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已是临近正午,凌渊也是满载而归。
兀水河岸,马车所过,尘烟弥漫。
村东,苍耳山南,小木屋里,此刻却有几分喧嚣。骏马嘶鸣,凌渊一跃下来马车,不及卸下货物,系马绳于附近一树干,便匆匆进屋要探究竟。
原来是小姨,小姨比凌渊大不了几岁,也就二十七的样子,所以看起来依然姿容秀美,丽质出群。只见小姨边收拾整理房间,边和凌渊父母唠嗑,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全然没有注意到凌渊的进入。此情此景,凌渊倒是心里一暖,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小姨总算转过头,瞥见一旁凝神发呆的凌渊,顿是一愣,而后又惊又喜叫道:“渊儿!你回来了!”“嗯,小姨还是这么年轻漂亮!”“嗯?!有吗?!”小姨似乎突然有些别扭。“凌渊!你这孩子,胡闹,有这么跟小姨说话的吗?”凌渊打小便跟小姨感情好,所以倒也没在意。
…
一家人谈笑风生,其乐融融,言语间,无不透露出亲情的温馨,却是凌渊心里一阵苦笑,如果当初一切顺利的话,恐怕自己已经永远的躺在孤寂的大漠的星空下,又怎能有今日的天伦画面呢,谁又曾知,那几乎是当时唯一能结束痛苦的方式,如果是那样,小姨也会像现在一样一如既往的对父母好吧,印象中,小姨善良淳朴,温柔可爱…可是,自己如今又好好的回来了,果然是造化弄人。
又是一阵嘘寒问暖过后,这时屋外一阵冷风呼啸,一阵马儿的嘶鸣传来。凌渊恍然记起马车上的货物,于是一家人一起去屋外卸货,完了又将马儿牵入马棚。
接着大家各自分工,忙碌了起来,凌渊和爹爹布置起新买的桌椅,小姨和凌渊娘则一起准备可口的午餐,一家人忙的不亦乐乎。
午餐席间,凌渊得知小姨那因为洪水要举家远迁,所以之后的一段时间可能都不能过来了。此言一出,凌渊不禁黯然神伤,人世间,每个人的生活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总是要承受这样或那样的痛苦,而不为世事烦忧,高高在上,悲天悯人的神仙们,此刻又在哪里呢?
当即凌渊便从怀里拿出一小叠银票,递给小姨,并告知自己已在城中购买张大人府邸的并准备和父母搬入的事情。张大人府邸,那可是豪门之贵,可不是区区一个当红商铺,或者一般豪宅能比的,估计要拿下它,得是个天文数字。面对如今挥金如土,出手如此阔绰的凌渊,小姨和凌渊父母俱是万分惊诧,仿佛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位土豪,又隐隐有万分的自豪。小姨一番推辞,最终拗不过凌渊和其父母,只得勉强收下,再一细看,全是五百两面额的银票,足足有十张之多,一下子呆愕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就这样,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度过了一天,傍晚时分,凌渊及父母挽留不住,小姨执意要回,凌渊便将马车赠送,面对刚刚回来摇身变成土豪的凌渊,小姨自是又惊又喜,却是不会驾驭马车,于是凌渊又手把手教,最后还是不放心亲自送小姨回家。
夕阳西下,尘烟滚滚,秋风阵阵冷,人情暖如春。
……
月动星随银霜撒,
马蹄声声天地撼,
尘起尘落不知舞,
春去秋来忘何年。
此情此景,凌渊仿佛又回到了此前漫漫归途,月不寂寞,因有星随,天地辽阔,无时无刻都有行走的声音,只是这天地的尘埃,起起落落,恰似这轮回,不断的重复……唉,真的是徒增感伤。
送完小姨回家,又经家乡的村落,远远的看见自家原来的屋舍,还是那简简单单的模样,却已然物是人非,撩人心伤。
扬鞭策马,卷起一阵尘土。
翌日清晨,晨雾迷蒙,朝霞如火。
凌渊一家早早起床,收拾好一切,便驱车前往新居。
旅途并不是很遥远,伴随车夫“吁!”的一声,马蹄声在一阵嘶鸣中停止。一路风尘仆仆,果然不负众望。眼前的张府,此番已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隐隐有一阵古木的清香,果然是曾经大人的府邸,古朴有藏奢华,低调不掩华丽,加之那考究的布局,又无不透着不俗与气派。咋一搬进来,凌渊父母还真有些不习惯。却是欢喜的气氛更胜一筹,一家人的欢笑,慢慢和谐消化着周围的一切。
日落月升,美好的一天又到了尾声。
仰望美丽的夜空,繁星点点,月华如水;而城里的灯火,恰似那满天的繁星。嘈杂的人声此起彼伏,宛若大海的浪涛,不断的拍击着凌渊心头,凌渊忍不住想要出去走走。
漆黑的夜幕,这淡淡的星光点缀,如同盛开在天际的花朵,温润月色,仿佛流玉,凌渊不觉心魂猛地一颤。
弯月如钩,谁在诉,人世间悲欢情愁?
《黑色的眼》
这白天,太灿烂,看不见污点,只错觉这一世的繁华。
而黑夜,冷无边,找不到彼岸,依稀只那黯淡的灯火。
冷月无声,幽光如润,
点点星辰,寥寥有温。
仰望这星空,我发出一声尖啸。
本以为,飞向那天际,便成了你们,
何曾想,绽放再华丽,也不是永恒。
散落的烟尘,为何那么冷?
飘摇在光阴里的凋零之舞…
回荡在黑夜中的如泣如诉…
凝望这天地,再也看不清,哪里去寻找我的双眼?
举头望月,伸手摘星,
黑暗的夜里,才有这样黑色的眼睛。
黑色的眼睛,才看清这微弱的永恒……
繁华好比这烟花,总是那么短暂,待到落尽之时,你会发现只有尘埃一样的自己。冷吗?左右那些灿烂的簇拥,再看不见了吗?黑夜的恩赐,不仅仅是痛苦,还有这仰头可见的黑色的眼,穿过患难,看见那微弱的人性之火,淡的被人遗忘的永恒。
……
凌渊一阵思潮涌动,神游物外,却在角落发现一个似乎甚为熟悉的身影,只见其衣衫凌乱,形格放浪,一路左飘右荡,仿佛这午夜的幽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