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祥帝三年,腊月二十五日。
风,仍是寒的。
推开雕花窗棂,院子里的几株腊梅上点缀着黄色小花,稀稀疏疏,带着些许寒意。几只寒鸦立在枝头,时而发出几声凄厉的鸣叫声。
一串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阵嬉笑喧闹声。今日是世子爷凤思远成亲的大喜日子,凤南侯府自然事一片旖旎红色,各户各院的窗棂和门上都糊上红缎,屋梁上挂上了喜庆的大红灯笼。
侯府大门五米开外铺上了一层红色地毯,一直延伸到院内。一个大大的喜字贴在正厅中央的墙壁上,与摆放在两边的红烛交相辉映。府内张灯结彩,花团锦簇,红绸飘飘,小厮、丫鬟婆子,还有管事们穿梭其中,个个忙的脚不沾地。
宾客陆续前来,人马簇簇,车辆纷纷,不过一会,就把整个候府围的水泄不通。
而腾月轩又是另一番忙碌的景象。
姐妹们轻歌曼舞,彩衣飘飘,耳边时而传来零落的丝竹管乐声。今日世子大婚又与前些日子侯爷的50大寿不同,宾客们前来大多是观新人的拜堂礼,歌舞只为助兴,所以并不需要太过隆重。虽是这样,仍是不允许出一点差错,所以姐妹们都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排练。
过了午时,大家吃了几盘点心垫了垫,就要等到婚宴过后才能有一些吃食。这些时日,一直没什么胃口,由姐们们劝着吃了几口,胃就开始难受。
喝了几杯茶水,刚感觉好受一些,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从外院传来。
戊时已到,新人应该开始拜堂成亲了吧。
抬眸起来,斜阳西沉,绯红色的晚霞好似残血般染红了半边天际,院内的腊梅花瓣散落一地,好似铺上一层黄黄的绒缎。
拜堂罢,接下来就是婚宴。婚宴过后,就是宾客们听戏听曲儿的时间,我们即是在这个时间上场清唱曲目和表演歌舞。
我今日准备的是杨丽萍的孔雀舞,碧水这首曲子唱完后,就是我登台的时间。碧水的歌喉很美,犹如山谷间轻轻流淌的溪水,娓娓道来,犹如天籁之音。不知为何,从她的曲调中隐隐约约却能从听出淡淡的忧愁。
看来,今日失意的人并不止我一个。
台下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响声,碧水躬身行礼谢幕,该我上台了。
手提的裙子,缓缓步上台阶,走上舞台时,仍被眼前的一幕赶到震惊。只见台下人头攒动,乌压压的一片,无数双的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一般。
站定以后,耳边响起一阵剧烈的掌声,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宾客席上,有人对我指指点点,有的人议论纷纷,有的人则直直的盯着我,沉默不语。
不想关心他们谈论了什么,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穿着一身红色喜服的凤思远身上,再也收不回来。此刻的他手捧着酒盏,正与宾客们敬酒,一桌又一桌,轮番作战。
心里纠痛了一下,音乐声响起,这才回过神来,随着节奏舞动起来。对于孔雀舞,实在太过熟悉,上一世曾练习了不下几百次,所以脑子虽然走神,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差错的。
一曲舞罢,台下的宾客席上个个目瞪口呆,过了一会,才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谢幕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又瞟向了凤思远,见他灿若繁星的眸子也正怔怔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
心里一滞,直至退到幕后,一颗心还怦怦跳个不停。这一个月以来,用尽一切努力想忘掉他,本以为已经心如止水。结果却没有想到,他就这么轻易的一瞥,我心里堡垒就彻底沦陷。
为何这般不争气,为何这般没出息……
正苦恼着,不知什么时候绿梅来到了身边,轻声道:“青娥姐姐,五爷请你过去一趟。”
五爷?凤临羽这个时候找我干什么?
“青娥姐姐,五爷就在对面的阁楼里。”绿梅用手指指了指,看过去,只见对面阁楼上分布着四五个包厢。据说这些包厢里是给年轻的公子哥儿们和文人骚客们安排的,凤临羽让我过去干什么?
换掉舞服,穿了一身白色衣裙,又梳理了一番,擦了一层薄薄的香粉,抱着琵琶便朝阁楼走去。琵琶是最近新学的乐器,虽然不是特别娴熟,一般的曲子却也是难道不到我。
上了台阶,再经过一条长廊,就来到了凤临羽所在的包厢。走近一些,才发现里面十分嘈杂,劝酒声此起彼伏。听闻声音,猜测包厢内不下十个人。
站在门口,不太想进去,不想搅和在这一群大老爷们中间。刚回走几步,却发现凤思远在长廊的另一头,好似朝这边来。为了避免与他擦身而过,于是敲开了包厢的门。
刚扣了几声,就听里面一个声音道,“来了,这次定是青娥姑娘来了。”
凤思远越走越近,我的心就越发紧张,只期望眼前的门快点打开。突然,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探出头来,看见是我,眯着眼睛笑了笑。
随后,随他一起进入包厢,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出现在眼前的一幕仍让人吃惊。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的大,即使是十来个年轻的公子哥容在一起,仍有一些空旷。
用目光扫了一眼,竟发现几个熟悉的身影,四爷凤临风,五爷凤临羽,七爷凤临川,还有云公子和沈博陵都在这里。其它的年轻公子哥则不太认识,不过从穿着和气度来看都是来自名门望族和大户人家。
盈盈上前几步,福了福,柔声道:“青娥见过各位公子。”
刚躬身下去,却被五爷凤临羽一把扶起,道:“哪里来那么多礼数,娥儿快快起身。”
此话一出,引得其它的公子哥一阵哄堂大笑,我的脸也被臊的阵阵发烫,估计红了一大半。
云公子和沈博陵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盯着我。而七爷凤临川则故意咳嗽了几声,跟着瞎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