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回家了,脸上看不见半点开心的表情,也许是饿了吧!疲惫的身躯再也没有办法扭出多彩的姿势了。烟囱里又冒出了缕缕青烟。家里的老人们已经为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准备好了晚饭,家里面没有老人的人们只能是拖着疲惫的身子自己做饭。
邵阳一家都在地里干活了,但是懂事的邵珍提前回家准备做晚饭了,她希望劳累了一天的爷爷奶奶回家后就能吃上饭。邵珍在厨房里忙活开了,洗洋芋,切洋芋,揉面,擀面,烧火,一个人顶两个人用,但是她心里干的开心。
邵珍在厨房里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知道是爷爷奶奶回来了,邵珍赶快切面条,下锅,她要为爷爷奶奶用这样的举动赶走疲劳,邵阳也走进来帮邵珍。
“姐,我帮你烧火。”
邵珍看着邵阳,心里面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眼睛里面的泪花不知不觉的打着转儿。
爷爷在院子里收拾今天的工具,奶奶在抖身上的灰尘,劳顿了一天,身上难免会脏兮兮的,小邵华则跑到厨房来看姐姐做什么好吃的。
晚饭很简单,就是面条,里面加了洋芋块还有自家院里奶奶种的菠菜,虽然没有荤腥,但是在村里邵阳家吃的算是好的,再好一点的人家顶多就是里面放几块肉了。那时候庄家的收CD不好,很多人家连白面都吃不到,每年到年关很多人家就断粮了,天天是菠菜水就着黑面馒头过日子,喝的人脸色也是灰绿灰绿的。
邵珍能为有这样的生活而感到知足,感到开心。
金辉家也开始吃晚饭,他家的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全家的劳力只有金辉老婆,金辉什么忙都帮不上,每年种庄稼,收庄稼都是最后一个。可是唯一好的是金辉这次从镇里面称回来1斤猪肉,这可是馋坏了金小凯,自己记得过完年后到现在也没吃过肉,今天真是胃口大开啊。金辉老婆也是乐的合不拢嘴,一家人忙里忙外的开始准备晚饭哩。
金辉老婆切猪肉,金小凯洗洋芋,金小艳则在烧水,金辉老婆把这斤肉一切为二对金辉说:“要不你把这剩下的半斤肉给邵书记家带去,平日里邵书记也没少帮咱们,你说你一年也顾不上家里的农活,那时候不是邵书记两口子来帮我们的啊?再说我们能在这里落户还不是亏人家邵书记帮忙,要不然都不知道我们在那里露宿呢!”
金辉听的老婆今天还真的是开明,本来金辉就有这想法,可是没敢提,那时候的肉可是比黄金还贵重哩。金辉听后立马就答应道:“成,估摸着这会儿他们家可能也开始刚做饭,我现在拿去。”
金辉说罢就拿起剩下的半斤肉,金辉老婆喊道:“等会儿,等会儿,拿东西包着啊,让大家看到多不好啊!”
金辉觉得也是,这样拿在手里确实不好,还惹来闲话,金辉老婆用油毛纸把肉包裹起来,然后递给金辉说道:“这回成了,你去吧!”
金辉拿着用油毛纸包裹的半斤肉超邵阳家走去,一路上不停的有人给金辉打招呼,金辉也是不停的点头“刚吃饭,有点事。”“那啥,去他家看会电视”金辉不住的回答着乡亲们的问题。
邵阳一家子正在厨房里吃饭呢,听到有人在叫门:“邵书记,在家吧?我可进来了。”
邵阳赶快去开门,打开门一看是金老师。
“金叔来了?”,邵阳急忙叫金辉进来,又冲着屋里喊:“爷爷,金叔来了。”
邵德山赶快从厨房走出来笑呵呵的说:“金老师来了,快进来,正好我们在吃饭哩,一块吃。”
金辉看到这位老人,心里面总是会有一些激动。
金辉走进院子里,邵阳的奶奶、邵珍、邵华都出来了,都在问好,都在往屋里叫,这是对别人的礼貌和尊重。那时候老师是一个很受欢迎的职位,大家都对老师有一种莫名的尊重。
金辉说:“邵书记,我今天买了一斤肉,自家留了半斤,给你拿了半斤过来。”
邵德山说:“金老师,你就别书记书记的了,怪别扭的了,你就叫我叔,叫叔亲切。”
邵珍奶奶立马说:“金老师,这可使不得啊,你家里都不够吃还给我们拿,这我们不能要,再说小凯小艳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大家相互客气了好半天,金辉好说歹说才让邵珍奶奶收下那半斤肉。金辉也被拉着一起吃饭了。
金辉喝了一口汤后说:“婶啊,这饭的口味还真好吃哩!”
邵珍奶奶说:“这是我们家孙女做的哩,你就将就将就喝。”
金辉说:“真好喝哩,邵珍这手艺也好,像婶的手艺。”
众人在这里一言一口的,金辉突然意识到,自己家里的人也等着他回家吃饭呢,想着马上说:“叔啊,家里人也等我哩!”
“金叔,你慢慢吃,我吃饱了,我去跟婶婶说一句。”邵阳摸了一下嘴说。
说完邵阳就跑着出去了,金辉说:“邵阳这孩子也长大了。”又开始继续吃饭。
邵德山说:“是啊!长大了。”
外面现在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邵阳径直往金辉家跑去。
那时候的交通非常不便,好在都是一个村里,来来回回基本就是靠走,邵阳跑到金小凯家门口喊道:“小凯,小凯。”
金小凯喊:“进来,喊啥喊啊?”
邵阳进去就对金辉老婆说:“婶,金叔在我家吃饭哩,可能等下还看电视哩,你们先吃饭吧。”
金辉老婆说:“我猜到了,我们已经开始吃了,你也来吃一碗。”
邵阳连忙摇头,可是看到金小凯的碗里有肉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金辉老婆马上明白了邵阳的意思,立马盛了一碗给邵阳。邵阳端着碗喝了起来,这可是好久没有吃到过了,感觉真好吃。
金小凯端着碗走到邵阳旁边说:“哎,你说咱俩的那个想法是不是不对啊?”
邵阳喝了一口汤,然后看了一眼厨房里的金辉老婆,说:“要是我们继续读书,能吃到肉吗?要是不出去打工我爷爷奶奶会更加的累啊!”
“可是我觉得不读书就没有出路,只有读了书才能走出去,只有读了书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美好。”
邵阳抬头看看金小凯说:“你这跟谁学的啊?不像是你说的啊?”
“我爸爸说的,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要不你也不要想打工的事情了,好好读书吧!”
邵阳没说话,他明白刚刚说的这些话的意思,的确,不读书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这话姐姐也跟他说了好多,可是他觉得自己家的情况跟金小凯家的情况不同,他家还有个当老师的爸爸,有国家的工资,但是自己家呢?姐姐马上要高考了,弟弟还小,爷爷奶奶身体也不好了,如果自己还读书的话那不是爷爷奶奶的负担会更加的重了吗?所以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从金小凯家出来后邵阳心里面说不出来的滋味,他觉得活的好累,就拿今晚来说,一年到头自己都吃不到肉,要是自己继续这样读书的话,那以后情况说不定比现在还糟糕,别说是吃肉了,估计白面馒头都没有了,也会像村里很多人那样四处借粮,那样的话爷爷奶奶的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
邵阳不知不觉走到了村头的那颗大槐树下,他看着这棵大槐树树干都空了,可是枝头的树叶还是那么的翠绿茂盛。邵阳心里想,槐树不就是牺牲了自己才换来了这一树的翠绿吗?为什么我不能呢?说完就从地上捡起半个碗渣在树上刻道:只有吃苦才能出头。然后在后面刻了一个阳字,刻好字后邵阳回家了。
走进家门跟往常一样,院里坐满了人,大家都在认真的看着电视,金辉跟邵珍的爷爷在最前面,邵珍也在看电视,弟弟邵华已经睡着了,邵珍正抱在怀里呢!
邵阳没有去看电视而是进了自己睡的屋里,他没有心情看电视,只想好好睡一觉,他觉得自己最近头晕。邵阳进屋就闷头大睡,因为外面乡亲们的笑声对他来说只会让他心烦。
邵珍发现了邵阳的不对劲,他觉得邵阳心里一定是有事情瞒着她的,要不然今晚这么热闹,邵阳无论如何也不会睡觉的,而且她这次回来后发现邵阳少了很多笑,也不怎么说话了,今天在地里干活邵阳一直是埋头干活不说话,邵珍觉得邵阳心里有事情。
邵珍抱起邵华走进奶奶的房间,安顿好邵华后邵珍去了邵阳的屋里。
邵珍走进邵阳的屋里,邵阳正闷头大睡,邵珍摇了摇邵阳,“阳阳,姐知道你没睡呢,跟姐说说你这是怎么了?”邵珍关切的问道。
邵阳把头露了出来,邵阳是很听邵珍话的,无论邵珍是骂他还是抱怨他,邵阳从来不会不耐烦的。
邵阳看着邵珍,邵珍正看着他,邵阳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邵珍笑了,“你还跟我不好意思呢?”
也许是邵阳到了这个年纪,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此刻他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呢。邵珍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邵阳觉得邵珍像姐姐又像是妈妈。
邵阳自己都记不起妈妈是什么模样,从小自己就跟着姐姐,后来姐姐去公社读书了,可是每次姐姐回来邵阳心里就觉得很踏实,或许在他眼里邵珍早已是妈妈了。邵珍从小照顾邵阳,让邵阳体会到了自己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温暖,或者是说亲情。这个眼前的亲人给了他鼓励和帮助,给了他爱。邵阳觉得自己很幸福,有这个姐姐真的好幸福。或许没有母亲的疼爱,让这个小男孩有了这种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