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第二日就早早起来了,等着小厨房送吃的过来,小厨房今日却又送的格外的晚,千羽等的都快过了吃药的时辰了,小厨房也没派人送来,因为千羽的药是得饭后吃,误了怕不好,扶云耐不住性子,便去催了催。
这回小厨房里送的倒及时,态度也好的多了。千羽也没在意这个小插曲,可是自这一日往后,小厨房的吃食就没让千羽再省心过了。
送来的饭菜,不是凉了,就是太少,不是太油腻,就是千羽根本不喜欢吃的菜,千羽看着没胃口,也就不想再下筷子吃了,偏偏小厨房还要派人问,是不是做的不合娘子口味,王妃千叮咛万嘱咐要伺候好娘子的口味,这样说也就罢了,还偏偏要加一句,万事都是照着王妃屋里的份例来的。
千羽若是说不合自己口味,岂不就是在说自己比王妃还要难伺候,却也不肯落这个口舌,只说是自己胃口不好,因此就没太吃。
除此之外,千羽每每吃了药之后都习惯在嘴里含一颗蜜饯去去苦味,到了琅琊苑之后也就没了,去小厨房里药,小厨房也只说王妃不喜欢甜食,因此没预备下。
千羽倒不说什么,扶云却忍不住,和小厨房的人抱怨了一番,小厨房的人重视了起来,可是饭菜却让千羽更加无语起来,因着凌王妃喜欢吃川菜,因此饭菜的口味一向都偏辣,口味也重,而千羽喜欢偏清淡、偏甜的淮扬菜。
小厨房里送来的都是凌王妃的口味,吃食倒是丰盛,可没几样是千羽能下口的,说起来还是振振有理,因为王妃不喜欢淮扬菜,所以小厨房没预备下淮扬菜厨子,千羽便乘个机会,把自己在海棠春坞的厨子调来了琅琊苑小厨房里,专门给千羽做菜。
小厨房原来的厨娘免不了就要在私下明里暗里刻薄千羽,一个侧妃,摆谱还摆到了琅琊苑里,海棠春坞的厨娘到了琅琊苑,也处处受了排挤,做出来的菜口味也奇怪起来。就在这吃食上照的麻烦千羽也绷不住了,想回自己的海棠春坞吧,奈何已经打墙动土的开始修整了,况且可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凌颜提出的这个建议,千羽当时也没有反对,现如今被架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千羽进退不是,可是吃不好也就算了,扶云和春兰这几日也向千羽抱怨,不单是千羽自己吃不好,连她们两个也受了带累,这琅琊苑的丫鬟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将扶云和春兰两个排挤的简直没法儿做人。
可是这里的屋子比海棠春坞不知道暖和多少倍,再者说,现在回去也是不能的,换到别的什么院子里去,别说有没有,千羽自己都不好向凌王妃开口,偏偏日日还得去请安,凌王妃还要问,这院子里的人伺候的如何,千羽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好在已经进了腊月,这海棠春坞修的再慢,春节也不好再继续动土的,忍过几天就好了。
因为吃不好的缘故,千羽病好了,眼见着又瘦了许多,一张小脸儿上似乎只剩了一双眼睛,这面甜心苦。
凌颜也算是做到极致了,千羽是有苦说不出,又不好直接的闹出来,其实若不要脸面一点,直接向凌颜提出要求也没什么,可是千羽就是不肯做的太下脸了,有了面子就顾不上里子。
千羽和凌颜这两人因为住到了一个院子里,看起来是越发的亲热了,其实千羽自己心里清楚,她看见凌颜,假笑的脸都要僵掉了,还以为她就此转了性不再磋磨自己,谁知道还是棋差一招,中了她的招数,可这是人家的地盘,三王爷府上,龙浩天不在家,可不就是王妃说了算了,千羽只得暂且忍着,日后再计较。
谁知道千羽本来病就没好透,因为住到了琅琊苑里,日日心里又搁了事儿,偏偏吃又吃不好,受了气,病就又犯了起来,这次看起来似乎比上次更严重了些,不止发热风寒,还一直咳嗽,请大夫来开方子问诊,连着吃了几副药也不见好。
自打千羽住进琅琊苑里来的时候,凌王妃也就不再禁着几个夫人的行动了,还是日日要到琅琊苑上房去请安,千羽也就不好落下,想人家都住在别的院子,大冷天的还要早早起来给主母尽孝心,自己就住在后头,不一起去请安看着也不好。
连风寒之后还挣扎着去了两回,本来这病就时好时坏的,早晨出门一受了风,就更显得严重了,凌颜带着人来看她的时候,千羽就隔着帘子没有见,只说怕过了病气。又道,“这风寒过人,况且这几日天寒,妾身还是挪出去吧,不然和王妃吃住都在一起,我倒没什么,过了病气给王妃这千金玉体,就是妾身的不是了。”
因着隔着帘子,千羽看不到凌颜什么表情,不过听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来,凌颜只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安心养着便是,你那海棠春坞打墙动土的,现下也住不了人,王府其他院子呢,又因为没有人住,冬日里只有更冷,就在这里还方便照顾你些。”千羽见病了也不能挪出去,无法只得违心道,“这又要麻烦王妃日日挂心了,是妾身的不是。”
千羽都能听出凌颜声音里的笑意了,“麻烦什么,咱们都是一同服侍王爷的姐妹,都是一家人,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
因着众人都在,千羽住的这个小厢房不免有些拥挤,只有凌颜一个人坐着,刘琴并林芳王玉都站在底下,刘琴没有说什么,离得千羽最近的王玉道,“就是,妹妹还担心什么,住在这琅琊苑里,偏了王妃的好东西,咱们姐妹想都想不来呢,妹妹就安心住着吧。”三人一唱一和的将千羽的嘴堵住,也不好再继续推辞,只得继续住下来了。
谁知道药天天吃着,病却是越来越严重了,咳嗽的也越来越厉害了,扶脉的大夫是一直为千羽看病的,此时也颇有几分束手无策的意思,只说千羽前头没好清,后来又受了凉,身子也弱,只能好生将养着,等开了春儿病就差不多能好了。
千羽听了自然深信不疑。可是这病却一天比一天又严重了起来,药倒是也一直送上来吃着,可是千羽旧事不见好,大夫又来了几次,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只让好生养着,不许劳心费力,言下之意无非是千羽想的多,整日里费心费神的,所以病才会一直不好。
千羽也想轻轻松松的,就像在海棠春坞的时候是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逍遥自在的过日子,可是琅琊苑的下人们可不这么想,千羽纵然病的起不来床,扶云和春兰有些事也不愿同千羽说。
可是千羽还是能从二人的神色中看出一点端倪来,春兰心思浅,有的事情都放在面子上,不说这二人掩饰着,便是凌王妃派来的两个丫鬟也整日没有好脸色给千羽,王府里人人都是跟红顶白的,更别说这都是人尖子的琅琊苑里了,人人都知道凌王妃和千羽过不去,这段日子三王爷又不在府上,即便在府上,好像千羽也失宠于王爷了,这位红极一时的侧妃娘子,也终于一副开败了的样子,如今又在琅琊苑寄人篱下,受尽白眼磋磨那是不消说的。
千羽面上不显,可是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只得私底下同扶云、春兰二人道,“好歹忍耐一段日子,过了年海棠春坞修好了,咱们就挪回去了。”
春兰的眼眶都红了,扶云还忍着笑道,“娘子说这话做什么,没什么可忍耐的,娘子就安心养病吧,这琅琊苑里住的好,也暖和,哪有什么忍耐不忍耐的。”
千羽自然知道这是扶云在安慰自己,可是如今自己没有靠山,又在病中,凌王妃又时时一副贤惠大度的模样,千羽就是起冲突也无从下手,自己也不占理,主母都做到这份上了,无非是琅琊苑的下人们克扣侧妃罢了,便是闹到王妃那里,王妃不想管,训斥一两个下人,回头背着人了只怕这些人更狠。
再者说,在王妃的琅琊苑里,这些人敢这么嚣张,无非也是因为王妃有意无意的示下,不然他们又从哪来的胆子,敢刁难千羽这么一个侧妃呢。
眼见着过了腊月十五,千羽因再琅琊苑里养病,对外头的事物也一概不知,扶云也打听不到王爷什么时候回府,心里还只盼着三王爷能给侧妃娘子撑腰呢。
此刻扶云正伺候着千羽吃着药,那药又黑又苦,千羽皱着眉头喝了两口,因为住在琅琊苑里,连蜜饯似乎都不那么甜能解一解嘴里的苦,千羽就更不愿意喝这哭药了,推开了碗放在一边,扶云忍不住要劝,这不吃药怎么能好,好歹吃完了,好用午饭。
提起吃饭千羽就头大,这琅琊苑里的小厨房连想吃个可心的饭菜都要变着法的要银子打赏,千羽私房本来就不多,这一下要被掏空了,不像之前那么大方,小厨房就又敷衍起来了,纵然自己从海棠春坞叫来的厨娘也没有法子,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千羽也无奈,只好又让人回了凌王妃,说自己吃不惯琅琊苑的小厨房,还是吃府上的大厨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