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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看似无情却有情

新月如钩,佟兰亭站在承乾宫的庭院中仰望星空。在遥远飘渺的星空之中,她仿佛可以看到想见的人,可以看到从前欢乐的景象。她没有憧憬,只有回忆。宫墙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佟兰亭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身影闪过。她正打算喊太监宫女,那人也发现了她,飞快地来到她面前,轻声说:“不要出声。”佟兰亭惊慌地看了此人一眼,月光下她隐约看到的是萧公子的面孔。她不知他为何在皇宫中,也不知他为何被人追赶,她顾不得多想,拉起他的手跑向寝殿。在寝殿的灯光下,佟兰亭终于看清,那只是与萧公子七分相似的面孔。也许是由于此人与萧公子有着相似的面孔,佟兰亭仍然决定帮助他。“你暂时在这里躲避,等外面的人走后再离开。”佟兰亭对他说。“多谢相助。”他轻声说。两人没有再说什么,各自安静地坐在寝殿中。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人起身告辞,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佟兰亭看到地上有一封书信,便拾起来,漫不经心地打开。书信没有具名,写的是表妹身在宫中难以和表哥相见,言辞情深意切。佟兰亭猜想方才这位公子大概是宫中的侍卫,他必定有位深爱他的做宫女的表妹,他深夜到后宫中想必是为了和表妹相见。“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她有些感伤。她烧掉了书信,心中隐隐为那位陌生的公子担忧,不知他是否安然无恙。

皇上来毓庆宫看望胤礽,佟兰亭刚好也在毓庆宫。皇上谕示众人:已经为胤礽选了一位师傅教他读书,这位师傅就是纳兰容若。太监禀报:“启禀皇上,纳兰大人在宫外求见。”皇上宣纳兰容若觐见。佟兰亭打算回避,便向皇上告退。皇上对她说:“容若是胤礽的师傅,贵妃无须回避。”纳兰容若翩然而至,带着词人的飘逸与贵公子的骄傲出现在佟兰亭面前。佟兰亭心中一惊:名满京城的纳兰公子竟是在承乾宫躲避追赶的那位酷似萧哥哥的公子。她看到纳兰容若的眼中也掠过一丝惊慌。皇上、胤礽同纳兰容若去了书房,佟兰亭返回承乾宫。纳兰容若的事情本应和佟兰亭毫不相干,至于他和表妹的恋情,佟兰亭本应冷眼旁观。可是佟兰亭心中对纳兰容若却有一份牵挂,至于缘由她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是因为纳兰容若那张在月光下酷似萧哥哥的面孔。如果纳兰容若的表妹是位宫女,她由衷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宫中皆知:惠嫔那拉氏是纳兰容若的远亲。佟兰亭心中已然明了:这位表妹便是惠嫔。“如果皇上知道纳兰大人与惠嫔私下往来……”她不敢继续想,她觉得自己必须阻止他们往来,她不能看着纳兰容若身处险境而置之不理。

虽然心中已明了,佟兰亭还是想向纳兰容若证实,她希望自己想错了,希望纳兰容若心之所属另有其人。她来到毓庆宫,纳兰容若正在教胤礽识字。她驻足凝视,恍惚间分不清这是萧哥哥还是纳兰容若。胤礽的课业结束后,佟兰亭令太监宫女陪胤礽去庭院中玩耍。书房中只有佟兰亭与纳兰容若两人,佟兰亭轻声说:“纳兰大人是否不见了一封书信?”纳兰容若一时无措,说:“臣确实不见了一封家书,如果贵妃娘娘看见了,请还给臣,臣不胜感激。”佟兰亭说:“请纳兰大人告知表妹是何人,本宫便将书信归还。”纳兰容若听闻佟兰亭读过他的书信,心中忧虑,但是仍故作镇静,冷冷地说:“臣之私事不便向贵妃禀报。”“本宫如果将书信交予皇上,想必皇上会查明真相。”佟兰亭假意威胁纳兰容若。“悉听尊便。”纳兰容若依旧冷冷地说。为了让纳兰容若说出真相,佟兰亭继续说道:“纳兰大人不顾自己,也不顾惠嫔吗?”听到“惠嫔”二字,纳兰容若难掩惊慌,一时无言以对。佟兰亭看出他已方寸大乱,她的推测没错,这个事实让她心中莫名恐惧。与惠嫔之间的暧昧可能会让纳兰容若送了性命。佟兰亭忧伤地看着纳兰容若,如同看着萧公子。佟兰亭的忧伤眼神让纳兰容若不解,他诧异地看着佟兰亭,忧心着自己与惠嫔未卜的命运。片刻后,佟兰亭从恍惚中清醒,她不忍看到纳兰容若忧心,对他说:“书信之事本宫不会禀报皇上,请纳兰大人好自为之,断了与惠嫔的往来。”说罢,转身离去。

佟兰亭因为照顾胤礽的缘故经常可以见到皇上。为了迫使纳兰容若与惠嫔断了往来,她劝皇上多去看望惠嫔和大阿哥胤禔,又和皇上提及纳兰大人教导胤礽辛苦,请皇上少差他夜里当值,以免白天精力不济,耽误教导胤礽。看望惠嫔的事皇上没放在心上。胤礽的事情在皇上心中至关重要,从此很少差纳兰容若夜里当值。

纳兰容若无法与惠嫔往来,心中非常思念,郁郁寡欢。在毓庆宫中,除了教导胤礽之外,从不与他人多说只言片语。许多宫女都对纳兰大人仰慕已久,但是纳兰容若待人非常冷淡,这些宫女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佟兰亭并不欣赏纳兰容若的冷漠,她喜欢温暖、美好的笑容,尽管她自己鲜有笑容。

日子平静如水,直到太子胤礽出麻疹。胤礽高热不退,脸上满是米粒大小的红疹。麻疹极易传染,太皇太后下旨封闭毓庆宫,除了太医之外,旁人不得出入。皇上爱子心切,坚持要进入毓庆宫看望胤礽。皇后率众妃嫔跪在乾清宫外,请求皇上莫入毓庆宫。皇上挂念胤礽,不顾众人劝阻,仍然要去毓庆宫。此时,太皇太后亲临乾清宫,劝皇上以社稷为重,切勿以身涉险。皇上无奈,只得留在乾清宫,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佟兰亭随皇后跪在乾清宫外,心中想的全是胤礽。皇上的心急如焚,她感同身受。她突然觉得皇上很可怜,“天子”这个至高无上的身份给了他生杀予夺的权力,却让他无法给妻子圆满的爱,不能去看望患病的孩儿。生死已将他与至爱隔开,如今毓庆宫的宫门又将他与孩儿隔开。乾清宫正殿中空空荡荡、冷冷清清,佟兰亭觉得也许皇上才是这皇宫中最孤单的人。

这天夜里,佟兰亭又去了藏书阁。一别数月,景象已大不相同。藏书阁外已不再是落英缤纷、桂花漫天飘落,只有寥落枝头未消的积雪。无可奈何花落去,小园香径独徘徊。佟兰亭来这里不是为睹物思人,她是为皇上而来。她料想皇上心中悲伤时必会来藏书阁。看到佟兰亭进来,皇上沉默无语,依旧倚在窗前凝视着苍白的残月。佟兰亭看着皇上,形容憔悴、满面泪痕,既不像斥责她时严厉的皇上,也不像她照顾胤礽时见到的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皇上没有强忍泪水,没有掩饰伤悲,自言自语:“朕想见胤礽,却不能去见他,朕害怕再也见不到胤礽。芳仪,朕没有照顾好胤礽,对不起、对不起……”他走到佟兰亭面前,缓缓地说:“你觉得胤礽会离开朕吗?”佟兰亭安慰他:“胤礽很快就会痊愈,仁孝皇后会保佑他的。”皇上心力交瘁,抱住佟兰亭默默流泪。佟兰亭第一次距离皇上这么近,她不敢也不忍推开皇上,两人相拥无语。

僖妃急匆匆来到翊坤宫,向皇后禀报:“佟贵妃向太皇太后请旨去毓庆宫照顾太子,太皇太后应允了。”皇后听后大为惊讶。僖妃又说道:“佟贵妃这么做大概是为了讨太皇太后和皇上的欢心吧?”皇后不解地说:“麻疹之症能要了人的性命,佟贵妃如此不顾性命,本宫看不透她的心思。”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太皇太后差人来禀报:“贵妃娘娘向太皇太后请旨去照顾太子,已经进入毓庆宫了。”毛笔从皇上手中滑落。

毓庆宫中,佟兰亭依太医所言用棉布遮住了口鼻。她走到胤礽床前,看到沉睡中的胤礽满面红疹、瘦了许多、呼吸也不太顺畅。佟兰亭心痛落泪。太医向她禀报了太子的病情,说太子已经有所好转。佟兰亭来到庭院中,此时的毓庆宫寒冷、寂静、廖无生机。她询问随行的太医:“太子之外,毓庆宫中有多少人染上疹症?”太医答道:“回禀贵妃娘娘,太监宫女共五人染上疹症,纳兰大人也染上了疹症。”听说纳兰容若也染上了麻疹之症,佟兰亭心中又添了几分忧虑。她继续问道:“这些人现在何处?”太医答道:“回禀贵妃娘娘,染病的太监宫女已经移出皇宫,纳兰大人仍在毓庆宫偏殿中。”佟兰亭挂念纳兰容若,便问:“纳兰大人可有好转?”太医答道:“回禀贵妃娘娘,纳兰大人的病情未见好转。”佟兰亭的心情更加沉重。

胤礽醒后见到佟兰亭非常开心,张开双手要抱佟兰亭。佟兰亭抱起胤礽,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太医见状,忙说:“启禀贵妃娘娘,疹症极易传染,请贵妃娘娘避免与太子亲近。”佟兰亭说:“多谢太医。”她依然将胤礽抱在怀中,胤礽不让她离开,直到胤礽睡着,她才走出寝殿。

佟兰亭想:“不知纳兰容若是否有人照顾?”转念一想:“纳兰容若是宫女们的心仪之人,他病了,宫女们大概会争先恐后地去照顾他吧。”她挂念纳兰容若的病情,便到偏殿去看望他。偏殿周围空无一人,偏殿门前的地上放着装食物和汤药的盒子。佟兰亭摸了一下盛汤药的碗,已然冰冷。想必是宫女们害怕染上疹症,将食物和汤药放在门外便匆匆离去了。佟兰亭不禁感慨世态炎凉,之前趋之若鹜,如今避之不及。宫女们对纳兰容若的仰慕在疹症面前已经烟消云散。仰望他时,他们如痴如醉,他病弱时,却没有人愿意走近他。佟兰亭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佟兰亭又来到偏殿门前。她手中提着盒子,里面装着热过的汤药和食物。她推开门,里面阴暗、寒冷,从推开的门中透过一束光,照在飞舞的灰尘上。纳兰容若倚着床头躺在床上,突然照进来的光让他觉得刺眼,他费力地转过头,向光照进来的方向望去。柔光中,一位女子向他走来。“明惠,是你吗?”纳兰容若恍惚中看到惠嫔向他走来。“本宫不是惠嫔。”佟兰亭说道,随后取下脸上的棉布。纳兰容若如梦初醒,有气无力地说:“疹症会传染,请贵妃尽快离开。”佟兰亭取出汤药,端到他面前,说:“纳兰大人喝过药后,本宫便离开。”纳兰容若转过脸,背向佟兰亭,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自从染上疹症,他便独处于偏殿中,几日来从未有人踏入偏殿一步。太监宫女将汤药、饮食放在门外便急忙离去,唯恐染上疹症。从前的他受众人仰慕,如今却被人嫌弃,他骄傲的心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想到与惠嫔相思却不能相伴,他更是心灰意冷。他的绝望与日俱增,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他不再服药,听天由命。佟兰亭见纳兰容若不理会她,便继续说:“太医说只要按时服药,你的病情便会好转。”纳兰容若见佟兰亭仍未离开,便说:“我的生死与你何干?我已看淡生死,请你不要扰我清静。”佟兰亭见他执迷不悟,心中焦急,只得说:“纳兰大人已置生死于度外,是否也置惠嫔的生死于度外?如果纳兰大人执意不肯服药,本宫便将你们往来的书信呈给皇上。”纳兰容若转过头,无奈地望着佟兰亭。佟兰亭将盛汤药的碗递到他面前。纳兰容若最终接过碗,将汤药喝了下去。

佟兰亭将毓庆宫的太监宫女召集到一起,问道:“你们之间可有人从前患过麻疹之症?”一个小太监答道:“回贵妃娘娘话,奴才患过疹症。”佟兰亭对他说:“太医说过,麻疹之症痊愈后此生不会再患,本宫差你去照料纳兰大人,你可愿意?”小太监答道:“奴才遵命。”佟兰亭赏赐小太监白银五十两,吩咐他仔细照料纳兰大人。

在佟兰亭的陪伴和照料下,胤礽恢复得很快,不再发热,咳嗽减轻了许多,红疹也褪去不少。每天胤礽睡着后,佟兰亭都会去看望纳兰容若。两人对待彼此都很冷淡,没有太多言语。纳兰容若咳嗽得越来越厉害,太医诊断是麻疹之毒入肺,并无药到病除之良方,只能服药静养。佟兰亭记得书中讲过,将梨煮成汤水可以润肺,便问太医是否可行。太医回禀:“药食同源,可以一试。”从此,纳兰容若的膳食中多了一碗冰糖梨水。

一个月之后,胤礽已经痊愈,纳兰容若也已无大碍,只是轻微咳嗽。太医向太皇太后禀报:太子已经痊愈,但是不知毓庆宫中是否有其他人染上疹症、尚未发作。太皇太后听了太医的禀报,为了防止疫情在皇宫中蔓延,谕示毓庆宫继续关闭。胤礽很快恢复了体力,又可以同从前一样在庭院中奔跑嬉戏。这天,胤礽对佟兰亭说:“额娘,我想见纳兰师傅。”佟兰亭对他说:“纳兰大人在养病,等纳兰大人痊愈后,就来教胤礽读书。”胤礽听宫女们说纳兰师傅在偏殿,就一个人来见纳兰师傅。纳兰容若见到太子连忙行礼,胤礽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说:“纳兰师傅,听说您病了,胤礽来看望您。”纳兰容若感到很温暖,他把太子抱到椅子上,微笑着对太子说:“太子来看望臣,臣无比欣喜。”胤礽环顾四周,目光停在了旁边桌上的一碗冰糖梨水上。他对纳兰容若说:“这梨水是额娘煮的。”纳兰容若未把童言当真,说:“这是厨房的宫女煮的。”胤礽说:“我看到额娘把梨和冰糖放到水中煮汤,我记得这个汤。”纳兰容若一时无措。胤礽接着说:“纳兰师傅喜欢喝这糖水吗?”纳兰容若不知如何回答。胤礽又说:“纳兰师傅,我得走了,额娘找不到我会着急的。”纳兰容若将胤礽抱下椅子,送他出了偏殿。

纳兰容若心烦意乱,承乾宫夜色中助他脱险的贵妃娘娘,极力阻止他与惠嫔往来的贵妃娘娘,逼他服药的贵妃娘娘,亲手为他煮汤水的贵妃娘娘,他看不透、想不清。

太医诊断纳兰容若的身体已经痊愈。纳兰容若走出偏殿,来到庭院中,冬日的阳光温暖地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沉醉在冬日的午后。佟兰亭出来晒太阳,两人不期而遇。沉默片刻后,纳兰容若的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想微笑,却有些牵强。佟兰亭习惯了冷若冰霜的纳兰容若,如今见到他牵强的微笑,觉得这微笑和他冷峻的面孔格格不入。“臣有些话想和贵妃娘娘说。”纳兰容若说。“纳兰大人请讲。”佟兰亭说。纳兰容若环顾四周,未见旁人,便继续说:“臣与惠嫔青梅竹马,虽缘浅却情深。我们只是书信往来,发乎情,止乎礼。请贵妃娘娘不要阻止我们往来。”佟兰亭心中觉得惠嫔灵秀,确实与纳兰容若珠联璧合。可是惠嫔为皇上嫔妃,纳兰容若与其私下往来无异于飞蛾扑火。她不能让纳兰容若执迷不悟。她望向纳兰容若,说:“惠嫔已经名花有主,你与她往来便是逾礼,你们的感情没有未来。从惠嫔入宫之日起,你们便已今生缘尽。你们为何不放开彼此,一定要携手同归于尽吗?”纳兰容若答道:“永失吾爱,生亦何欢,死亦何哀。”佟兰亭缓缓地说:“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说罢便离开了。纳兰容若站在原地,怅然望着佟兰亭离去。

佟兰亭、纳兰容若和胤礽在毓庆宫中又一同度过了一个月。胤礽总是让佟兰亭和纳兰容若陪着他,纳兰容若和佟兰亭都有意无意地回避对方,可是经不住胤礽哭闹,两人只得同时陪伴在他左右,偶尔会闲谈几句。纳兰容若和胤礽就像一对父子,看着胤礽时,纳兰容若冷漠的目光会变得温暖,笑容不再牵强。胤礽在纳兰容若面前也不像在皇上面前那样拘谨,他大声地笑、尽情地玩。佟兰亭觉得纳兰容若是个和蔼的父亲,于是问纳兰容若:“纳兰大人有几个儿女?”“臣并无子女。”纳兰容若回答。佟兰亭听皇上说过,纳兰容若的妻子为两广总督之女,却不知其没有儿女。她接着说:“纳兰大人一定会是位好父亲,希望你和夫人早得贵子。”想到夫人,纳兰容若有感而发:“眼前人非意中人。”他说出后便知失言,自己不该在贵妃面前吐露心声。佟兰亭有些同情这位纳兰夫人,人们羡慕她是纳兰公子的夫人,可是有谁知道纳兰公子所思所想却另有其人。她接着纳兰容若的话说:“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纳兰容若良久不语。佟兰亭继续说:“纳兰大人与其痴情错付,不如将怜爱分一些给尊夫人,也许眼前人会成为意中人。”纳兰容若答道:“臣之私事无须贵妃伤神。”佟兰亭见纳兰容若听不进劝告,便不再多说。

毓庆宫中没有人再患麻疹,太医向太皇太后、皇上禀报:毓庆宫的疫情已经消除。于是,太皇太后下旨解除对毓庆宫的封闭。毓庆宫的大门在禁闭了两个月后,终于敞开了。皇上快步走人毓庆宫,抱住胤礽许久不放开。佟兰亭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子相拥,她觉得皇上更加消瘦了。过了许久,皇上淡淡地对佟兰亭说:“有劳贵妃照料胤礽。”佟兰亭亦淡淡地回答:“照料太子是臣妾份内之事。”

此后,皇上待佟兰亭却更为疏远。佟兰亭依旧每天去毓庆宫照料胤礽,夜深人静时仍旧会怀念兰儿和曹寅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曹寅好看的笑容不经意间便会浮现在她的眼前。

这天,佟兰亭走进毓庆宫,看到惠嫔站在书房外,便走上前去。惠嫔见到佟兰亭,似乎有些不安,向佟兰亭请安后,说道:“臣妾挂念太子,特来看望。”佟兰亭看着惠嫔的神情,料想她来此是想见纳兰容若。她心中虽为纳兰容若和惠嫔遗憾,却决心要让他们断了往来。于是,她冷冷地说:“纳兰大人在书房教导太子读书,你身为嫔妃,应当回避外臣,在此颇为不妥。”此时,书房的门打开了,纳兰容若和胤礽走了出来。胤礽见到佟兰亭,便跑到她身边。纳兰容若和惠嫔深情对视,目光中满是忧伤和无奈。佟兰亭的心也有些痛,她带着胤礽向庭院走去。惠嫔也只得跟在佟兰亭后面离开,她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望向纳兰容若。虽有千般不舍,却只能渐行渐远。

按照宫中规矩,嫔妃与外臣不得擅自见面。自从纳兰容若到毓庆宫教导太子读书,皇上便谕示后宫女眷不得擅自进入毓庆宫。由于胤礽见不到佟兰亭便会哭闹,皇上便谕示佟兰亭可以到毓庆宫照料太子,不必回避纳兰容若。惠嫔擅自到毓庆宫这件事,既让佟兰亭被她的深情感动,又让佟兰亭心中更加担忧:惠嫔为了见纳兰容若竟不顾宫规,不知以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终会害了纳兰容若,也害了她自己。

过来几日,佟兰亭来到纳兰容若面前,对他说:“本宫明日未时在毓庆宫后院的梅树下等候纳兰大人,明日相见之后本宫不再阻止你与惠嫔往来。”没等纳兰容若回答,佟兰亭便离开了。佟兰亭差人给惠嫔传话,请惠嫔明日未时一刻到毓庆宫后院同赏梅花,并请她独自前去。惠嫔不知佟兰亭何意,但心想也许可以见到纳兰容若,于是决定前往。

毓庆宫后院有几株白梅,时值隆冬季节,白梅傲雪绽放、暗香疏影。天气寒冷,宫人大多在房中围炉取暖,后院格外冷清,成了无人前往的寂静之地。纳兰容若到后院时,佟兰亭正专注地看着梅花。“贵妃约臣来此,可是有话对臣说?”纳兰容若说道。佟兰亭没有回答,依旧专注地看着梅花。两人站在梅树下,良久无言。佟兰亭忽然走向纳兰容若,越走越近。纳兰容若看着佟兰亭越走越近,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来不及后退,佟兰亭已经将头靠在他肩上,轻轻抱住了他。纳兰容若既惶恐又茫然,他本能地想推开佟兰亭。佟兰亭轻声却坚定地说:“别说话,也别动,否则我就喊太监宫女过来,我陪你一同身败名裂。”纳兰容若犹豫了,他说不清是担心自己受罚还是担心佟兰亭声誉受损,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停留在佟兰亭的拥抱中。

佟兰亭早已吩咐守门的太监,惠嫔到达后不必通传,请惠嫔独自去后院即可。惠嫔来到毓庆宫后院时,看到的是梅树下纳兰容若与佟兰亭相拥的情景。她惊讶、愤怒、悲伤、绝望,她想去质问纳兰容若,却又不知如何面对佟贵妃。她不愿相信自己所见,她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她害怕佟贵妃看到自己,赶忙躲到一旁,她不敢再看,她不断地对自己说:“容若不会喜欢别人。”惠嫔方寸大乱,落荒而逃。

看到惠嫔离开,佟兰亭松开抱着纳兰容若的手,转身离开。纳兰容若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的相拥中,她觉得自己竟有些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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