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错了吧,怎么会是我。”林雨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思绪却早已被萧炎的几句话打乱平静。
“我认为我的记性很好。”固执的萧炎盯着雨竹的侧脸。
“你都说了是1990年的事了,我那时才几岁,你又才几岁,也许只是你的一个梦吧。”雨竹回望萧炎认真的解释着。
“可是我都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可能是梦?”萧炎嘴角扬起一丝笑,林雨竹不很喜欢。
“这个镇上又不止我一个叫这个名字,韩雨竹,王雨竹,你一定记错了。萧炎,我们该走了。”林雨竹有些不开心,匆忙的站起来,却不小心将刚端上的巧克力慕斯黏在衣服上。
“好吧,好吧,就算你不是林雨竹,也不用把巧克力倒在林雨竹的衣服上啊。”萧炎忙站起来掏出手帕走近林雨竹,为她擦拭起来。
林雨竹有些尴尬,却也只好愣愣的站在那里,任由萧炎为她擦拭巧克力。她低头看着萧炎的手,骨节分明,白皙纤细,一看便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家公子。想起雨凇为了帮父亲分担机械造件而满是茧子的手,林雨竹心里一阵悲伤,自己以前从没心疼过雨凇的懂事,现在又来的及了么?也早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了吧。这样想着,眼泪便顺着脸颊落下,滴落在萧炎的手上,冰凉悲怆。
心中一震,萧炎假装没有发觉,反而放慢了手中的动作,直到眼泪不再滴落在手背,才直起身来,笑了笑:“好了,我们走吧。”
已近正午,太阳一改早上的温和,变得刺眼起来。林雨竹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伸手挡了挡玻璃折射的阳光。阳光下的窗户玻璃明亮的像是一面镜子,林雨竹颈间反射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她摸摸脖子上的吊坠,想起了雨凇将它送给自己的那个生日。
因为妈妈的去世,林雨竹一直不喜欢这个弟弟。雨凇却也不计较,常常热脸贴她的冷屁股,还贴得很开心。林雨凇很小的时候问过林海,为什么姐姐不爱搭理自己,林海只是语重心长的摸摸雨凇的头说:“这是你姐姐对我的惩罚。她最喜欢的就是你了,雨凇。”
雨凇便信以为真,继续粘着雨竹。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两人都长成大孩子了,也各自有了属于自己的小秘密。那一年,雨竹升入高三,将要面临高考,雨凇也因上学早比同龄人早一年升入高中。
雨竹成绩优秀却不爱说话,什么事都喜欢闷在肚子里,所以没什么玩的特别近的朋友。而雨凇则不同,刚升入高中就急速的和同学老师打成了一片,当然也交到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混混。林海很担心,就常常在雨竹面前唠叨,希望雨竹看着他,给他正确的是非观。
那天放学,雨竹照常去车棚推车,却没看见照常等在那里的林雨凇。心里很奇怪,却也没多想,不在刚好,耳根子清净。想着就推出车准备离开,却发现车筐里有一样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红色的纸盒,雨竹以为是有人搞怪,摇了摇纸盒听见里面有声音,想到前几天很流行在女生桌洞里塞这样的里面装了蟑螂的纸盒,林雨竹吓了一跳,立马条件反射的将纸盒扔在一边,人跳到两米开外。
“哎!林雨凇!你姐把它扔了。”一个躲在角落的男孩突然冒了出来。
林雨竹觉得眼熟,想起是雨凇交的外面技校的混混朋友之一。
这时,雨凇从另一棵树后面走出来,默默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纸盒,用袖子使劲擦了擦上面的灰尘,然后揣在口袋向雨竹走来。
“你在搞什么鬼?林雨凇。”雨竹有些生气。
“送你的。姐。”雨凇将纸盒掏出来递给雨竹。
雨竹很怕蟑螂,连忙将纸盒再次打翻在地,“林雨凇,你一天到晚在搞什么名堂,现在还来整起我了是么。还有,爸不是说了不让你和外面的人玩了吗,你看你都被带成什么样了。”
雨凇低着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鞋子,不口支声。
一旁的男孩不乐意了,“咦,你怎么这样说话呢?我们外面的学生就不是好学生了吗?我们可没有带着林雨凇做过一件坏事。而且,你自己看看纸盒里是什么。”
林雨竹低头一看,吓了一跳——纸盒里是一条银灿灿的项链。
“姐,生日快乐。”雨凇用明亮的眼睛望着雨竹。接着将项链从地上捡起,轻轻地放在林雨竹的手里。
雨竹很惊讶,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原以为这个世界上唯一记得自己生日的人是已过世的妈妈,却没料想到是这样的感动。她盯着手中的项链,发现是自己最喜欢的海豚形状,她咬着嘴唇,一种无名的泪水涌入眼眶,几乎要掉出来的时候,被林雨竹又克制住了。
雨凇见姐姐低着头不说话,以为雨竹还在生自己的气,他有些紧张:“姐,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没提前告诉你,是不是吓着你了?你放心吧,这个项链是我和我朋友一起去砖厂搬砖挣得,绝对没有问题。不信你问浩子。”说着转向那个男孩。
“对啊,我们俩攒了很久了。真的是靠劳动挣来的,你放心吧。”那个叫浩子的男孩赶紧解释。
林雨竹心里乐开了花,想着这真是两个傻孩子。但是却没表现在脸上,依然低着头,悄悄地将项链装进口袋,推着车走了,只留下两个不知所以的男孩儿傻傻的站在原地。
林雨凇问浩子:“我姐怎么走了?她不喜欢那个吊坠吗?”
“也许吧,早知道我们就挑那个小猫咪的了。就是有点贵。”浩子挠挠头。
“好了,反正我姐收下了,我就放心了。走,踢足球去!”林雨凇一把搂住浩子,跑向了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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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就是从那天起,亦或是从很久以前起,林雨竹的心里再也没有讨厌过这个弟弟,即使知道,因为他自己没有了妈妈。
但是正值青春期的林雨竹怎能随便就认输,她的骄傲驱使她继续不给林雨凇好脸色看,虽然心里早已爱死了这个弟弟。那时的我们像是自以为是向日葵,认为只有迎着阳光才能表示自己的成长,却不知道留在爱自己的人心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