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陈府后院。
此刻正是夜深人静之时,除却少数灯火依旧通明,人们都进入了梦乡。
在这没有星月的夜晚,两个黑影借着天色,偷偷从房中溜了出来,一路经过数个夜哨巡逻,偷渡到府墙前。
这时,一个黑影四下张望了一番,灵活地一跃而上,趴伏在墙头,打探着四周。
见四周无人,一个翻身,拉住下方那矮小的黑影,轻轻一扯,送上墙头,紧贴着墙顶翻了过去。
于此同时,那黑影顺路而下,轻巧无声地落于地面,再接住那个矮小的黑影,将其放下。
没有停顿,那黑影趴在地上,侧头紧贴着地面,似乎在聆听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站起身来,一手托住那矮小的黑影,背在背上,弓着身子,飞一般向一个方向窜去,落地无声,好似凌空飞跃。
若是有江湖好手见了,定然目瞪舌张,惊骇无比,只因此为江湖绝顶轻功!如此人物,怎会至此?
一路奔袭,脚不停息。
不带停顿地翻过城墙,晃过岗哨,专捡人际罕见处走,直往山野林地里跑。
直到行至一处偏僻山林,忘不见后方城池火光,借着树林间阴影遮蔽,那黑影方才停了下来。
“朱伯,我们这般不告而别,是不是不好?”
那矮小黑影从黑影身上跳下来,看着严道县城池方向,在那微弱的天光下,露出犹豫的神色。
“少主,我们现在谁都不能信。就算有那鬼面作证,也未尝不可能是那凶手假冒。连你一小儿都知,那罗刹鬼面是由琉璃烧就,何况是旁人?虽说如此工艺难得,但也不是不可仿制!”
那黑影发出苍老沙哑的声音,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思索许久,这少主心里已经肯定了老仆的猜测,只是他心中还有一点迟疑:“但,白伯伯和陈叔叔他们总能信吧。”
这少主声音稚嫩,显然是个不大的孩子。这位少主的语气中带着不满,只因为老仆的话语,还包括了他现在最信任的两位。
“白大人与陈大人,都为老爷故交,亦是朱家姻亲,自然可信。但敌暗我明,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我们不转入暗中,怕是会遇到各种阴招。正所谓守久必失,岂可将主动权交付与敌手,又岂能引蛇出洞?何况真以为陈白两位大人,真对我们远走,没有察觉吗?”
老仆急声解释着,他自然不会把所有人都列为怀疑对象,如此孤立,那就太傻了。
说罢,他又对四周张望了一番,一把扯住少主衣袖,低声急呼:“若少主信我,可随我来,若不信,我便送少主回城。虽说能否复仇不尽然,但一定可保少主安全。”
见话说到这份上,这少主哪里还想其他?
在他心中,能亲自报仇,已经占了他心头思绪的大半,只见他当即应道:“我信你!”
老仆得了回应,连连点头,也不再多说,背起少主,在这山林阴影里穿梭,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随着他们离去,三个人影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一个腰间挎着刀的身影,目光如电,在这黑暗里明亮无比,他看着那老仆的身影,低声问道:
“怎么样?听由这老仆带小兆阳离去吗?虽说着老仆有几分见识,识得你们行踪。但,若是上面问责,这等干系,我可不想背锅!”
“万百户,若是不想参与,你自可走开。”
一旁的青年低声言语,却是惹急了那万百户,万百户的声音顿时大了不少:“哼!若非……”
“低声!”
万百户声音刚刚提高,便被最后一人打断。
这最后一人虽然一直沉默不语,但看三人站位,显然是领头人。
无人可以忽视他的存在。忽视他那双深沉黝黑的眸子;忽视那犹若深潭,吸引一切光线坠入阴暗的诡异;忽视这样的一双眼睛,这样一双能够让他人在黑暗里看清的眼睛……这样的诡异,无疑让所有知道他存在的人,都会无时不刻地注意着他……
这人的话语,万百户十分听从,他当即低了音量:“陈孝廉,我等不说其他,这孩子还是掌握在手里的好,不说在外不知还有无活路,就算是这次朱家之事,若是这遗孤在今日失落,怕是我等更承担不起。”
听到万百户的话语,陈思在答非所问着:
“那老仆点子倒是有趣,可惜计划漏洞太多。若非小兆阳尚小,岂会同意这样的计划?”
这样的话语,显然是同意了那老仆将朱兆阳带走,隐入暗中的计划。同时打击着万百户口中,所谓老仆有几分见识的评价。
不等万百户说其他,最后一人也开口道:“虽说朱三话语中有着漏洞,经不住细细推敲,但一个老仆能想到这里,已经算是不错。我护送至此,已经算是差不多了。我身为县令,可不能久离县城。如此,这后面就拜托两位了。”
县令拱手施礼,对着两人便是一拜。
这让两人连忙托住县令身形,口中急呼:“知县大人严重了,这正当是我们分内之事。”
“切记,莫出方圆百里,逢村莫入,至寅时末,定要回城。”
县令轻声嘱咐,他声色俱厉,盯着万百户,显然,这句话,主要是对这万百户说的。
“自然!”
万百户身形一抖,连忙弯腰作答,不敢有半点迟疑。
县令点了点头,一甩衣袖,悄然无声,无形无影,却是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县令消失,万百户摸了一把额头冷汗,口中嘀咕道:“这白水来,实力还真是白来!几个时辰不见,这养气功夫,竟是精进至此!”
说着,他凑到另一人耳边:“陈中正,你和他待在一起,可知其中……嗯?”
陈孝廉打着哈哈,避而不答:“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白永清肚里的蛔虫。看那老仆要走远了,我们还是快点跟上吧。”
说完,陈孝廉一个闪身,似歪似扭,却是已到了数米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