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湖边传来一声嘶吼,张瑞喘着气出现在河堤,他走的太急,比西南两万援军快了一里。
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远处的黑点,坠入冰冷的湖里。
一队又一队铁甲步兵跌落湖中,曾经让他们引以为傲的铁甲,如今成了负累,一沾静湖的水,便迅速下坠,有些士兵抓着冰层的边缘,有些士兵趴在整块浮冰之上,炎阳轻骑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比起冰面开裂的速度实在太慢了,整队整队的骑兵被湖水吞没,兵面上乱作一团,大批战马受惊,不听骑兵的指挥,四下乱窜。
张瑞长嘶一声,拍马举刀,单骑冲向湖中,湖面上炎阳军一阵慌乱,唯恐避之不及,虽只一人一骑,但冰面裂开的速度太快,无人敢多做停留。
张瑞大吼一声:“黑炎军近卫旅,第一营,张瑞,归队…”说到最后,竟已泣不成声,“兄弟们!你们给我回来!给我回来!”张瑞发了疯似的冲入敌军阵营。“我们说好等我回来一起死!你们给我回来!!”马刀不停的挥舞,白虎军团失去了往昔的镇定,一个个慌不择路,往湖岸逃窜,竟被这一人一骑,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一骑绝尘,向湖心飞速掠去。“我来陪你们啦!!”张瑞大吼!策马一跃,坠入湖中。
那一刻,他满足的笑了,他践行了自己的诺言,他觉得自己没有来的太晚,他还是赶上了,透过湖水,他望着天上的太阳,水中折射出一圈圈七彩光晕,如梦似幻,彷佛一切都像一场梦,都像一场梦…
西南骑兵杀至,看到了这最后一幕,指挥官摘下头盔,朝着湖心默默敬礼,哽咽的说道:“林统领,我们还是来晚了。”他深吸一口气,下令道:“黑骑军听令,湖中敌军,不得放上一个。全歼白虎军团!”
黑骑军沿着河岸一字排开,众人带着悲壮,一支又一支箭羽射向湖中的白虎军团,白虎军团在湖面上进退不得,冰层还在继续开裂,白虎军团不敢太过靠拢,恐那冰层承受不住重量,不能结阵防御,铁甲步兵就是一个个行动不便的活靶子,即便有坚盾厚甲护体,但组织不起有效反击的情况下,铁甲步兵束手无策,偶有近岸者,皆被西南军上去一顿砍杀,静湖,成了一片坟场,埋葬了英烈,亦埋葬了敌寇,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静湖的水渐渐变的平静,湖面未化的冰上,留下了无数尸体,最后,他们都会归于静湖。
带队的长官再次行礼,转身黯然的说道:“进城。扫平余孽。”黑骑军的将士一个个沉默不语,摘下帽盔,庄重的朝着静湖行了个军礼。
云劲带出了绝大部分的白虎军,城中还有些零星的纷乱,西南军打扫着战场,眼前所见的一幕幕让这些久经沙场的汉子虎目通红,妇孺孩童,甚至有些还在襁褓里的娃娃,一个个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残肢、头颅,士兵们甚至很难分辨哪一块躯体属于哪一个人,整个近山城,竟很难找出一具完整的尸体!一路同样有许多白虎军尸体,有的身体上挂着一双手臂,手臂上的菜刀深深的砍进敌军的项颈,有些尸体上趴着近山城门,背部已经有无数个窟窿,但双手还紧紧掐着敌军的脖子…在一间屋子里看到了一个老人,他身披战甲,静静地坐在座椅上,拿着小弩的手垂在了地上,手指还轻搭在小弩的扳扣上,门口有两具白虎军尸体,座椅旁亦有一个,老人的胸口插着7枚箭羽,有个孩子瑟瑟发抖,抱着双腿蹲在屋内的角落,正是小少云…
关于近山的传说像插了翅膀,一下子在全境传开,整个赤炎像炸开了锅,军中,民间,纷纷请愿,求征伐西南,报近山之仇,报云劲统领之仇!云劲的结拜兄弟,东南统领--刘亚男,连夜带着8000骑兵,向西南大营疾驶,各路大军无须动员,尽遣精锐,疾速赶往西南。黑炎军中一片肃穆,副统领罗宇飞臂缠白纱,站上校场,端起酒碗,单膝跪地,遥敬西南,一声断喝:“干!”3万黑炎军精锐整齐划一,齐刷刷单膝跪地,酒碗平举胸口,面朝西南,仰首喝下大半碗,持碗再次平放胸前,洒酒于地,口呼:“闻君之丧,洒酒决绝,阴阳难隔,必再相聚!”起身,双手举碗于项顶,摔碗拔营。黑色铁骑如钢铁洪流,臂缠白纱,奔西南而去。
4日行军,黑炎军出现在西南大营外,冯敬尧亦臂缠白纱,一身青衣不改,等候在营外,引黑炎军入营,半日内,各路人马齐聚,西南大营王旗飘扬,集各路英豪,军力一时鼎盛无二。
冯敬尧沙场点兵,歃血明志,两日内破敌阵营,以祭近山4万军民!以祭云劲统领,云征将军英魂!
大军各个臂缠白纱,20万哀兵连根同气,势如破竹,连败炎阳朱雀,青龙联军于皖城,桐城,诛敌无数。两日衔枚疾进400里,吹枯拉朽,势不可挡。驱炎阳两皇牌军团进连州要塞。
20万大军横亘于要塞前,刘亚男驻马而立,单人单骑,走近要塞,高声大呼:“今日为我义弟云劲头七,我恨不能直杀卞州,取尔炎阳老儿性命!炎阳老儿听着,再犯我境一寸,我必灭你全境!再杀我国一人,我必屠你全国!”要塞内,炎阳将领脸色惨白,三路大军出征,一路全歼,炎鹏泽身陨静湖,青龙、朱雀军团被敌追击400里,损失惨烈,这,是一场大败。青龙军团长炎烈走上城头,干涩道:“炎阳大帝传令:18年内,炎阳军不踏赤炎一步。”
要塞外诸雄漠然,连州要塞在大陆屹立200余年未倒,联军虽有一时义勇,并无破敌良策,黑炎军将士深深的望着连州要塞,喃喃道:“终有一日,踏平此地。”大队人马缓缓撤出阵地,离开炎阳境,赤炎将领深知,西南自古民风彪悍,你可以占领,但永远不能统治,赤炎如此,炎阳亦如此。
黑炎军离开了西南大营,来到近山城,城内只剩妇孺300余人,听闻大战结束,城内尚有余民近千,许多女子太过刚烈,投静湖殉城。城墙四方四个巨大的火堆仍旧冒着淡淡的烟,散乱的骨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分不清彼此,皆撒入静湖之中,一涓清水埋忠骨。人群中走出一孩童,立于罗宇飞马前,跪倒在地,求黑炎军将其带走。宇飞下马,问其名。
孩童答道:“云劲统领赐名,林少云。”
宇飞不再言语,招呼身边一骑,将孩童抱起,同坐一马。
黑炎军沿静湖绕行三圈,无数老兵面色漠然,无话无语,默默祭奠。
次日,3000副黑色盔甲整整齐齐放在营地前,3000黑炎军请辞,愿长留近山,镇守此地,罗宇飞默许。并未收走盔甲,带着余部拔营归去。
天空,雪花再次飘舞,罗宇飞回头看了近山城一眼,喃喃的说道:“生于此地,战于此地,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城还在,但人,已不在。云劲,好走。”
雪花很快的掩盖了战斗的痕迹,近山城静静的矗立在西南大地,城墙的断桓,城内的残房,那场烽火,在白雪的覆盖下,渐渐宁息。但关于近山4万军民的传说,在帝国,在大陆流传开来,帝国各地,有青年,有退伍老兵,收拾行装,告别故里,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向近山城赶来,人口渐渐恢复,城楼重新建起,比之从前更为坚固,静湖成为了圣地,每个新进近山之人,都会去静湖边绕行一圈,三步一拜,九步一叩,自东门入…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至此,这场仅仅维持了10天的著名战役--近山会战,就此拉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