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万昌说话还是比较艺术的，这是他最大的特长，也是上面看中他的最主要方面。
“我有可能离开，虽说是时间短了些但我们也做了不少工作嘛，当然，你的功劳很大，此外像交警、治安了，也做得不错，我这个局长是沾你们的光了。”
看着笑呵呵的肖万昌文山知道传言非虚，他的调令或许就是这几天的事，至于他是回厅里还是去部里他不是很关心，其实他走与不走都一样，文山并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同。
但对肖万昌来说是天壤之别，到大衙门自己的前途会变得宽阔很多，而且更加接近政治，接近权力中心。
他想把这个思想传输给文山，于是又说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难道你就不想往高处再走走？”
既然肖万昌已经这么说了，文山笑道：“局长，你就别抬举我了，你走我也接不上，别说前面还是政委和其他副局长，就是没有他们我也达不到你的高度，我是非党，你忘了吧？”
局长是兼任党委书记的，文山连党员都不是，怎么可能当书记，这是一道鸿沟，越不过去的。
肖万昌当然知道，他俩前一次谈话的时候文山已经表明了这个观点，所以肖万昌并不意外，而是慢悠悠地说：“我就把话给你挑明了吧，接不了我还不会挪地方呀，厅里，或者去滨州、临海，你挑，我负责推荐，总之不能让你这个刑侦高手委屈，将来用你的地方多着呢。”
这最后一句话让文山明白了肖万昌的用意，这是要拉自己入伙，自己的病刚好就想要自己再阳痿一次，而且这种阳痿是不能治愈的，因为只有一条路，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从穆长青的身上，文山能了解一些这种斗争的残酷性，从战江的身上，他也知道了这是一条捷径，但也充满了人性的卑微，如果自己答应，那自己又找不回真正的自己了，这不是他的初衷。
然而他也清楚这是一个庞大的势力集团，掌握着几乎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利，自己想洁身自好也不能得罪他们，于是文山笑道：“局长，你说我的理想是什么？”
“是什么？”肖万昌问，他想答案无外乎几样，第一是权利，第二是财富，第三是女人，而这几样，只要文山答应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
文山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想还回到秀水去，回到我的丹青山去，做我的山大王，逍遥自在，快活得很。”
这几乎相当于委婉的拒绝，但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观点，不站在哪一帮哪一派的立场上，保持中立。
肖万昌听完一笑，他理解文山，但他还想说得明白些，于是他问：“听说你的前岳父是我们黎阳原来的市委@书记？”
“是，叫穆长青。”
“我在省厅的时候听说过此人，那时他是滨州的副市长，一个很倔的人，他现在怎么样？”
文山顿了一下回答：“不清楚，我和他女儿离婚后就没见过他，他搬走了。”
肖万昌“噢”了一声，之后说道：“真是可惜，和他没能相识，你们始终没有联系？”
“没有。”
看文山的表情不像说谎，肖万昌摇了摇头，又说：“其实有时候身在官场就是这么回事，昨天还风光无限也许明天就卸甲归田了，所以说，机会也不是常有，把握好了自然平步青云，把握不好也会万劫不复，能力是一回事，嗅觉更要灵敏。”
听到这里文山才明白肖万昌问他穆长青的用意，一是试探他是不是那边的人，所以才拒绝他的好意，二是用发生在他身边的例子说明，没有靠山是不行的，靠错了更不行，能力并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站队。
是忠告也是警告，更是拉拢，其实文山只知道穆长青和战江他们曾经是一起的，这个集团还有谁他并不知道，也不知道肖万昌拉自己入伙的这个集团都是些什么人物，但不论那一帮那一派都应该是权势熏天，甚至可以左右时局，因为他知道以穆长青的身份在原先的那个势力集团里也不是什么核心人物，甚至都算不上人物，所以才会被丢弃。
除了对这方面实在不感兴趣之外，穆长青的遭遇也让他对此避之如虎，活得已经够累，他不想再累。
突然之间文山似乎有一点明白穆长青了，他从没对自己说过这方面的事，更没有提携自己或介绍什么人给自己认识，或许他本就不愿意让自己参与到里面去，所以才会让战江给自己安排个闲职，才会希望自己和穆丹平平淡淡地生活。
或许当初他极力阻止自己和穆丹相恋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自己是一介平民，离他们这种家庭实在太远，他想自己不会帮上他什么忙，也不太可能继承他的衣钵。
文山胡乱地想着，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与不对，他想的出神，忘了桌子对面还坐着一个即将高升的局长兼副市长，忘了他还在等他的回答。
肖万昌有足够的耐性，政治敏感性固然重要，人才也实在难得，文山是他从警二十余年见过最聪明最有头脑的人，而且他还很年青，如果假以时日他的发展必然在自己之上，说不定将来也会成为他的一棵大树，所以他有足够的耐性让文山去想。
发呆了好一阵文山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他不好意思对肖万昌笑笑，抱歉道：“不好意思，有些走神。”
“没关系，我喜欢爱思考的人，只有思考才能让人进步么，你说是不是？”说完肖万昌哈哈大笑。
文山也笑，但他不知道怎么接，于是问道：“您刚才说什么？”
“我说昨天、明天……”
文山想起来了，他打断肖万昌的话，说道：“昨天过去了，明天我也料不到，那就今天吧，今天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我目前很满意。”
肖万昌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个结果，他摇了摇头，为文山的食古不化感到可惜，并用手点了他两下，却也无奈地没再说什么，只是说道：“那就这样吧，以后有什么想法去BJ找我，我会竭力帮你的。”
文山点头，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去找他，哪怕自己真到了回到秀水的那一天，也不会去。
半个月后，肖万昌调离黎阳，任职公安部政治处副主任，直接升到了正厅，他从正处到正厅只用了一年多一点，这里面多半是文山的功劳，然而文山除了得到几次奖励外，连警衔都没授，原因是他从警时间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