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筹莫展间,一阵喧闹嘈杂声从外院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女人们的笑骂声和嬉戏声,似乎每个人的心情都出奇的好,好似在等待着看一场好戏。
用手指捅破窗户纸,从那细小空隙看出去,只见院子里乌压压站了一群人,三顶蓝顶绛色小暖轿已经停了下来,三个丫鬟上前,将那三顶轿子的轿帘依次掀开。
只见第一顶轿子里出来了一个身着绛红色滚边绣菊花通袖大袄,下系藏青色六福湘裙,裙边露出一圈金色镶边的中年妇人,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刘氏。
从第二顶轿子出来的是辛氏,她今日穿了一件紫色的滚边短袄,配着一条褐色锦缎裙,看上去十分贵气。只见她一从轿子里出来,就立马快步上前扶住了刘氏,一脸笑盈盈的陪着小心。
从第三顶轿子出来的是八小姐凤临秋,虽然她今日穿了一件颜色艳丽的嫩黄色棉袄,脸上却是十分憔悴,目光涣散,神色呆滞,整个人看上去也是无精打采的,仿佛需要人扶住,才能勉强支持起身子。看着她这般模样,想必是那日在汇香楼的时候被吓住了。
三人刚一下轿,一群丫鬟婆子就一脸讨好的朝她们涌了去,有端茶送水的,有俯首帖耳的,也有躬身等待吩咐的。
眼看着她们越走越近,心里真是焦急万分,回头瞥了一眼云公子,只见他表情云淡风轻,就像一个没事人一般。
哎,算了,还是靠自己吧。于是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尽量柔声的说:“到床上去休息吧,否则伤口就要撕裂了。”
此话一出,云公子用他幽深的眸子十分震惊的看着我,目光由最初的不可思议慢慢变成了考究,细细打量一阵后,最后他的嘴角勾了勾,满脸不以为然的,从口中挤出了两个字,“好吧!”
对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他答应的这般爽快,我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扶着他到床榻上躺好,又替他盖了床棉被,这才开始忙碌起来。
我先是将头发披散下来,尽量用木梳把它们弄的凌乱一些,然后又用炭笔点了满满一脸的黑点,又化了一个显得十分憔悴的妆,脱掉了外面的袍子,换上了半旧的灰色袍子。
做完这一切,照了照镜子,只见镜面出现了一个蓬头垢面、满脸黑痣,一脸病容的憔悴女子,到底还差点什么,才能让她们主动避而远之?
正沉浸在思绪中,此时,耳边传来张婆子苍老嘶哑的声音,“青娥姑娘,青娥姑娘…”
两眼直直的盯着门扇,只要她们不一脚踹开闯进来,我就能想出办法将她们阻在门外。环顾四周,目光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就只有它了。
“青娥姑娘,二夫人来了……”或许是见我半天没有反应,张婆子用手指重重的扣了扣窗门,那声音听来十分响亮,就像催命的丧钟一样。
“咳咳…咳咳……”假装咳嗽了几声,希望通过这样,能让刘氏感觉我仍在瘟疫中。
外面果真响起了一阵骚动,透过窗户看出去,只见她们纷纷略向后面退了退。
于是,隔着窗户,我用虚弱无力的声音说:“二夫人今日能亲自前来探望,青娥心里真是不甚感激,只是青娥有瘟疫在身,如果出门恭迎,只怕会将瘟疫传给了各位,如果那样,青娥的罪过就大了。”
“咳咳…咳咳…”说完,猛烈的咳嗽了一阵。
听见我这番话,院子里自是议论纷纷,而此刻张婆子却正俯首帖耳正听着刘氏吩咐着什么。
不过一会,只见张婆子一脸讪笑对刘氏点了点头,随即她再次朝窗门走过来,厉声喝道:“青娥,你最好乖乖的把门打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声音十分的蛮横。
看来刘氏必定是得到什么风声而来,否则她怎么可能冒着可能被传染瘟疫的风险来“拆穿”我。
“二夫人又何必为难青娥呢,咳咳…咳咳…”接着又是一阵咳嗽,顿了顿,继续说道:“青娥只是不想害的大家也染上瘟疫而已。”这话说的十分真挚,连我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只见院内除了刘氏外,其他人都微微有些动容。
刘氏终究是没有忍住,突然厉声喝道:“青娥,你少跟我玩什么花样儿,难道你非要逼的本夫人拆穿你所做的龌蹉事情吗?”
听到这里,心里一滞,看来刘氏果真是有备而来。
只听刘氏继续说道:“青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本夫人,你根本就没有染上什么瘟疫,事实上你把所有人都戏耍了。”
原来刘氏唱的是这一出,只怕她一开始就知道我得瘟疫是假,还故意送我到田庄来,只怕从一开始,她就预谋今天要来找我算总账吧。
正想着如何为自己辩解,只听刘氏忽然呼道:“小林子,你跟大家说说,你这些天看到了些什么?”
“是,夫人。”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
小林子?这个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可是却记不清了。
只听那个男人娓娓说道:“自从青娥姑娘染上瘟疫以来,二夫人就十分担忧,所以特意让奴才保护青娥姑娘的安危,可是毕竟男女有别,所以奴才只能在暗中留意。”
哼,说什么留意我的安危,分明就是暗中监视,说的真是比唱的还好听。
只听他继续说:“可是昨天,奴才看见了一个男人进入了青娥姑娘的院子,一整晚都不见人出来,一时害怕,所以才向二夫人禀报了这件事。”
此话一出,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人们纷纷议论起来,有些人甚至开始指指点点。
这才有些慌了,原来刘氏今日前来的目的,是想“捉奸”在床,毁我清誉。可是此时云公子又偏偏在房里的床榻上,如果真让她们进屋,那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所以,无论想什么样的办法,都不能让她们闯进屋去。
“青娥,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刘氏满脸愤愤然,眼里却划过了一丝得意。
所谓欲盖弥彰,那何不打开房门出现在她们面前,以我现在的这般模样,看她们还有几个人有胆子往“瘟疫”窝里闯。
理清这一点,于是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悲楚的说:“青娥自知命苦,所以才有人制造这些谣言来诋毁清白,既然这样,青娥无话可说。”
顿了顿,继续说:“二夫人当真要青娥打开房门吗?造成的后果,还请二夫人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