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每日早晚去服侍太后十分尽心,太后本就是佯装生病,既然静姝已经出冷宫她便也就顺势好了起来,待十余日后,她已经是恢复如初了。
太后大病初愈,众嫔妃当然也去庆贺,太后未免麻烦,便吩咐下去这月十五,晨昏定省,所以人都来太**中。
这日大家穿着都十分正式,静姝虽然穿的朴素却也是典雅大方,虞妃则是一贯的华贵艳丽,两人正巧狭路相逢,虞妃远远的看见静姝便觉得十分碍眼,待走到静姝面前,便居高林的看着她。
静姝十分谦和,便先向虞妃请安问好,虞妃抬起凤眼:“你果真命大,冷宫那种地方,多少人都是进得去出不来。”
“是皇上体恤太后,才叫我出来给太后医病的。”
“少装蒜,本宫告诉你,就算你出的了冷宫,本宫也不会就怕了你。”
“娘娘说笑了,静姝从没想过娘娘会怕臣妾,只希望娘娘能够宽大为怀,日后不要再万事针对臣妾。”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装作与世无争的模样却紧紧盯着本宫的后位不放,若你真的一点心思没有怎么会巴结那个蝶衣皇后,又千方百计讨好太后,不就是给自己造声势吗?”
“娘娘真的误会了,静姝万死不敢觊觎皇后宝座。”
“多说无益,唯一能打消我顾虑的只有死人。”说完虞妃便头也不回的便进入慈宁宫中去了。
慈宁宫中,太后看着这些妃嫔慈祥微笑:“好啊,都花儿朵儿似得,连哀家看着都高兴别说皇帝了,做嫔妃的就得如此,我看静嫔穿的就太素净些,而且这衣服也有些大了,不太合身,回去叫制衣局再给你做几身,若他们的花样你不满意,就叫他们把料子送过去,你拿到怡嫔那,叫怡嫔给你做,怡嫔的手艺哀家是知道的。”
静姝笑着摇头:“多谢太后厚爱,这衣服还没坏便要做新的也太费了些,臣妾想过些时日再说,这几日正喝着良朗开的补药,能胖一些也是有的。”
太后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些,处处想着节俭,这样也好,给**做个表率。”
太后此话一处,虞妃立刻瞪了静姝一眼,然后就假笑着:“太后也太偏爱静嫔了,静嫔好福气啊。”
太后也不以为意:“前些日子她去冷宫中受了好大委屈,其中原有哀家也知道几分,虞妃就不必太介意了,毕竟静嫔是捡回一条命的人。”
虞妃马上笑道:“臣妾哪里有介意,臣妾也觉得静嫔妹妹受了大委屈,实在心疼,臣妾那里有些段子,回去就叫人送给她,也不必麻烦什么内务府了。”
太后点头称许:“能这般是最好,虞妃你也懂得体谅了,这才是身居高位之人应有的表现,你宫中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哀家也放心。”
听太后这样说虞妃心中方才好过了些,这样听了太后一番训诫,已经将近晌午,太后便叫她们各自散了。
虞妃回到永寿宫气的摔盆砸碗,红袖知道她心中不快:“娘娘可是为了太后太过偏爱静嫔的缘故?”
“哼,太后从不当着人前用任何一个嫔妃送的东西,就是怕人说她偏袒,如今竟当着所以嫔妃的面说静嫔的好,这不是叫大家都是巴结静嫔吗?!”
“可是太后也说了娘娘是身居高位之人啊,这言下之意不就是**之中娘娘最大吗?”
“我现在倒有些看不透太后了,但愿她只是因为静嫔救了她,她才有所偏袒,若是为了其它的,想来却也不能,她毕竟已经身为太后,我以往对她也巴结不少,她应该不会阻挠我。”
而此刻香草堂中,良朗正在给静姝请脉:“娘娘最近心中郁结,可是有什么心事?”
静姝道:“却也没什么,你在宫中时日长,我想问你,太后,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良朗一听便愣了下,他当然知道太后是什么人,从前朝争夺后位她用尽残忍手段打败对手,到后来扶持的傀儡皇后蝶衣,他都看的明白,可是如今静姝忽然问他,他倒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若实话实说按照静姝现在的性子必是与太后疏远,现在静姝羽翼未丰,若太后发觉那静姝立刻就会由太后的棋子变成眼中钉。
可如果不说,那静姝一味的以为太后是个慈祥之人,对太后无半点戒心,太后擅长潜移默化,在不知不觉之中,静姝就可能被利用,好比把青蛙放在温水中煮死,开始它是不觉得的,等到醒悟已经是死了。
见良朗不回答,静姝又问:“我总觉得太后最近似乎不似我刚入宫的时候,深不可测,这次林太妃的事,虽然她是说替我出气,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
良朗心想,看来她已经是有所察觉了,那就等她自己慢慢发现吧,自己只在暗中保护她便好,于是便说:“微臣从前朝起就是侍奉不得宠嫔妃的,也无缘得见太后,因此太后的事我并不知晓。娘娘最近若郁闷可常去与怡嫔娘娘说说话,正好她病中也需要人开导。”
静姝点头:“是啊,怡嫔姐姐是待我很好的。”
正说着,就听见门口钱多他们几个吵闹的声音,静姝便问:“外面什么事?”
钱多进来回着:“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只当是癞蛤蟆在门口叫了两声。”
“到底何事?”
“是李贵人的贴身丫头筱倩,说是来请良朗太医去看病。”
良朗看看静姝:“你若不愿意我便不去,叫其他人去看吧。”钱多听了刚想出去打发,便听静姝道:“你还是去看看吧,总归是姐妹一场,何况我如今也安然在这了。”
良朗便点头:“果真是你,以为你经历了这番变故就也会如其她人一般了,看来,你还是你。”
静姝笑道:“这可是夸我?”良朗笑而不语,就这样去了若儿宫中。
若儿本是个身子强健的,若无特别也不会生什么大病,而此刻,她却躺在榻上,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
筱倩已经急的哭出来:“求太医给看看吧,我家小主这是怎么了?”
请过脉后,良朗便冷下脸来:“小主醒着吧,不必再装了。”
若儿并无反映,筱倩却气愤起来:“太医说的什么话,我家小主面无血色躺在这里已经三日未曾吃喝,若是装的,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良朗不理会筱倩,继续自顾说道:“小主心里明白,您并无半点疾病,只是您做过什么您自己也知道,如今见静嫔安然归来,且又得太后看重,因此您十分惧怕她会报复与你。
虞妃那里您并不能说上话,这边下人也说话难听,您前后都没有路可走,因此日夜忧心才会这般。若您要继续这样微臣也并无办法,您这是心病,恕微臣没有心药,一个人若自己都想死了那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也都无用。”
筱倩这才知道若儿病的缘由,她放声大哭:“小主,您要想想老爷夫人啊,您舍得就这样离他们而去吗?”
若儿不说话,但是眼角淌下两行泪来,良朗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说完便出去了。
刚一出门便见紫霞站在门口:“大人,我家娘娘叫您去一趟。”
良朗知道静姝是要问若儿的事,于是他便如实相告,静姝听了漠然许久:“那,你觉得她可有办法恢复?”
“她是心思郁结所致,若要好转,需得是娘娘屈尊去一趟,开解开解她,或许有效。”
紫霞一下子喊起来:“这怎么行,她差点害死我家娘娘,如今她这也是报应,我家娘娘出来之后也并未责怪她半句,是她自己做了亏心事吓自己!”
静姝道:“若说个理字,我便可不去,即便她死在自己屋中那也是应该,可若论个情字,我便做不到眼看她去死,毕竟她曾真心当我姐妹,便去看看吧,她虽有错,却错不致死。”说完就带着不情愿的紫霞往若儿屋中去了。
筱倩还在那呜呜的哭,紫霞见她哭的伤心,虽然有几分不情愿,却也说道:“人还没死倒是着急哭了。”
筱倩根本未想到静姝会来,突然听到紫霞的声音她吃了一惊,回头一看静姝忙就磕头:“娘娘救救我家小主,念在小主曾是娘娘妹妹的份上。”
紫霞嗤之以鼻:“害我们娘娘的时候倒没想过是姐妹。”
静姝打断她:“好啦,你出去等着吧。”
待紫霞和筱倩都走出去,静姝才坐在若儿旁边:“何必呢,你知道我不会害你,即便你做了什么,我也不会。”
若儿缓缓睁开眼睛:“你倒肯来看我。”
“为何不肯?”
“你我都心知肚明,如今你来了,我便也说了吧,我根本就未怀孕。”
“什么?!”
“哈哈,吃惊吧,一切都是早就做好的局,从我开始不见你到最后我佯装小产,都是早就设计好的。”
“那良朗如何看不出?”
“他怎么能知道,从我怀孕之后,我便只用天宝,还不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那日趁人不注意你送的那碗药早被换成了落胎药,然后再趁乱在榻上洒下鸽子血。”
“果真是天衣无缝啊,我从未想过你我会有反目相向的今天,你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若儿仿佛听到了一个傻到极致的问题一般:“为什么?你难道不知?你给我这些好东西是为了我好?元宵是谁不让我出去?又是谁在我得宠之后给我端来不能怀孕的药来!”
“你认为都是我做的?难道你竟丝毫看不出我的真心?我拿你当妹妹,才想把最好的都给你,若是其它,我现在也不想解释,若你觉得我是那种蛇蝎之人我也没有办法,你放心,今日你虽然对我说了实情,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连皇上也不说,你好生过着吧,若真就这样死了,那二老也就太可怜了。”
若儿闭着眼睛后悔万分,她知道自己已然铸成大错,她失去了一个唯一真心待她的姐姐,静姝叹了口气,留下她在这独自垂泪,自己便回自己屋中去了。
这次她除了感叹之外也深深佩服瑞太妃,她分析的一切竟都一点不差,看来,果然万事有度,在这扭曲的**中,你若真的对别人过分的好,那反倒会叫人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