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之前到过我们府里几次的那位傅二奶奶,没了!”悉悉索索的低语声从树丛背后传来,看样子低温冷风从来都挡不住人的好奇心和八卦心理。
另一个刻意压低却又满是兴奋好奇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会?你不是在骗我吧。”
被质疑的人显然有些不高兴,语调也抬高了一些:“骗你干什么?你也知道我有个干娘是厨房采买上的,这消息也是她告诉我的。前两天她们一家子从郊外庄子回城的路上,傅二奶奶乘的那辆车,拉车的马突然发疯了,带着马车掉下了山。”
“天哪?那车夫哪儿去了?”
“别插嘴,让我说完。”分享八卦的人没好气的打断了同伴的问话,继续说道:“虽然傅家没有刻意宣扬开来,但是都城里不少人都看到两个家丁打扮的人快马进城找大夫,不用想都知道是出事了么。这不,没两天大家都打听清楚了。据说当时花了不少时间傅家的人才下到河边,找到人的时候,人都快不行了。傅二奶奶的大丫鬟,那个叫做雾凇的,长得挺漂亮的姐姐,找到的时候就没了。我还跟她说过话呢。”说完,长相平凡的小丫鬟打了个寒战。
一直强忍着好奇心的另一个小丫鬟抓住她的手摇了摇,问道:“既然当时已经找到了,怎么就没了呢?不是从城里找了大夫去吗?”
小丫鬟装模作样的摇了摇脑袋:“唉,也是那傅家二奶奶运气不好,掉下去的时候,竟然撞到了脑袋!这样的伤,就算是请到了太医御医都不一定有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呵呵,你这辈子最多也就见过一位太医吧?你怎么知道太医、甚至御医都没办法?人家可是给宫里的贵人看病的。”
小丫鬟被这话问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强词夺理道:“我就是知道!”惹来了同伴还不掩饰的嘲笑声之后,恼羞成怒的扑上去,两个人闹成一团。
“你们俩干什么呢?不去干活躲在这儿说闲话,要是冲撞了姑娘,看夫人不剥了你们的皮!”
“柳……柳叶姐姐!”
平日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柳叶此时横眉竖眼的瞪着两个小丫鬟,像是恨不得把她们吞下去一样,其中一个小丫鬟偷偷抬眼看向柳叶,却被她的表情吓得打了个哆嗦。
威风了一把的柳叶挥挥手,打发了两个小丫鬟,这才屁颠屁颠的转过树丛,回到司徒静身边,冲着司徒静及几个大丫鬟谄媚的笑笑,躬身把在草丛中打滚的小猫儿抱了起来。
初雪恨铁不成钢的伸出手指戳了柳叶的脑袋一下,凌寒抿唇笑笑,帮着司徒静拉好了披风,说道:“姑娘,该回去了。”
司徒静此时已经完全呆住了,她,林夕芸……死了?
“姑娘?”凌寒发现司徒静连惯常会有的反应都没有,有些慌乱的叫道。
“凌寒,怎么了?”刚收拾好东西赶过来的松萝听到凌寒的声音,连忙走了过来。她们原本是在梅园的亭子里赏梅,没坐多长时间,姑娘就径直起身走了出来,她们拦不住,也不敢拦,只能分出几个人留下收拾东西,剩下的跟着姑娘。
“我也不知道,刚才姑娘走到这里的时候,听到两个小丫鬟说闲话,然后,姑娘就变成这样了……”
这样?这样是怎样?松萝疑惑的看了看一切如常的姑娘,又看了看一脸焦急的凌寒,实在想不通。“初雪,你看到了吗?”
初雪摇摇头,跟上已经迈步向前走的司徒静,只留下凌寒一脸困惑的摇晃着脑袋,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司徒静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了。按理说那个妖孽占了自己的身体,在自己有了新的身体的现在,她不再有机会用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是再好不过的了;但是,爹娘和哥哥姐姐知道这个消息会伤心吧?娘亲身体并不算好,会不会……也不知道景华有没有把内情告诉爹娘。
那么诡异的事情,傅景华就算想说,他也不知道怎么说。不过他倒是有跟在国子监求学的小舅子含糊的提过几句,当时还被小舅子质疑了一番。好在当小舅子真正见到他的姐姐时就知道他没有说假话,至少,相信了一部分。
现在他正忙着安排他“爱妻”的丧事。早在把人从河边救回来,大夫说情况不好的时候,李氏就吩咐下人准备林夕芸的身后之事了。这会儿看到家里的下人有条不紊地将早就准备好的丧仪所需要的丧服、白麻布、林夕芸的寿衣等东西拿了出来,傅景华第一次觉得,有个这样的大嫂还是很不错的:虽然有脾气,但是无伤大雅,也不会让自己的情绪而无视自己该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把自己不能光明正大做的事都想到做到了。
习惯性面无表情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说这个时候。有些交情的人家都知道傅家二房夫妻情深,宠溺妻子甚至到了成亲五年不纳妾的程度。现在,这两日没怎么梳洗的他看起来异常憔悴,再加上略为沉重沙哑的声音,足够让人感受到他的悲痛了。
“傅兄,请节哀。”杜宁武拍了拍傅景华的肩膀,安慰道:“你还有三个孩子。”
作为朋友,唯一值得值得庆幸的是,丧妻并不会影响傅兄的前程,庶吉士考核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恐怕他是不会有心情知道这些了,而且在灵堂上说这些也太不尊重了,还是等一段时间吧。
傅景华点点头,看向身着素服,双眼通红,脸上却掩不住茫然的两个孩子,想着待会儿这一拨儿上门致祭的人离开后,让他们回去休息。虽然不能让人非议他们不孝,但是也不能让他们为了这棺材里根本不是他们母亲的人累坏了身子。反正他们年纪还小,只要说他们因为母亲离世悲痛过度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