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心水一见皇上出来便马上弯腰,可刚一低头便要笑出来,原来皇上着急,两只鞋子穿错了脚。
心水便故意用自己的脚轻蹭了一下皇上的鞋子,然后顺势跪下:“哎哟!瞧我这眼瞎腿瘸,把公子的鞋都踩脏了!”
皇上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鞋子穿反了,正尴尬,心水忙到:“公子快进屋坐下,让小的把您的鞋擦一擦,还请公子不要怪罪小的。”
皇上十分可心,便大摇大摆坐下,任由心水帮他脱了鞋,仔细擦了又擦,然后换好顺序帮皇上穿好了鞋。
那月碧春阅人无数,虽说当初皇上来的时候只说自己是个富贵公子,可她接触下来便知道此人绝非凡人,可她也想不到是皇上,只以为是京城哪个高官家的公子。再看心水这样,她更是狐疑,此人绝不简单。
心水替皇上换了鞋,便恭敬的迎皇上回了客栈。那四个侍卫早就收拾的妥妥当当,只是昨夜劳累,四个人脸上难免有迹可循。皇上更是脸色蜡黄,几个人心照不宣,都避及此事不谈。
正尴尬着,清怡从外面进来,说船已经叫好,这就可以出发了。
皇上再见清怡已经是过了几日,沉醉于烟花之地的他忽然看见清怡觉得她分外清新,同时心中也多了几分对不住,他与清怡相识还不过半月,就已经冷落了她。
可清怡却不在意,还说着叫皇上宽心的话,未提及半句**的事,只说公子在外事务繁忙,本应再多休息几日的。
皇上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于是从客栈到船上,他一路皆是携着清怡双手。
上了船几个时辰之内都还是风光秀丽,可随着时间过去,这风景便越来越不对了,一直到了一个转弯处,那船家便把船停住怎么也不肯往前行了。
皇上奇怪便问:“好好的你停住做什么?”
“公子,你打外地来是不知道,前面再没什么好看的了,再往下,这一年已经没下过一滴雨了,别说庄稼,连多年生的树木都干枯死了。”
皇上一惊:“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旱情并不严重吗?!不管如何,我都要前去看看,开船!”
“哟,公子,您这么说我可就没办法了,这前面我是再不能去的了,一来呢,这常年不下雨,河水水位下降,在往前根本就浮不起我这船。
再来,越是干旱之地,那贼匪越多,若去了丢了钱财倒是小,若是丢了性命,那可找谁说理去。
公子您要是非要去,那我只能靠岸,你上岸走着过去吧。”
心水道:“你这船家好生没道理,我们租了你这船,你理应把我们送到地方,怎么说走就要走!”
“虽说您租了我这船,可并没说买了我的命啊,这样我认栽了,船资你出一半便好了,就当我倒霉,遇见你们几个。”
既然船家话已至此,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心水给了船家银两,便扶着皇上上岸了。
心水故意说道:“公子,您只说来这是游玩观赏的,可前面的确是没什么好去处了,若没大要紧事,那船家说的对,咱们还是回去吧。”
皇上毕竟是皇上,这里是他的天下,那些个大臣日日启奏国泰民安,如今眼见着这事实并非如此,他怎能就这样回去,于是便道:“我决心已定,一定要去!”
心水心下赞同,虽然这个皇上沉迷酒色,可心中还是有江山的。于是便不再反驳了,只扶着皇上往前走。
几个人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已经是口干舌燥,可这周围连个茶铺也没有,几个人连歇脚都不能。
眼看着皇上已经气喘吁吁,心水只能扶皇上到一棵枯树下坐着,自己去河里取了些水,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干净不干净了,解渴要紧。
皇上也全然没了皇上的样子,饥饿干渴面前,人人平等。
皇上喝了几口河水,刚觉得口渴好一些,这些刚喝下的水便又化作额头的汗珠流了出来。
一个侍卫道:“咱们这么坐下去天就要黑了,心水,你熟悉这里,前面有没有客栈能让咱们投宿。”
心水道:“以前是有,自从闹了旱灾之后便不知道了,闹旱灾,人们便吃不饱,为了保命难免抢杀之事就多些,好多买卖人能走的走,不能走的也都闭门谢客了。”
皇上此刻心中对那几个老臣更是恨之入骨,老东西们,成日的麻痹朕,幸好朕是出来看了,若不然,可不是还在国泰民安的美梦之中吗?看来静姝的决策是对的,他们就是想叫朕在温水中死去,戈尔泰家族便好掌握政权。
正想着,心水道:“公子,如果您决心往前,咱是不能再歇了,这荒郊野岭的,再歇下去日头便要落了,入了夜,那说不准会来些什么。”
皇上想想心水的很对,便起身往前走,方才一直走着不觉得,坐下休息了一刻再起身,就觉得双脚钻心的疼,他这辈子都没有走过这么多的路,想来是脚上起了泡子了,可皇上咬咬牙,也不曾说什么。
心水自然明白,他赶紧搀扶的紧了些,清怡也赶紧扶起另一边,那四个侍卫倒是大大咧咧的没看出什么。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才隐隐约约出现个村庄的样子,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皇上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些笑容,脚步也快了些。
可还没走两步,前面便被一些黑衣大汉拦住了。那四个御前侍卫马上打起精神挡在皇上面前。皇上毕竟是一国之君,临危不乱,脸上没丝毫怯色,这又叫心水赞叹了一回。
那几个黑衣大汉狞笑:“若要留命,把你们的银子留下,人原路返回,大爷们便可饶你等一命!”
皇上是何许人,这一生只有他杀别人,他饶别人,哪里有人敢这样对自己这个天子说话,于是皇上冷笑一声:“哼,想取我的命,倒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此话一出那黑衣大汉怒极,提了刀大叫着便砍了过来,可还未到皇上面前就已经倒在半路,四个御前侍卫只出动了一个,其余三个雷打不动的护在皇上面前。
可是却不想,竟有一人从后方偷袭,眼见着那尖刀就要刺到皇上,清怡眼疾手快一步挡在皇上面前,好在那三个人反映灵敏,一下子将那人制服。
皇上一把抱住清怡:“傻女子,你这样冲动的挡在朕前面,如若出了什么事,朕怎么对的起你!”皇上不觉得说出口,可清怡却一副受到重大打击的样子,可是事情紧迫,皇上也未曾注意。
出击的那一个直捣匪巢,毕竟那些黑衣人都是些山野匹夫,空有一身蛮力,几下下来,已经通通被打倒在地。
皇上走到他们面前:“方才不是说要取我性命吗?!”
那些人虽被迫跪在地上,却硬着脖子:“哼,老子今日败在你们手里,要杀便杀,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心水道:“你们几个也是有些力气的,做些什么营生不好,偏偏做这挨千刀的事,我们也都是好人,若今日没几个人护着,岂不是也要死在你们手下。”
“哼,少小瞧人了,我们虽劫财,却绝不杀人!你以为我们想做这下地狱的营生?!连年旱灾,庄稼颗粒无收,我等饭量又大,不出来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岂不是情等着饿死?!”
皇上道:“朝廷每年都有下发救济款,难道不够你们去别处买些粮食?”
另一个大汉便仰天大笑:“公子你还真是久居京城不知道民间疾苦为何物,救济款?我们连听都没听过,不论朝廷发下什么全部落入那些狗官的手里,去年,我们村民集体组织去讨要,那个狗县令竟然杀了我们几个村民!说是杀鸡骇猴!”
皇上大怒“该死!”
大汉冷笑:“这就该死了?剩余的村民见县令杀人,便散了一半,剩下我们这些年轻不怕死的便想着,往上告,告到知府那里,看这县令怎么办?!”
皇上点头:“不错!就该如此!朝廷定会严惩此等狗贼!”
“哈哈!严惩?!那知府接了我们状子,只说会从严查办,将我们打发了回来。我等还真以为遇见了青天大老爷,便老老实实回来等着。
可是刚一回到这,便发现,我等...我等一家老小皆被那狗县令所杀!还把家人的头颅悬挂于府衙门外,以告诫村民!”
皇上从未想过,在他的统治之下会发生这种事,不是法制严明吗?不是官民一家吗?怎么会这样?!可怜他还日日坐在他的龙椅上,享受着大臣们的吹捧。
听那大汉讲的声泪俱下,那些御前侍卫也都动容,方才踩着他们的后背的脚也拿了下来,那些大汉也没了站起来反抗的心思。
心水叹了口气:“所以,你们被逼无奈,做了贼匪?”
那大汉点头:“哼,左右都是死,那不如做个饱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