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宫。齐长公主不屑的嗤笑一声,道:“不过小小一姬妾,也配堂堂一国公子为她守孝,也不怕她生受不住这福分。”
卫颂眸色渐深,隐约间似有血色闪过,但他唇边却依旧带着笑容道:“孤为齐国储君,所谓母以子贵,我卫颂之母,自然当得起这一荣耀。”
“哈哈哈哈……”齐长公主夸张的大笑。笑声渐止,她轻蔑的瞥向卫颂,目光锋利如刀:“不过一疯妇所出的竖子,非长非嫡,亦敢称是我齐国未来的君主,你真当我齐国无人了不成!”
卫颂也不恼,他拎起案上的一壶酒,为自己斟了一杯,浅尝一口方道:“自古君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君王之下各诸侯亦须册立储君,以安社稷。
我朝自周公旦以来,设以宗法制,寡人命无嫡子,本应顺应祖制无嫡立长,然如今天下诸侯林立,战火纷飞。寡人以为,立储当立贤,能者居之,方可托以社稷。公子颂,寡人之第三子,自幼天资聪慧,博闻强记,敏而好学,颖悟绝伦,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外攻强敌,内辅朝政,功在社稷。兹恪遵天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于周历528年元月十一授公子颂以册宝,立为储君,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这一段话,是当年卫颂被立为太子时,齐侯亲手写下的诏书,如今被卫颂抑扬顿挫的用他那略带慵懒的声音背诵出来,极富感染力。他用齐侯的诏书来反驳齐长公主的那句“非长非嫡,何以为储”,无疑是在百官面前狠狠打了齐长公主一记耳光。
此时,齐长公主脸色铁青,显然被卫颂气得不轻。此时卫颂红润的唇弯出迷人的弧度,手上端着酒樽,踱步走向她,那“哒哒”的木屐声,在她听来,好似在反复抽打着她的脸,可卫颂却偏偏与她作对,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声音好似越发响亮了。就在她忍无可忍,想要爆发之时,卫颂却停下脚步,“恰巧”开口:“姑母觉得,父侯这篇诏文拟的如何?”
这话又险些气的齐长公主吐出一口老血,各国诸侯虽不比天子,但在自己的封土内,也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所以,她当然不能反驳,说齐侯的诏书拟的不好,但让她夸赞,她也说不出口,所以她干脆撇过头去,不予理会。
卫颂丝毫没有冷场的尴尬,他轻笑一声,道:“孤私以为,父侯这诏书拟的极好,既然姑母不回答,那孤就当姑母是默认,赞同小侄的观点了。”说这话时他已慢慢走回首席,此时他突地转身,袖袍在空中划过,“啪”的一声,将酒樽重重的放在桌上,余光扫过下方,见所有人都被他的举动,惊了一下,方满意的直起腰,道:“孤自十三岁出宫建府,以来便广招门客,世人皆赞孤为人仁而下士,不分贵贱,一与人等,士无贤不肖皆谦而礼交之,不敢以其富贵骄士。士以此方数千里争往归之,致食客三千人。时至今日孤门下门人食客,如通物之市,无物不有。观孤之手足,无可与孤比肩者。”说道这里,他目光若有似无的扫向长公主。
长公主想到大公子虽为人谦和,但比之卫颂,亦相差甚远。想反驳也无话可说。
卫颂又道:“孤十四岁登庙堂,学习商君,废井田,开阡陌。引进铁器,推广牛耕。统一度量衡。奖励军功,广招人才。时至今日,齐人只知太子颂,不知有齐侯。”此言一出,未免有些大逆不道,但卫颂这番言论一改他之前慵懒的嗓音,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众人都被卫颂的气势所摄,面如菜色,显然因为卫颂的这番话被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使得一时竟忘了言语。
当年卫颂对商君极为推崇,是以他亦在齐国大肆推广变法,但卫颂与商君不同,他本身就为齐国的掌权人之一,先前又有秦国为例,齐侯对变法亦是十分推崇,起先贵族中,有不少人都对变法心存不满,但卫颂的变法之心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坚决,他一方面取信于民,施恩于民,大肆推广惠民政策,一方面对于阻碍他推行变法的人,使以雷霆手段,速度之快,下手之狠,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偏偏他又从不在背后下手,每次出手俱是人赃并获,证据确凿。偏偏之前又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没有人知道,明天在朝堂上被诛九族的人,是不是自己。致使那段时间,贵族之间谈颂变色,大家都夹着尾巴做人。
卫颂接着说:“孤十五岁便征战沙场,马踏戴、梁二国,使我齐国国土扩大一倍之多,四周小国无人敢犯。与秦、赵并称双雄。放眼天下,各国公子之中,可有能与孤比肩者?”卫颂凤眼清扫,与其目光相触者,皆避之不及。就连长公主的手也在袖下轻微颤抖。怎么就忘了,眼前的这尚不及弱冠的少年,有的可不光光只是一副皮囊。大家都在他近几年礼贤下士的温和外表下,忘记了当年那个浑身浴血,人头盛酒,亦可低眉浅尝,笑容瑰丽的妖孽少年。
见状,卫颂眉眼微弯,显然,众人的表现愉悦了他。他悠悠然的坐于上首,又拎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行动间优雅而从容,但众人却偏偏从里面看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啪。”这一次,酒樽不轻不重的被卫颂放于案上,但,下面的人却都为之一抖。卫颂轻笑:“君上曾言,这齐国储君是能者居之,选其贤者。呵,放眼齐国,舍、我、其、谁!”
“嘭”的一声,下方有一案被人瞬间推翻,一身穿盔甲的大汉猛地起身,暴出怒吼,声量如钟:“卫颂小儿,你休要张狂,若论战功,怕是还轮不到你在老子面前张狂,想当年若不将军带着我们一帮兄弟浴血奋战,你和你老子早就沦为阶下囚了,哪还轮到你在老子面前猖狂。论理,这齐国的疆土,须有我们将军的一半。如今将军已去,他的功劳自当落在他的后人身上,这下任齐侯,身上必是要流着我们将军的血。”
“咄,住口,休要胡说。”长公主此时,“适时”的阻止了那人,道:“这立储之事,岂是尔等能干预的。”
卫颂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台下,因为此言而又心思活络起来的众人,道:“这位将军慎言啊,须知祸从口出,如今君上尚在,尔等就敢妄议下任齐侯之事,是否也太不把君上,放在眼中了。”
那人冷哼一声,颇为不屑的道:“竖子还敢论及君上,须知君上便是在你离开之后才遭人暗害的。如今君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必是你暗下的毒手!”
此时殿外忽有一人高声道:“若要知晓是谁暗害了君上,不如请君上来亲自指认。”闻言齐长公主微微皱了皱眉,显然这个声音并不是她所熟识的。待那人进来,她更是眉头紧皱。
只见来人是以麻衣大汉,虽衣着朴素,却器宇轩昂,一看便不是池中物。而他身后还跟着二人,一个是个气质出尘,美目晴朗的男子,另一个则一身黑衣从头罩到了脚,看样子好像怀中还抱有一物,只是被他的斗篷罩着,看不真切。但看身形,也不像是君上。
长公主的心却是一沉,张口怒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擅闯齐宫,还不……”却见一物从她脸颊擦过,深深的扎在她斜前方的柱子上,:“卫、颂!”
不知是不是幻觉,卫颂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长公主的磨牙声。他笑着站起身,从善如流的对着长公主施礼,略带歉意的道:“姑母莫要生气,是孤的不是,但这几人,是孤的人,还望姑母莫怪。”
此时墨离已经带着人走到了卫颂身边,在他耳边道:“殿下,幸不辱命。”闻言卫颂赶忙起身,让出了首位,那个黑衣人将怀中之物轻轻安置在首位,此时众人方看清,那人抱着的,赫然便是已经月余不见的君上。
此时的他依旧昏迷着,双眼紧闭,显得十分憔悴,颧骨突出,双颊深陷,皮肤是病态的苍白,与从前相比,苍老了十岁不止。见者都是一阵唏嘘,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风姿卓越的君上。长公主柳眉微挑,道:“卫颂,你这是何意。”那将军冷哼一声:“这还用多问,定是他害的君上,如今见掩饰不过去了,才不得不将君上交出。”
卫颂笑着睨了他一眼,道:“这君上失踪的事情,除了君上身前的几个近侍,也就只有我和姑母知道,世上在无人知晓了。那么……”他微微一顿,扫向霎时间变了脸色的那将军和齐长公主,又道:“你又是从何得知的呢?”长公主面不改色的道:“是我告诉他的……”
卫颂咯咯一笑,打断了她的话,道:“姑母,您还是听听君上是怎么说的吧!”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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