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历1938年3月3日11:59
艾美利亚帝国阿克雷亚省
艾美利亚陆海军航空兵学院阿克雷亚分院
艾美利亚陆海军航空兵学院一年级（12）班
艾伦-罗森教授
克拉德-麦克道威尔
雷克斯-哈金斯
于致远
艾伦教授正在板书一道物理题。这道题有点难，黑板上的解题过程还只写到一半。讲坛底下不时发出一些桌椅搬动的声音。听得云里雾里而趴下睡觉的同学也爬了起来。当然，他们不是为了听到这道题的最终答案才爬起来的。
三分钟前艾伦教授看了一眼手表，从那之后，一直专心致志听讲的克拉德当即察觉到教授讲解的速度加快了。但他没有介意，他手上拿着另外一道更难的题，准备一下课就拿上去问。
坐在克拉德旁边的雷克斯就没有那么专心致志了，他此时身体微微斜过来，一只脚伸出桌子范围之外，搁在过道上。
题目的前半段讲了10分钟，而不到3分钟时间，艾伦教授就进行到了倒数第二步，“……因为此处受力情况的突然变化，滑块运动的加速度发生变化，不能再套用受力变化前的情况的公式了。然后我知道你们要开始今天的赛跑项目了，板书我留这儿，各位自己看，下课！注意安全！”
就在教授宣布“下课”的同时，下课铃也同时打响。课室里突然躁动起来。整个课室里的所有学生“呼啦”一声站起来，蜂拥着朝着课室门口冲去。
艾伦教授回过身，笑吟吟地看着蜂拥而出的学生们。从教十余年，他早就习惯了目睹这每天都会在艾美利亚任何一所全日制学校里出现的一幕——冲饭堂。但他从来不会制止学生们的这一行为，而只是在上课前笑着提醒同学们一句“你们认真听的话我就讲快点，给你们预留多一些冲饭堂的时间”。
“哎哎哎，艾略特！小心点，别挤坏了！芬尼克，让着点金妮，要有绅士风度……诶，于致远这小子跑的真快，居然都跑没影了……”
“……老师，关于您讲的这道题，我有一些问题……”
艾伦教授一愣，一扭头，看见于致远拿着习题册，避开人流，走到了讲坛跟前。
下课后如果教室里还剩下哪怕一个学生，艾伦教授都不会离开，目的就是准备回答留下的那个学生的问题。他已经习惯了见到克拉德的面孔，而今天却多了一个。
“哎哟……于致远？你……不冲饭堂了？”艾伦教授问道，脸上写满了惊讶。
站在后面的克拉德也愣住了。于致远居然不冲饭堂了？以前洛克哈特请他帮忙打饭他还高兴的不得了，今天怎么不冲了？
“……我，我这道题不是很明白……您能再讲一遍吗……”
艾伦教授又惊又喜，“……好，好好好，哪里不明白？克拉德，你等会儿啊……你吩咐了雷克斯帮你打饭了吧？”
“……吩咐了。”
这已经成了克拉德的习惯了。在他养成这个习惯之前，有一天他问完问题后走到饭堂，却发现已经没饭可吃了。结果是路过的艾伦教授把他带到了教师饭堂，花自己的津贴给他付了饭钱（教师饭堂不收学生饭票），可之后又把克拉德训了一通，命令他“中午饭不许不吃，身体最要紧”，然后告诉他“去寻求同学的帮助，不要不好意思，比如诺尔菈、雷克斯，他们都很愿意帮你的，如果不行就来找我”。
“哦，那……于致远呢？有没有人帮你打饭？”
“有。”
“那就好……来，于致远，跟我讲讲你哪里不懂……”
同日12:40
学A饭堂
“你今天怎么晚了这么久才下来？饭菜都凉了。”
雷克斯见克拉德走进饭堂，指了指克拉德面前的餐盘。他面前的餐盘是空的，显然他已经吃完饭很久了。
“……问教授问题。多谢了。”克拉德在餐盘面前坐下，说道。
雷克斯一扭头，发现于致远也坐在了克拉德旁边，“……诶，于致远，你今天怎么也这么晚下来？平时冲饭堂就属你最快啊。”
听到这话，于致远突然涨红了脸，“我也想问教授问题不行嘛？今天讲的那道题我没听懂！”
“……行行行，没问题，生那么大气干什么……没人帮你打饭吗？”
已经埋头开吃的克拉德这才注意到于致远没有打饭，“……于致远，不吃饭不行啊，下午还有飞行训练，小心低血糖。”
于致远回头看了一眼打饭窗口，都关上了，“……算了吧，我啃点面包就行。雷克斯……你看到迪米特里了没？”
雷克斯挠挠头，“迪米特里？……不知道，没注意。不过于致远你真的得吃东西啊，下午还要飞呢，要不我去帮你买面包？”
“不用，我宿舍里有。”
“……好吧，你记得吃啊。”
……
空历1938年3月3日15:30
艾美利亚帝国阿克雷亚省
艾美利亚陆海军航空兵学院阿克雷亚分院
学院机场2号停机坪
艾美利亚陆海军航空兵学院一年级（12）班
AQ-18-12战斗截击机中队
八人站在停机坪旁的一小片空地上，不时跑跳一下，拉拉筋，将身体保持在准备飞行的状态。
刚才他们沿着学院机场的跑道跑了两个来回，这是每次飞行训练前必备的热身运动。半年前，跑三个来回对学员们来说是要将体能压榨到极限才能完成的任务，而现在他们就算跑五个来回，虽然跑完了也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但是还是能跑得下来。至于两个来回，那就跟开玩笑一样。
因为教官还没来，学员们可以聊天。
洛克哈特做着转体运动，一边做还一边和旁边的诺尔菈聊天，“……嘿，你知道杰拉德，就是7班的一个选修飞机维修的男生么？”
“呃……没什么印象。”诺尔菈活动着手腕和脚踝，答道。
“就是红头发，比克拉德高点，特别帅的那个。想起来了么？”
诺尔菈努力回想了一下，“……想，想不起来。”
“……好吧，反正诺尔菈你……”
洛克哈特刚想说“也没有搜罗学院里帅哥信息的需求”，却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洛克哈特转过身去，以为是哈珀教官来了，结果一转身只看到一个高大得像熊一样的人站在她面前，自己的脸才够到他的胸脯处。
“嘿，洛克哈特……”
“啊！”洛克哈特被吓得尖叫一声，一把抓住诺尔菈连忙往后退。
迪米特里看见洛克哈特像见到鬼了一样的反应，愣了一下，“……呃，怎么了，吓着你了？”
“你……你……你想干嘛……”
“果然是‘战斗民族’……”诺尔菈心想。她也被吓着了一下，只不过因为她以前看见过气场更吓人的男生，她才没像洛克哈特那样表现出来。
迪米特里看起来确实有些吓人。他身高超过2米，剃了光头，满脸横肉，肩膀宽度几乎是洛克哈特的两倍。身形五大三粗，浑身上下肌肉线条相当明显，已经是最大号的飞行服穿在他身上都被撑得挺直。此时他又挺着胸，两脚叉开，背着手站在那里，让人感觉就是个黑社会打手。
看着洛克哈特惊恐的眼神，迪米特里挠了挠头，“我，我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
洛克哈特这才从惊恐中缓解过来，“哦，哦……你，你好，哈哈哈……”
“你好，你好，”迪米特里也笑了起来，黑社会的样子瞬间荡然无存，“你昨天飞的非常不错啊，尤其是做的那个滚筒，特别大，我都差点超过去了。”
“哦，不……昨天训练的要求是要跟着教官，那个滚筒昨晚之后我就跟教官失散了，做的再好也没用。”虽然迪米特里的吓人气场早已不复存在，但是洛克哈特还是一只手紧紧抓着诺尔菈的胳膊，不放她走，脸上也有些强颜欢笑的样子。
而迪米特里似乎完全没注意这些，“对，那个教官的滚筒更小，如果拉杆更多一点就可以跟上了。”
“嗯，没错，不过……”
“……你们在讨论啥？”突然，另一个男声传来。
洛克哈特一愣。这个声音就和迪米特里的差太远了，完全没有那种粗犷豪放的感觉，声音软绵绵的，而且有点尖。要用什么东西来比喻的话，就是鸭子的叫声。
“在讨论飞行吗？”于致远背着手，肩膀一晃一晃，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走过来。
“哦，于致远啊，”迪米特里眼睛一亮，伸出一只手做出迎接状，似乎很高兴于致远加入他们的讨论，“我们在讲洛克哈特做的滚筒，我觉得防御效果很好，就是没能跟紧教官的飞行轨迹……”
“你要考虑到洛克哈特是女飞行员啊，”于致远依然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力量啦过载耐受力什么的肯定不能用男飞行员的标准来衡量。”
迪米特里看着于致远那副欠揍的样子，咕哝了一声，“……那如果长机做完滚筒后马上做别的机动，而僚机还没完成滚筒，怎么办？”
于致远一摊手，“又没人规定滚筒非得做完，僚机可以马上跟进啊。再说你是洛克哈特的僚机，你还担心跟不上她？”
“……好了好了，别纸上谈兵了，以后多多练习就好了。”诺尔菈说道。虽然于致远和迪米特里两人的对话似乎很正常，但是诺尔菈已经闻到了一点火药味。
“不，不，这个问题很值得讨论。”迪米特里稍微犹豫了一会儿，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把双手放在背后，身体前倾，盯着于致远的脸。
于致远双手抱胸，挺直腰，摆出一副准备跟人理论的样子。虽然他的个头跟迪米特里相比矮了不少，但是气势却一点都不比迪米特里差，“你有何高见？我洗耳恭听。”
“……你加油。”诺尔菈耸了耸肩，拍了一下一脸茫然的洛克哈特的背，掰开她的手，走到一边去了。
诺尔菈皱着眉头，抿着嘴，听着背后传来的两人的争论声，走到空地中间，远离于致远和迪米特里所在的那个角落。
回头看了看远处教学楼上的钟，才三点三十五分。课表上说飞行训练下午四点开始，不过哈珀教官说过他今天会晚15分钟到。
“……克拉德呢？”
诺尔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克拉德独自一人背对着她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笔记看着，不时活动一下手脚。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步子，慢慢走向克拉德。
“又在看笔记啊，大学霸。”
“……嗯？”克拉德下意识的回头，“哟，诺尔菈啊……”
果然还是那一脸严肃的样子，诺尔菈心想。
“什么笔记啊？”
“弹道学。”克拉德答道，指了指封皮上手写的三个大字。
“哈珀教官不是跟你说过‘其实看这东西没什么用’嘛，那你还看？”诺尔菈笑道。
“怎么会没用呢？……知识不会没有用的。”
诺尔菈已经走到了克拉德旁边，抬头看了一眼跑道对面停着的战斗机，“……上了天之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吧。”
“那也没有影响啊，知识不会因为你飞上了天，把它忘记了，就变得没用的。”
诺尔菈愣了一下，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噗，哈哈哈哈……看你，又认真了吧。”
克拉德耸了耸肩，低下头接着看笔记。诺尔菈似乎就喜欢拿他认真起来的样子开心，从小到大他已经被诺尔菈这么嘲笑不知道多少次了，他早就习惯了。
笑了好一会儿，诺尔菈才停下，脸上却依然带着笑意，“哎，克拉德，今天的训练……你准备的怎么样？”
克拉德瞧了一眼诺尔菈，“啪”的一声把笔记合上，放进飞行服胸前的兜里，“……是空中格斗训练吧，这才第一次，我也不知道准备什么啊。”
诺尔菈瞧了一眼2号停机坪，几个地勤正围着他们的战斗机忙活着，她可以看见有一个地勤打开了她的Mk.II机翼上的机枪盖板，把一条快7米长的弹链整齐地折叠好，装进弹箱。
“好像……要开火呢。”诺尔菈皱了皱眉，喃喃道，虽然她知道那都是训练弹，弹头只是一层脆弱的特制树脂装着含有荧光剂的染料，质量又比实弹头小得多，完全无法对飞机造成任何威胁。
克拉德也回头看了一眼地勤们，“……他们好像没给机炮装弹吧，只装了机枪。”
“……好像是。怎么了？”
“呃……你还记得寒假开始前那场射击训练么？”
诺尔菈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当然记得了，那架被你打得浑身是染料的靶机还停在那边的机库里呢，上面的染料都洗不干净了，你这个变态。”
“那个……”克拉德挠了挠头，“我不是打到了靶机的座舱么，我看座舱罩都被打裂了。看来机炮就算装的是训练弹也还是有威胁，我怕……我怕出危险。”
然而克拉德没有听见诺尔菈的回答。他一转头，发现诺尔菈正以一种有些诧异的眼神盯着他。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没，”诺尔菈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是……发现你真的没变啊，还和以前一样。”
“……怎么讲？”
“嗯，怎么讲啊……”诺尔菈思考了一会儿，“呃……特别不擅长欺负人吧。”
“……”克拉德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小到大他接受过诺尔菈各种各样的评价，也被诺尔菈起过各种各样的外号，什么“榆木脑袋”啦，“书呆子”啦，“大叔”啦，内容无非就是说他“沉迷于学习无法自拔”、“长得特别着急”、“注定孤独一生”之类。可是这“不擅长欺负人”，他倒真是第一次听诺尔菈说。
“一想起你还上小学的时候，就记得你从没欺负过人，净是别人欺负你。”诺尔菈笑吟吟地看着克拉德，说道。
“……我欺负人干嘛，损人而不利己。”
“嘴硬，是没欺负人的资本吧，”诺尔菈笑道，“别人要欺负你都得找四五个人才敢出门，你单打独斗怎么打得过四五个啊，每次还要我给你解围……”
看着克拉德慢慢变紫的脸，诺尔菈笑了笑，闭上了嘴，看着面前的学院机场跑道。
“……真没变啊……没变就太好了……”
“……你说啥？”克拉德似乎听见诺尔菈在自言自语，问道。
诺尔菈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也没说。”
空地的另外一边。
汤姆用手指用力戳着化学练习册，“……氢离子浓度0.2mol/L？硫化氢在水溶液中又不能完全电离，怎么可能是0.2mol/L呢？！”
海因茨已经憋得面红耳赤了，“我都跟你说了3次了，铜离子会和电离出来的硫离子不断反应……”
“不断反应，然后呢，然后呢？”
“……你他妈别吼了行不行？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了……”
雷克斯在一旁扶着额头，“……好了好了，不就是讨论一道题嘛，至于跟吵架一样吗？”
然而汤姆好像没听到似的，“不知道怎么讲？不行就不行吧，老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别逞能了行不行？”
海因茨当即跳了起来，“什么不行？！是谁上次化学测验不及格了？！你小子别给我在这儿瞎比比，是你拿来问我的，你还有理了？！”
在一旁听着的雷克斯都受不了了，一跺脚，“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吵了行不行！今晚我帮你们问学霸克拉德，行了吧？”
汤姆看了一眼远处，“为什么要今晚？他不就在那儿吗？直接去问他不就好了？”
雷克斯愣了一下，回过头，“……跟诺尔菈在一起啊。”
海因茨当即一把抓住汤姆的胳膊，“去啊，去问！别告诉我你怕被发狗粮！”
“……别别别！”雷克斯立马拦住海因茨，“现在先别去问……！”
“为啥？”
雷克斯回头看了一眼克拉德，“……我刚才想跟那家伙聊天，可他却说‘让我一个人静静’，估计有些心事，还是别打扰他了吧……”
……
空历1938年3月3日16:30
艾美利亚帝国阿克雷亚省
艾美利亚陆海军航空兵学院阿克雷亚分院
学院机场上空海拔4700m
艾美利亚陆海军航空兵学院一年级（12）班
AQ-18-12战斗截击机中队
学员们分成四个小队，各由两名教官带队，成品字形编队飞在空中。
哈珀教官带领着A队，打开无线电，调整到中队广播频道，“……今天我们进行第一次空中格斗训练。A小队由我和卢卡斯带队，B小队由布鲁诺和约翰带队，C小队由杰克森和巴德里带队。雷克斯和于致远，你们俩组成D小队，跟从约翰逊教官，去进行拦截训练。各小队教官组的长机听到后答复。”
听到了无线电里传来清晰的每名教官的答复声之后，哈珀教官下命令，“分散到各自训练空域，到达后学员听命令解锁武器并进行训练。”
AQ-18-12战斗截击机中队C小队
海因茨-奈德哈特
米兰达-克鲁格Mk.I-D-3“希尔达”
汤姆-奈德哈特
米兰达-克鲁格Mk.II-DH-3“英格丽德”
“……紧张吗，两位学员？”
飞去训练空域要花五分多钟的时间，杰克森教官在无线电里询问两名学员道。
“C1报告……挺紧张的。”海因茨答道。汤姆听得出来哥哥的声音比平时变得低沉了许多，每次他变得紧张时都会这样。
“C2呢？”
“C2报告，我也一样……”汤姆答道。即使因为无线电传输而导致声音变得沙哑，海因茨依然能听出来汤姆的声音在发颤。
杰克森教官笑了笑，他当年第一次空战训练也是这样，“为什么紧张？说来听听。C1，你先讲。”
海因茨看了一眼两位教官的座机——两架Mk.I-C，沉默了很长时间，“……报告，怕飞机被打伤。”
“C2，你呢？”
“……报告！”汤姆突然提高了嗓门，声音也不颤了，“怕打不过教官！”
巴德里教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C2，那你要加油，我们还打赌说今天要是哪个教官被学员反杀了，今晚的晚饭就谁请，我可想看杰克森大出血了。”
“巴德里，你少犯贱，有种今天训练完之后来单挑，输了的叼着骨头在主跑道上爬一个来回！”杰克森教官骂道。
“不干，要叼骨头你自己叼去。”
“嘁，就知道你没种。”
听着两名教官的对话，海因茨和汤姆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航空兵学院里每名教官都是从艾美利亚陆航和海航里挑选出来的精英飞行员，也只有精英能在面对战斗，不管是实战还是训练，依然那么淡定自如，还能开得起玩笑。
然而，今天的空战训练却是要在这些精英飞行员的攻击下练习规避动作，并尝试逃脱他们的追击。虽然教官们使用的都是训练弹，而且还没有给机炮装弹，只有机枪，并不会给学员们的生命安全带来任何威胁，但是这并不能帮助雏鹰们逃脱老秃鹰的追击。
海因茨看了一眼弹药计数器，自己也是机枪装满了训练弹，但机炮没有。虽然哈珀教官说了“给你们学员的战斗机装弹就是为了给你们反击的机会”，但是……他真的能逃脱那些老鹰们锋利的鹰爪吗？
“好了，都不紧张了吧。准备好了么？”杰克森教官问道。
海因茨一愣，“……呃，还没……”
“巴德里，解锁武器。”
“喂，喂！就开始了啊？！”汤姆连忙低头解开机枪电击发系统的保险，只花了一秒多钟。可他一抬头，却发现本来飞在他前面的两架教官座机都消失了。
而海因茨清楚的看见两名教官做着几乎完全同步的防御滚筒，绕到了他们六点方向距离他们约200米处。
“C小队，给你们5秒钟时间。”
刚才还开着玩笑的教官们此时的声音却变得异常冷峻，听得两人背脊一阵发凉，感觉自己像是在草原上无处可藏的野兔，被天上的的两只老鹰盯上了。
“老哥，怎么办……？”
“……C2，跟紧。”
在地面上他们学习了不下一百条在空战中应对各种情况的条例，可现在他们却一条也想不起来了。
话音未落，一阵密集的机枪开火声吓得两人浑身一震，红色的曳光弹飞速掠过他们的机身，铝合金蒙皮被击中时的“叮当”声夹杂着枪弹掠过时怪异的尖啸声，穿透密封的座舱，传入两人耳中。
“C2！向左急转！向左急转！”
两架教官座机就跟在他们后面，死死地咬住了他们的六点。慌乱之中，海因茨下意识的选择了在水平面上回转，以期甩开后面的追敌。
这实际上是最愚蠢的躲避追击的办法。除非自己的战斗机有绝对的机动优势，否则水平回转不仅不能摆脱攻击，还会因为暴露出大截面而让敌机获得更多的杀伤机会。杰克森教官从容地向左滚转，拉杆跟进，将瞄准镜十字线中心压在海因茨座机飞行路线的前方，跟打节拍一样一按一放机枪的开火按钮。每按一次，海因茨和汤姆的座机上就要多几片训练弹留下的红色颜料痕迹。
“……别转了！老哥！”汤姆忍受着急转带来的过载，勉强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向右滚……做剪刀！”
海因茨没有回答，一咬牙，又向右迅速滚转，然后拉杆转向，他本来就打算这么做。在他开始拉杆的那段时间，机身上不断传来的“叮当”声停歇了一会儿。
“哟，不错嘛，看来这俩学员的水平蛮高的。”巴德里跟着杰克森，看着前面的两架学员机开始左右来回晃动，说道。虽然这只是最简单的规避机动，但是那两名学员能在第一次空战训练中的紧张情绪控制下做出这样的判断，实属不易。
但是毕竟这只是最简单的规避机动。看着左右来回着飞行的两架学员机，杰克森教官只是慢慢将飞机改平，用方向舵慢慢调整姿态。
突然，“叮当”声再次在海因茨和汤姆的座机上响起。每次“叮当”声响起时，都是两人刚好在每两次滚转中间的时候。
很难把瞄准点一直压在做着剪刀机动的敌机的截击点上，即跟随射击，但是可以通过将瞄准点压在敌机的某个必然经过的点上，然后开火拉出一条弹幕，让敌机自己撞上去，即拦截射击，同样对敌机造成杀伤。
枪弹不时落在机身上，传来的震动和噪音确实非常吓人，但是一小段时间过后，海因茨终于还是从被教官攻击的惊慌失措中勉强脱离了出来。
“……C2，跟紧！”
突然，杰克森教官看见海因茨座机加快了滚转，变成了倒飞的姿态，然后消失在了自己视野中发动机罩下方，汤姆座机也立即跟了下去。
“不错，那俩小子学聪明了。”巴德里又赞叹道，跟着杰克森一推杆，跟着两架学员机开始向下俯冲。
海因茨盯着飞速增加的空速表，“存速！做黑桃回转！”
“什么？那不是在对头的时候才用的吗？”汤姆喊道。
“你别管！照做就是了！”
两人向下俯冲了快1000米，然后缓慢拉杆改平，空速已经增加到了快500km/h。海因茨一扭头，发现两名教官的座机呼啸着从上往下掠过，消失在机尾下方。
汤姆依然跟在自己右后方。“C2，向右水平回转！现在！”
说着，海因茨也同时向左滚转，猛地拉杆。两架战斗机就此分开，一左一右在空中的水平面上画圆。
在海因茨眼里，教官们有四个选择，或同时来追他，或同时去追汤姆，又或像他们一样分开，各自挑选一个目标追击。但是不管怎样，只要两人都完成了水平面上360度的回转，两名教官都会遭到他们俩至少其中一人的追击。就算不能反杀，他们也至少能摆脱被追尾咬死的被动状态了。
在拉起的杰克森教官也在心里暗暗赞叹这两个学员，“……我当年可真没他们这么聪明，这么快就学精了。”然后打开无线电，“巴德里，做筋斗，我去追长机。”
巴德里教官心领神会，立马调整拉杆力度，他的Mk.I直向上冲去，没有去追汤姆的Mk.II，而是在竖直面上开始做筋斗。杰克森教官则向左略微滚转，朝着海因茨的Mk.I追去，他依然占据着角度优势，再次抓到海因茨的射击窗口不成问题。
在迅速回转的Mk.II里坐着的汤姆忍受着巨大的过载，精神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他没有听到训练弹落在他座机上的声音，也没有感受到被击中时的震动。
“……很好……没来追我……等我转过来……让你们好看……！”
Mk.II有机动优势，尤其是回转性能，在300~400km/h的速度段下与Mk.I相比有着巨大的优势。转完这么一圈之后他们的速度也会下降到这个速度段，追着老哥的那两架教官机肯定难逃一劫了。
终于，海因茨的Mk.I出现在了汤姆头顶上。他马上滚转180度，追上海因茨座机的飞行轨迹。可是当他看清楚追击着海因茨的教官机后，他愣住了。
“等等……为什么只有一架？”
难道是过载太大，自己眼花了？
还未等汤姆反应过来，突然一串枪弹扫过他的飞机，又是一阵密集的“叮叮当当”声传来，自己的Mk.II的机翼当即被打得像麻子脸一样。
巴德里教官座机呼啸着从汤姆座机左边从上往下掠过，距离汤姆座机还不到三米，吓得汤姆一哆嗦。
同样都快被打成麻子了的海因茨回头看着杰克森教官座机正在迅速回转，准备向他发动下一轮攻击。
“……好了好了，杰克森，算了吧。老子累了，这帮小兔崽子已经很不错了。”
巴德里教官慢慢拉平，但他只是慢悠悠地转了个大弯，向杰克森教官靠拢，没有利用刚才获得的能量和角度优势继续对汤姆发动攻击。
“好，休息一下，”杰克森教官也缓慢拉杆，朝巴德里教官靠拢，还顺便把无线电调到小队通讯频道，“我会告诉哈珀教官给你们打高分的，放心吧，两位小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