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锐跃上屋顶,吹起了多日未响起的《半月琴》,笛声悠扬,伴随着风声传入了林宛之的耳中。
林宛之这才想起,一连几日的夜晚都没人吹笛,自己竟未发觉。我就知道,不是他有多么高明,而是他根本不在!这人可真是让我好找,白白耍着我玩了足足七日……她越想越生气,终于按捺不住自己想去找他算账的心情,起身推门,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小溪春桃看着林宛之气势汹汹的背影,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宛之一路寻着笛声的源头,踏着轻功掠去,她的怒气不小,动静自然不会小,坐在屋顶上的明锐哪里感觉不到来人的声响,只是自顾自吹着笛子并未停下,也不管林宛之是不是站在了自己身后。
林宛之早就看到了隐逸居屋顶上的白衣男子,就像没有月亮的夜空里的星星那般闪耀,晃花了她的眼,她就这样轻声落在他的身后,忘记了来意,眼里只有前面之人的背影,耳朵里还是那曲《半月琴》。
小时候听娘亲吹这曲子的时候,林宛之只觉得好听,却听不出曲子里的伤心,她曾听娘亲说过,这首曲子讲的是一对爱侣历经了重重磨难,最后却阴阳两隔的故事,她此刻只觉得自己仿佛能感受到一种心痛,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林宛之右手不自觉地摸在自己的左胸,想弄清楚自己心脏的那种陌生的感觉。她就以这样一个姿势站定,忘记了自己是谁,自己身在何处,直到笛音停止。
明锐放下玉笛,却并未转身,“回去休息吧。”冷清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安静。
“这几****是不是根本不在?”林宛之想起了自己的来意。
“我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区别?时候不早了,回去吧,明日我会在这里等你。”
“可是!”林宛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身朝来时的路慢步走去,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进了墨苑的院门。
春桃把夜宵摆在了她房里,一出门就看到了小姐像丢了魂似的走进来。春桃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啊,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喔,是春桃姐啊,我没怎么啊。我先睡了。”林宛之几步走回了房间,“砰”一声关上了门,长舒一口气,走到镜子前,看到镜中之人脸竟然有些红……
月挂中天夜色寒,林宛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明锐的样子,睁开眼睛也赶不走那人出现在自己的脑袋里。林宛之觉得自己快疯了,她从来没觉得长夜这般难熬,几乎是整夜未曾闭眼,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她一下子翻身起床收拾好自己,顶着一对乌黑的眼圈迫不及待地去了昨夜和明锐约好的地点。
“你来了。”明锐站在高处看着林宛之,就像高高在上的仙人冷眼俯瞰尘世,声音冷冷清清毫无温度,似乎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感情。
林宛之一时不知该怎么对应,她突然觉得有些尴尬,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沉默了半晌,才吐了两个字“来了。”
“干站着做什么,我可没有大把的时间浪费在你身上。”明锐从屋顶跳下,抽出玉笛,“看好了!我只练一遍。”开始比划起来。明锐动作极快,剑风伶俐却又飘忽不定,让人难以躲闪。林宛之看得呆了,原来剑法也可以舞得这样好看!
明锐练完一遍,找了节长度合适的树枝递给林宛之,“你用这个试试看。巫山虽不是以剑术闻名,可是巫山这剑术放置江湖上也是顶尖的。”他边说边握住林宛之的胳膊带着她动了起来。
林宛之整个人在明锐的包裹中,随着他的转身而转身,扬手一刺,再一挥,剑气削下片片竹叶旋落在二人周围。身后有明锐的体温传来,似乎是一种无言的暗示,她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安全感,比从前爹娘的庇护还令她心安。
偶有微风将怀中少女的发香送到明锐鼻中,他的心脏快乐地跳蹦起来,虽然脸色还是一片镇定,心早已乱成一团。他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可是很奇怪,他竟然没有了起初的反感。
翠绿的竹林之中,唯见两抹白色在舞动,像两只翩飞的素蝶在嬉戏,如同画中的情景。
终于练完了一遍,林宛之立马抽身而出,小脸微红,她又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低头道:“我自己练吧。”没能看到明锐脸色的笑意。
“如此甚好。七日过后,我来检查。”明锐还是保持了一直以来不多话不多留的习惯,说完这话就走了。
等林宛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明锐已经走远了,“又是七天呐……”她不免觉得有些漫长,可是她也有自己的坚持,若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还谈什么找娘亲找弟弟!林宛之细细摩挲着手里的树枝粗糙的表皮,心里给自己定下了七日的期限,既然那人说我七日可以做到,我就信自己一回!林宛之大力摇晃自己的脑袋,抛开杂念,静下心来,照着刚才的动作自己开始练起来。
不得不说林宛之的记性是极好的,看过一遍就可以自己比出个大概,看来明锐在巫山老妪面前并没有夸大,林宛之的确是个武学奇才,又有巫山老妪所制内丹相助,短短七日虽然是普通人遥不可及的梦想,但对于林宛之而言也不是不能达到的。
……
天还没亮,苏荷就跑到公子的房间,只见房门大开,屋里没人,地上散落了公子昨日穿的那件青布衫。她眼里透出一抹失望,走过去捡起衣裳,拍了拍灰尘,叠好之后将它放在床头,顺手理好了被褥,一切收拾妥当,走出去关上房门。动作熟练得就像已经习惯了做这一切一样。
下人们还没起来,苏荷放轻脚步回房,坐下倒了一杯茶拿在手里,却没有要喝的意思。每日的这时她总是会这样,苏荷觉得这样会让自己心静,看起来像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里的茶盏上,耳朵却是注意着外面的一切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