说的,但是看见他温柔的一面,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放心,我很能吃的……”话刚说出口,她就更不好意思地低头吃零食。
林哲忍俊不禁。他看着湖面上的水鸟和快艇,想起几年前与江小柔在中心公园里吃糖的那一幕,心里既悲伤又温暖。
苏玲吃完了,建议坐快艇去湖中心玩。
林哲点头同意,就与她坐上快艇在湖面上绕了几圈,然后来到湖中心。
在湖心岛上游玩了一会儿,已经到了中饭时间,两人在湖心餐厅点了餐。林哲本以为苏玲会再现江小柔吃不下饭干瞪眼的情景,没想到苏玲一边与他聊天,一边气定神闲地吃完了大半个披萨。
“我说了我很能吃的……”苏玲露出吃货特有的不好意思的笑容。
吃晚饭林哲准备结账,却被苏玲拦住了。
“上次我受伤,你帮我付的钱我还没还你呢。”苏玲说着跑去买了单。回来后,她笑着说:“把你的银行账号给我,我周一把钱还你,否则以后都由我买单,直到我把钱还清为止。”
林哲知道她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如果他坚持不要她还钱的话,他就要与她一起吃上百顿饭!他笑了笑,礼貌地说:“钱的事你不要再提,我不是每个周末都有时间的。”
苏玲看出林哲又在拒绝她,尴尬地笑笑,说:“那以后等你有时间,我们常出来玩。”
林哲点头道:“看情况吧。”其实每个周六他更愿意待在家中,一转身就能看见江小柔的照片、四周都是江小柔亲自挑选的家具,这让他感觉心爱的人似乎从未离开。
而江小柔在世时,他每个周日都会花一个小时赶到小柔家楼下接她去玩,不管刮风还是下雨。偶尔遇到公司需要加班,江小柔就会去公司陪着他,加完班后两人一起绞尽脑汁地想晚上吃什么,与江小柔在一起的每个周日都过得平淡却很快乐。后来两人住在了一起,俨然一对小夫妻,先做家务再出门逛街,生活幸福而满足。
得到这样的答案,苏玲不是很满意,但也只能说:“我们再逛逛吧。”
林哲起身,与苏玲在湖心岛上散着步。
下午四点,两人离开了森林公园,回到城区已是五点。苏玲请林哲与她共进晚餐,林哲答应了。吃完饭苏玲又要拉林哲去看电影,林哲以“想早点休息”为由拒绝了她。他送苏玲回家后就赶回家中,开始了每周六晚上必做的事——写情书给早逝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