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水一看,是许多黄金,数目之多远远超出了自己方才抓猫的那个应得的赏赐,心水便知道,这是皇后在试探他的意思,他早就有所准备。
于是推却:“奴才初入皇后,在皇上身边时日尚短,实在是不敢拿娘娘这么丰厚的赏赐。”
皇后还是笑意盈盈,讲话却是彻骨寒冷:“公公不接本宫这好意,那便是腾出荷包来装别人的银子了,想必是本宫的东西入不得公公眼了,那也罢了,本宫向来不愿意勉强别人。”
心水不慌不忙:“虽然不知宫内如何,但是宫外,不少人都奉行什么拿钱办事。可奴才以为,钱并不是万能,因利而聚终究会因利而散,当然奴才也不是说自己就是什么清高之人,钱财之物奴才是喜欢的。只是比起钱财来,奴才倒觉得仰慕之情更能叫人甘心臣服。”
“哦?仰慕之情。”
“正是,奴才对娘娘正是这种仰慕,娘娘不需要赏赐奴才什么,奴才天生只跪拜权利最高之人,在国家是皇上最大,而在**是娘娘最大,奴才只心甘情愿跪在娘娘脚下。”
“不怪乎皇上拼尽全力也要叫你进宫,说话果然懂分寸,你对本宫的心意本宫知道了,不过这银子还是拿着吧,刚进宫,得使钱的地方不少。”
心水看了看也不再推辞了,便悉数拿了过来。
皇后这才动动手指示意心水可以离开了,心水倒退离开,皇后马上示意郑齐禄跟了出去。
红袖奇怪:“他已经拿了娘娘的赏赐,娘娘还担心他不替娘娘办事?”
“此人来历蹊跷,何况他说的话过于圆滑,本宫想听什么,他说的便是什么。”
“这样不就是说明此人蓄意讨好娘娘,要投娘娘所好吗?”
皇后摇摇头:“或许他是投本宫所好,也或许他是在敷衍本宫,叫郑齐禄在暗中盯他几日,看看他对静妃那边是什么意思。”
红袖还是觉得皇后太过谨慎,她身为奴婢十分赞同方才心水讲的话,终归是要做奴才的,当然要投个地位最高的主子,何况现在皇后又有太子依靠,明眼人都会靠向皇后这边,何况是像心水这么聪明的人。
心水出了永寿宫,因身上带着大笔的银子,不再方便走动,便回自己的住处将这些赏赐好好收了起来,再出门的时候,便一身清爽。
郑齐禄在后面看着心里又是鄙视又是羡慕,他想着:说了那么多漂亮话,说到底还不是个贪财之徒?
看着心水大步流星往前走,郑齐禄赶紧快走了几步跟在后面,随着方向越来越明显,郑齐禄纳闷,这不是往长春宫方向去吗?
果然,到了长春宫门口,心水叫人进去通报,不一会,钱多便出来把他迎了进去,郑齐禄不敢太靠前,便缩在墙角等。
心水一路心情十分复杂,马上就要去见静姝了,按说这是宫中礼节,他是新来伺候皇上的大太监,到宫中各处娘娘那里见一见是应当的,可是,静姝对与他而言很特别,他想来,可是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像什么话,在静姝面前他怕是羞愧的连头也抬不起来。
可是若不来,他又觉得长春宫这里似乎有一双手,在不停的拉扯着他,何况,若不来被人知道了,定是要传出什么话来,这不符合他细腻的个性,皇上也会怀疑。
他就这样矛盾的一路走来,直到进长春宫之前,他都未在面上有丝毫表现,直到来到静姝面前。
他始终低头跪在那里,待说了一声给静妃娘娘请安。之后便头也没敢抬起来,可是四周静谧,这超出寻常的安静愈发叫他心中不安。
看来静姝果然是看不起自己啊,是啊,如今这样只能算是半个人拉,不过也算了,原本就没有奢望静姝会多看自己一眼,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不是吗?这样自我安慰了一会,他的心里便好过了一些。
虽说如此,可这怕人的安静也持续了太长时间了,终于,心水忍不住慢慢试探着抬起头来,猛然,他怔愣在那里。
静姝正一脸泪痕的看着自己。心水一下子慌了,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怎的惹的静姝如此不高兴,还是应该马上离开,再不单独前来?反正这个程序已经走过了,外面的郑齐禄也看见了,自己不需要再伪装什么了。
他想马上逃开,可是静姝没叫他起身他又不能自顾的转身便走。心水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能打破这尴尬。
许久,静姝拭了拭泪,起身,搬过一把椅子,弯腰就去扶心水起来。
心水赶忙调转头来对着静姝跪着:“娘娘可不敢这样,奴才自己起来便好。”
静姝双手顿在半空,心中一阵抽搐,许久不曾见面前这个人了,此人相貌虽老成许多可还是不乏当年的俊朗,若不是自己的缘故,他此刻定当已经娶妻生子,享受着天伦之乐吧。
可是,就因为自己一时自私,现在他成了一辈子的孤家寡人,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吗?静姝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来。可是这些内疚不安静姝只放在心中,却一句都没有说出口,这个时候若说自己内疚,岂不是叫心水心中也更加难过吗?
见心水执意不肯叫自己去搀扶,静姝便随他:“起身赐座。”
心水谢了恩,起来坐下。
他仍旧惴惴不安,可也猜到了几分静姝方才落泪的意思:“娘娘,是在担心奴才吗?”
静姝未说话,心水便确定了,于是开解静姝:“娘娘放心,心水入宫并非是为了娘娘,只是为了追求荣华富贵,外面的生活太苦了,心水不愿意再为衣食奔波劳碌,正生活困窘无法可想的时候,受到了娘娘的提拔,心水感激不尽。”
静姝怎能不明白这只是心水为宽慰自己而说的话,这叫她心中更加难过:“是本宫对你不住。”
心水欣然微笑:“娘娘真的不需多虑,心水在宫外别的没学会,看人眼色是最拿手不过的了,在宫中定然是如鱼得水,这是最适合奴才的地方。
方才奴才已经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过了,还得了娘娘厚赏,说来不怕娘娘笑话,奴才一辈子都还没见过那么多金子。”
静姝便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她点点头:“皇后果然大方,怪不得福来会被她收买。”
心水道:“人没有不爱财的,福来那么做也是人之常情。”
静姝心中安慰了几分,心水能直言不讳的告诉自己他收了皇后的银子,可见是对自己十分信任,静姝也更加感谢他,幸好他肯进宫来帮自己,如若不然,皇后的重赏之下,换了任何人怕是都会动心。
心水又道:“今日只是来给娘娘请安,奴才还要去瑾妃娘娘那里,还请娘娘体谅。”
静姝点头:“应该的。”
心水起身之后复又跪下:“心水有个不情之请,请娘娘赏赐给奴才一些银子,奴才方才来的时候,不小心身后带了一个尾巴。若从娘娘这里回去而什么都不带,怕是皇后反倒怀疑你我本就一路,因此你才不需要收买奴才。”
静姝马上挥手叫紫霞去准备了,静姝不必皇后,拿不出那么多黄金,紫霞去了半天,最后凑出金银参半的赏赐来,静姝不禁也觉得有些难堪:“比起来本宫可真是逊色的多。”
心水一阵心酸,可是也更加佩服静姝,以她的地位,前朝不知多少高官达人想要巴结她,走她的路子,若她如皇后一半的贪婪,此刻也定是赚的钵满体满了。
心水咬牙把这些收入囊中,若再待下去,他定会把持不住真情流露,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低低的说了声谢娘娘,便转身要走,刚到门口,他又说了句:“在京城的时候,奴才去过都图府邸了,自福来死后,皇上有想动用过那个宅子,奴才用鬼神和情理两说劝住了皇上,那府邸便被封了起来。娘娘若得空想想这府邸要怎么办吧,不然迟早会被别人占了去。”
静姝内心无比感动,果然心水十分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很在意蝶衣,因此在得之皇上要动用这个宅子的时候才极力劝阻,静姝发自内心的感激。
郑齐禄在外面冻得手脚冰冷,心中不禁有些抱怨:有什么好说的,请个安便回去呗,真是冻死个人了。
正抱怨不止的时候,见心水大摇大摆的从长春宫出来了,郑齐禄仔细一看,心水怀中又鼓鼓的一包,他更加妒忌:好你个闻公公,真真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刚拿了皇后的钱现在又拿静妃的,看我回去不好好告你一状。
这样寻思着,又紧紧跟在心水后面,他反倒起了兴致,想看看这个闻心水到底要拿几个宫的赏赐。
果然心水回了住处又再次走了出来,怀中明显又瘪下去一块,郑齐禄看的大冬天里也满头冒火。
这次心水又甩开大步走了出去,郑齐禄一溜小跑跟在后面,他双眼喷火,只想把这刚入宫便得各宫娘娘看重的闻心水烧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