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鞭炮震天,整座海城都沉浸在热闹的氛围中,原因是海城知府聂家的二公子将迎娶海城首富李家的嫡三小姐。虽然,据说这个聂家二公子是个只懂走马斗鸡不学无术的纨绔,据说这个嫡三小姐是个生母早逝,在继母手下讨生活,不敬继母,妒忌虐待姐妹的暴烈性子。虽然很多虽然,但是一点不影响大伙的热情,为神马?在海运发达的今天,在鼓励海运的今天,在海运必经之地的海城,海城最大的土皇帝—知府家的嫡出二公子娶妻;在富商云集的海城,作为首富的李家嫡出三小姐出阁。这对于广大的巴结无门,贿赂无由的人来说,绝对是最忙碌的一天。
而当事人对于他们而言,绝对不算重要。
虽然,对于当事人而言,他们也不重要。
李府,嫡三小姐的闺房内,五更天的时候,三小姐就被唤醒,沐浴、更衣、绞面、梳妆、穿上一层一层早就绣好的精致嫁衣。三小姐李亦知最近一个月都觉得不踏实,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观察着她,即使在睡着时也有这种感觉。三小姐讥讽一笑,怕她逃跑吗?或者就是要逼她逃跑,顺便帮她逃跑。在这内宅里,折磨她也就只能在言语上讽刺她,在生活待遇上苛刻她,在名声上摸黑她......
那出了这座宅子呢,亦知不敢想象,有钱有势,继母绝对能让她生不如死。如果她真的逃了,继母就能让她的二姐顶替她的这桩婚事,虽然她并不满意这门婚事,但是对于继室杜氏而言,能高攀上巡抚,即使是个纨绔二公子,也绝对能让她上赶着去巴结,更何况是嫁进去做正室少奶奶的,又不是什么妾室之类的,或许,买一送一,把女儿送进去当妾室她也是烧香拜佛一百个愿意。对于这门亲事,新娘是她,三小姐觉得相当不可思议,如果是为了嫡女什么的,三小姐一定不相信,继母虽然曾经是姨娘是妾室,但已经被扶正,她的儿女当然也就是嫡出,对此继母一定觉得理所当然,在比较开放的海城,估计也没人会去计较这个,更何况,娶个有娘的小姐,而且这个娘对当家的影响巨大的话,不是更好。
还有她们是商户,即使是海城首富,那也还是商户,凭什么让海城的知府聂家,书香门第百年世家,与他们结亲,而且还是为了嫡子求亲,再再,三小姐她的名声不好啊不好,不是一般的不好,一般当家夫人不是就不会娶这样的儿媳妇进门了吗?这是三小姐在努力摸黑自己为了不嫁出去最终白费无力阻止后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一个孤女出去后,能如何,绝对比现在还不如,而杜氏就更无所忌惮了,各种手段尽上。
想到自己小小年龄就要和继母周旋斗法,而最终,婚事还是掌握在继室的手中,对方还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想到这,亦知不禁悲从中来,如果,如果母亲还在,自己绝对不会这么辛苦,她的日子绝对不会是这样的,而是被宠着,无忧无虑的吧,可是,母亲已经过世了,被宠妾灭妻的父亲和由妾转妻的杜氏害死了。想到这,亦知紧握拳头,死死咬着牙,她没用,没有办法替母亲报复,甚至现在也要被摆布了,而最终她的结局又会如何呢?
吉时到了,亦知被喜婆盖上红盖头,由庶弟二少爷背着进入轿子。
到了聂府后,新郎踢轿门,亦知听到外面一阵哄笑声,不知道这个二公子又做了什么混事了。
之后亦知被扶出轿子,跨过马鞍,火盆,手中被塞入红绸的一端,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一双精致的靴子,应该就是新郎聂二公子。
之后拜堂,然后进新房。
新郎在大家的起哄下,挑起喜帕,亦知也终于看清了传闻中的聂二公子。
说实在的,聂二公子和亦知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想象中,聂二公子应该和一般的纨绔一样,流里流气,轻佻,长得猥琐的那种,即使不猥琐也会表现得很猥琐。但是真实的二公子,长得很俊俏,不是小白脸的那种,亦知只能说,聂二公子长得很好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不过亦知见过的男子很少,之前见过最好看的也就是她的父亲李云海了。如果忽略掉二公子的看着她的眼神不太正经的话,从外表看来,二公子或许会是个好夫君的样子。
二公子流里流气地挑起李亦知的小巴。
“果然是个美人啊,他们果然没有骗我呀。”二公子表面带着笑意,对着其他人说。听到二公子这么说,亦知收回刚刚觉得他会是个好夫君的感觉。什么叫他们没有骗我,虽然这世道对女子上街抛头露面并不严苛,但是李三小姐在继母的苛刻下,几乎就没怎么出过门,说得好像她叫别的什么人看了去,而传到了他耳朵里了,这是抹黑她的名声呢,或者是,聂二公子之所以会娶她是因为据别人说她长得漂亮?那聂夫人也随他胡来?李亦知觉得聂家的人一定都不正常。
听到二公子这么说,众人又是哄堂大笑,不过还是说着各种吉祥话。
“恭贺聂兄娶得美娇娘。”
“祝贺聂兄生活美满。”
“有如此嫂子,聂兄成亲后也该收收心啦。”
......
听到这些所谓的祝贺,亦知只觉得,果然是一堆狐朋狗友,还不枉纨绔之称,闹洞房也不是这么闹的吧。
闹完后,二公子带着一群人出去喝酒去了,留下一些女亲戚,和亦知认个眼熟。大公子的妻子,以后是亦知的嫂子,秦琳,秦氏温柔娴淑,拉着亦知的手,“以后咱们就是妯娌了,今天是弟妹的好日子,咱们以后再好好聊聊,二弟是个没分寸的人,今晚可能会喝得烂醉,你多担待点,弟妹也饿坏累坏了,嫂子是过来人,就不打扰弟妹了”说完笑眯眯的带着那些三大姑八大婆走了。
亦知一直微笑着听着秦氏的话,表现得很感动,但是只有亦知自己知道,她实际没有她表现出来的感动,和继母的周旋日子告诉亦知,不能轻易相信一个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更何况是在这个复杂的聂府,虽然,亦知还不知道这位大嫂的目的,但是之后的日子里,只要有所求,就会表现出来。
穿着层层的嫁衣,再加上这么一阵的折腾,亦知早已汗湿了一身,沐浴后,丫鬟给李亦知绾了个简单的发髻,换上了轻便的服装,但还是一身的红衣。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二公子的院子松墨苑里的大丫头来给李亦知磕头,大公子的院子里有两个大丫鬟,而二公子院子里却有四个,是巡抚夫人偏爱幼子?宠成了纨绔样?亦知觉得聂府的水同样很深。
“奴婢春樱、夏兰、秋棠、冬梅见过二奶奶”亦知看着水灵灵的四大丫鬟,感叹聂二公子的艳福,同时对自己的未来更加悲观。
无论心里如何想,表面上,亦知是笑眯眯的让她们起身,然后让陪嫁丫鬟派分下早就准备好的金银裸子,顺便让四大丫鬟带上准备好的铜钱分给院子里的其他当值的下人们。
看着退下的四大美婢,再看着屋里继母准备的两个漂亮陪嫁,感叹聂二公子艳福不浅的同时,可以预见自己惨淡的未来,就是天天想着如何整治小妾通房。这才六个,她就觉得累了,随着以后人员的增多呢?她一辈子就这样过了?
亦知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