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习惯怀疑和自我怀疑的人,有时候我觉得这种习惯已经变成一种强迫的存在。一觉醒来,我开始怀疑昨天的种种是不是只是我在孤单寂寞之时的又一场梦境,只是这一次,梦中的主人公从萧驷言,换成了容天。
如果是场梦,也说明我进步了,终于让那只名叫萧驷言的蝴蝶飞离了我的人生。
上班的路上,正当我自嘲之时,提包中的电话在嘈杂的公车上发出更加嘈杂的声音。
不是我熟悉的铃声,我从刚刚它开始响起的时候就在想是谁的手机在响个不停。寻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是手机的主人,昨天不知道是谁换了我的手机铃声,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在我分不清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的那段时间。
“难道我又我又初恋了,不可能我又我又初恋了,可是真的真的初恋了……”
我目瞪口呆的握着手机,看着它在我手中不停的唱着这首歌,感觉周围的人都在向我投以异样的眼光。
“喂……”我手忙脚乱的接听了电话,听到对方传来一个熟悉又好听的男声。
“起床了吗?我十分钟后过来接你。”容天的声音好像是刚起床没多久的样子,带着一点慵懒的沙哑。
我莫名脸红起来,结结巴巴的回道:“不用了,我已经在公交车上了。”
“哦,你怎么这么早……”我听容天的声音不停的在耳边回荡,心中挣扎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昨天上午在哪里?”
“曾寒玉,你是失忆了吗?”容天的语气中透出浓浓的无奈,“昨天上午我不是和你一起在东湖公园吗……”
“嘻……”我忍不住轻笑出声,然后在他开口之前飞快的说道,“车上人多,我先挂了,待会到公司再说。”
不等他回话,我已经挂断了电话,只是那笑意像是心中涌起一眼泉水一般,汩汩外流,怎么也止不住。
果然,恋爱的人都是傻瓜。时隔八年,我再次理解了这一句话的含义。
这种感觉,像是一种溺水快要身亡之人抓到的……不是木板,而是一根攥在别人手中的绳。它不仅指引你生存的方向,也指引你,生活的方向。这样的感觉,莫名便让人觉得安心。
今天赶到公司的时间分外早,我到达的时候只有保洁阿姨在做卫生,其他的地方都空荡无一人。我将提包放到座位上,拿着杯子踱步到茶水间等水烧开。
等我捧着水杯从茶水间出来的时候,办公室才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来,而这陆陆续续的第五个人,便是容天。
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中长款呢子大衣,大衣没有扣,露出里面的灰色菱格羊毛衫和白色衬衫的衣领。容天不喜欢打领带,除非正是场合,不然一般他都会穿那种衣领较小,不需要打领带的衬衫。裤子是同色系的深蓝色长裤,我坐在座位上,因为屏风遮挡看不到他脚上穿的鞋,但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双黑色皮鞋。
他看我那样定定的看着他,不禁扬唇微笑,顿时如花开三月。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中年男人,成熟的同时也可以那么的,好看……
我想,一定是我身边中年发福的男人太多了,以至于见到一个身材依旧的,都觉得美好的不像话了。我这样想着,但是仍然感觉到脸烧了起来,渐渐蔓延到脖子。
“哈……”见我如此窘态,他笑的更加肆意。
我听见办公室中发出一阵倒吸气的声音,这声音对我而言,如同兜头的一盆冷水,让我迅速清醒。我差点都忘了,这是群狼环饲的办公室,而容天,便是她们面前的那头鲜美肥羊。
这个比喻,呃……怎么都觉得表达恰当的同时,恶俗了一点。
“哇,你看到了没有,你看到了没有,这是一个中年大叔要迷死人的节奏吗……”郭霞凑到我身边,一脸的花痴样。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像是很快就要突变成爱心形一般。
“我看到了……”我突然生出一种无力之感,这样的一个我,有没有能力将容天从爱心环绕中拽出来,这是个难题,是个大难题。
起码在午餐之前,这是困扰我的大难题。
午餐之后,世界改变初衷,变成我无法识别的模样。我在那样的姿态下,开始苦苦挣扎。
“曾姐,你的快递。”吃完午餐,琳琳过来找郭霞聊天,顺便将我的快递带过来。
快递单上地址由于写的太轻了,以至于根本就看不清是什么地方寄过来的。我拆开快递,然后世界变得一片黑白,在结局未定之前,我先判了自己的输局。
法院传票,萧驷言将我告上法庭,要求争夺曾即墨的抚养权。
传票上的每个字都清晰的有些刺眼,特别是萧驷言三个字,犹如他发射的暗器一般,向着我双眼而来。在那样强大的压力之下,我忍不住闭上了眼。
我捏着那张传票,心中窜起熊熊烈火,只欲将那传票以及传票之后的萧驷言烧成灰烬。然而愤怒之后,却是无穷尽的害怕和惶恐,在这样一场争夺中,我的胜算,实在是太低。
我不能想象,输了这场官司后的情况。那样的结局之于我,无异于跌入地狱,从此失去重生的机会。
我坐在座位上,只觉得跌入冰窟一般,瑟瑟发抖。寒意从心底窜入全身的每一条血管,我能感觉到血液在慢慢慢慢的停止流动,我松开那根绳,再度沉入水底。
我眼看着那根绳离我越来越远,我在心底大声的呐喊着:“曾寒玉,曾寒玉,失去这个机会,你就永远的失去了上岸的机会了……”
然而伸出的双手终是徒劳,在我一再努力之下,那根绳,仍然远远远远的离我而去。
我渐渐下沉,在水底深处,清晰的感受到眼泪划过,带着慑人的温度,灼伤我的脸。
绝望,席卷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