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劲,炎鹏泽为何停止进攻了?”云征看着一条条消失在地平线的赤色长龙,问道。
“他们饿了。”林云劲望着林间升出的炊烟,答道。
“这次冲击,他们已摸清我们虚实。他们没有在开阔地重修营地,是想速战速决,明日他们会发动总攻。”林云劲看着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静静的说。
“那我们?”
“加固城墙。”
“时间可能不够,如何加固?”
“足够了,派人向城中百姓征用草席。尽快!”云劲发令。
“这是何意?”
“还得感谢这场寒潮。如今气温很低,命1000民兵顺城墙不断浇水,冰固城墙。”
城头一下热闹起来,近山百姓自发组织,击鼓传花,不断的将水一瓢瓢一桶桶一担担递上城楼。城墙顺着早已冰冻的护城河,迅速被加固。一寸,两寸,三寸…
“统领大人,草席已准备好。”
“贴于城门,一层层浸水铺设,除东门外,加固城门。”云劲说道。
“领命!”城主迅速去办。城门上一层层草席被铺了上去,一桶桶水浇灌上去,渐渐的,和城墙凝为一体,厚度竟接近墙体。
“组织城民,妇孺老幼自东门撤离。”
“回统领大人,近山城没有逃兵。”城主答道。
“但他们不是兵,撤退不是逃跑。”云劲回话。
“统领大人您生于近山,应当得知,近山从建城起,没有原住民,所谓城民,不是之前镇守过近山的退伍老兵,就是这些士兵的家眷子嗣。我们的根在此。统领有护国之责,我等亦有保家之心。近山四万城民,在这近山城,都是兵。”城主激昂的说道。
云劲沉思良久,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我知近山城民皆有大义,但目前形势严峻,城门一固,短期内无人可出城,置四万城民于死地,我于心何忍?近山养我育我,我不能于近山不义。”
“娃子!当了统领你看不起叔伯们啦?老匹夫我生于此地,战于此地,亡亦在此地!”人群中跳出一彪壮中年,手持杀猪刀,是城东的屠户,姓薛名超,“我爷爷,我爷爷的爷爷,我战死的亲友,无坟无墓,骨灰葬于静湖之中!你让我等离去,你是陷我等于不义!老子我杀够了猪,今日重披我甲!上阵杀敌!老友们,谁于我同去?!”说完,讲一副甲胄在地上重重一摔,昂声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生于此地!战于此地!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生于此地!战于此地!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群情激昂,一遍又一遍高呼着口号,黑炎军的士兵静静的站在城头,默默的看着城下发生的一切,姜立摘下头盔,环抱腰间,喃喃道:“或许,未必是必死之局。”
“生于此地,战于此地,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帝国有近山之民,是帝国之幸,那便战吧!近山师团长林云征出列!”云劲发令。
“末将在!”
“开军械库,武器任挑,盔甲任选!”
“领命!”
“各位近山父老!装备完毕,各自回岗,原来你镇守哪一段城墙,依旧回到哪一个位置。城防五人一组,更为十人,其余人等收入预备队,听候云征师团长调遣。”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一下午整个近山城忙忙碌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针叶林里又一次升起了炊烟,云劲看着远方,瞳孔忽然收缩,“云征,炎鹏泽明日想要决战。”
“嗯,是的,中午炊烟还是集中在南面山林,现在四下都起了。”
“你觉得他们会在哪个方向主攻?”
“炎鹏泽有些心急,不知是不是你那一箭刺激了他。南面地势开阔,主攻方向依旧会是南面,看来西南大营形势也不会乐观,昨日我已飞鸽传书让他们小心防范,不要增援,信鸽已经用完了,城已封,我们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近山已成孤城。”
“可敢与我出去冲杀一番?”云劲问道。
“有何不敢?但你会带上我吗?”
“不会,城头还需有人指挥。”
“那你的意思?”
“白虎师团无重骑,但有硬弓,远距离奔袭那是送死。”
“嗯,重甲步兵防御也非一般,不好打。”
“不好打但不代表不能打,虽整合了两万城民,但兵力相差还是太悬殊。昨日仅万人方阵,城防压力就已很大,白虎军团不愧是炎阳四大军团之一。”云劲沉声说道,“明日我带800黑炎军,2000城防骑兵,出城击敌。”
“别死。”云征默然道。
夜幕降临,整个近山城,马不下鞍,兵不卸甲,严阵以待。雨随着夜幕,停了下来,清晨,第一缕阳光斜射在雪地上,把整片雪原染成金色,安静,让人窒息的安静。城中军民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注视着城外。
“轰!轰!轰!轰!”
一队又一队铁甲军沐着阳光,出现在开阔地。16个大型攻城锥分列四方。沉重的锥体,压的雪地留下道道深深的痕迹。山路难行,虽无投石车,但一排排弩枪带着雪亮的箭头,森森的对准着近山城。重甲步兵一遍遍挥动着手中的长矛,有节奏的喊着“呼!呼!呼!呼!”空气仿佛凝固了,重甲步兵每踏出一步。城头上军民心头就颤抖一下。不是因为害怕,只是那气势实在迫人。
城内仅有的四台投石车都被云征布置在了南面,所有弩机也全部集中在了南城墙。
“放!”云征发令。城头弩机“锵锵锵锵”的密集发射,城内投石机挟裹着巨大的冰块砸向对方密集的阵营。但投石机数量太少,且装弹时间太长,虽有杀伤,但收效并不大。城头弩机不知疲倦的发射,弓箭营,城中老兵,快速的拉弦,一遍一遍的齐射,天空中仿佛下起一场连绵的金属雨,城南炎阳军行进速度明显放缓,弩机的杀伤还是可以的,但弓箭在铁甲步兵的盾牌和厚厚的盔甲防御下,收效甚微。
“不要吝啬弓箭,继续放!压制炎阳主力推进速度!”云征立于城墙最高处,不断发令,“城西,城北,齐射,城东随便放几箭。”
在城头箭雨的压制之下,炎阳军原本平行的阵型出现了偏差。城东炎阳军一师团长,大声呼喊:“第六师的儿郎们,给我上,谁第一个登上近山城,官升一级!我等必夺帝国首功!”
第六师的推进速度继续加快,与南、西、北出现更大的偏差,就像整块烧红的铁块,被切出去了一块。云征不断挥舞着令旗,指挥着城头军民不断的压制另外三面推进的速度,弓箭的消耗量巨大。
白虎第六师团达到了长矛投掷的距离,师团长一声令下,长矛挟裹着金属浪潮,带着丝丝破空声,狠狠的压制着城头的反击,不时有兵士带着不甘倒下,被有刺穿,有被巨力挟裹着掉下城楼,一轮矛雨过后,密密麻麻的弓箭齐至,城东守军虽不密集,但也不时有人中箭。第六师的推进速度更快了,三轮长矛投掷完,离城墙已不足百米。
云征紧张的注视着战场上的变化,忽然一声断喝:“开城门!”
东门迅速打开,黑炎军鱼贯而出,一队队骑兵一出城门迅速向左翼分散,呈半月型阵型逼向白虎第六师团左翼,黑炎军、近山城防军骑兵弯弓搭箭,不时侵扰,变换着方向,迅速的游离在战场的边缘,接近,放一箭,远离。第六师团长面色冷峻,指挥到:“左翼结阵!弧形防御!”赤色铁甲军盾牌狠狠砸在雪地,密不透风。
“再开城门!”云征大喝,“城南,城西,城北,死命压制!”箭雨更甚,除城南还是缓步前行,城西,城北寸步难移。
城门又开,只听林云劲腿一蹬,手握长矛,一声暴喝:“冲锋!”500黑炎军,1000城防军鱼贯而出,速度飞快,呈锥字迅速扑向正前方。白虎第六师团长脸色大变,急呼:“正前方,防御,防御!”
突然左翼一声暴喝:“冲锋!”
两队骑兵一左一正中,像第六师团发起冲锋。长矛如雨,直扑后军几个硬弓营。
“小猫崽子,老子把你们的矛还给你们!”
硬弓营伤亡迅速加大!
“换马刀!”黑炎军齐刷刷拔起马刀,冲在最前沿。黑色的钢铁狂潮迅速的冲开了铁甲步兵的防线。白虎师团上起绊马索,祭出斩马刀,最前方的骑兵不时有人坠马。但,太快了,一瞬间,第六师团被冲击的四分五裂。
“合拢阵型!合拢阵型!圆形防御!”第六师团长竭斯底里的叫着。
姜立迅速换弓,快速拉弦,连射三箭。第六师团长一头栽落下马。黑色钢铁狂潮像蝗虫一样迅速的啃食着对方。
炎鹏泽面色发青,迅速派出后方预备队上前,三个轻骑兵兵团迅速出击。
“开城门!”云征急喝!近山步兵团迅速朝城内撤退,黑炎军边撤边引弓,白虎轻骑速度极快,很快接近战场,同样搭弓引箭,但箭矢在黑炎军123斤的盔甲面前,只留下一道道痕迹。
“调转马头!再冲锋!”云劲喊到!立即策马转身,扑杀了上去,轻骑兵来的太快,与预备队拉开了距离。对方骑兵团长怎么也没有想到,黑炎军在只有千余骑的情况下,居然会对人数6000的两个骑兵团发起反冲锋。双方都冲的太快,迅速撞击在一起。炎阳骑兵倒下一大片。
预备队加快速度,越逼越近!
“撤退!”云劲发令!
黑炎军迅速像城门内靠拢。城门迅速被合拢。但战场并未就此安静,数百坠马骑兵依旧和第六师团缠斗在一起。
“哥,我们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一黑炎军兵士喊到。剩余的士兵艰难的收拢在一起。
“费什么话,多杀几个猫崽子,统领爷会带我们回家!”另一士兵杀的发狂。
“我们的尸体上会盖上黑炎旗!就像父亲一样!”
“那是我的骄傲!”黑炎士兵边杀边喊!
“不!我们的骄傲!”
云劲迅速上城楼,指挥弓箭手牵制支援,但城外士兵已被包围,一个个的倒下,云劲沉默不语,直到最后一人被数枚长矛洞穿。云劲默默摘下头盔,站的笔直,行了一个军礼。虎目中,满是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