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叩门声响起,长歌连忙翻了个身调整睡姿,还未闭眼,便听到一声轻微的开门声。
似乎是未曾料到床上的人儿还宿梦未醒,脚步声凝滞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响起,更加的轻且慢。
未几,随着一声瓷碰声响起,一个身影在床边坐定,长歌的心如擂鼓般,紧张而又不安。不知道他会不会像昨天那般温柔。于她而言,他是她深爱的人,愿意付出一切对待的人;于他而言,她又算什么?只是妹妹?
她不信,他看到她手受伤的时候,明明那么担心。她从来没看到过他那么关心溪风,即使是那一次溪风身受重伤,被带回家时奄奄一息,他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一丝担忧,只是冷静的帮他处理伤口,仿佛弟弟背上那道将近十寸的伤口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伤,更没有信誓旦旦地对溪风说,要为他报仇。而昨天,他向她承诺要帮她寻找降低精神力代价的方法。所以,他对她是不同的,与旁人不同,与妹妹亦不同。
“再懒床就赶不上晚饭了。”一个美如天籁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却不是她心目中的天籁。
长歌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瞪了会儿来人,半响才失望地重新躺了回去,“怎么是你呀?”
来人愣了一下“这个时辰不是我还是谁?”
长歌撅着小嘴“当、当然是……”城风,长歌在自己心中喊了一声。刚刚还以为是他来看她了,害她心里像揣了一只小鹿一样乱跳,结果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紫远,如同在天堂被人一脚踹到了地狱,这种幻灭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当然不是说紫远有多么不好,每天早上一睁眼睛就能看到这样的大美人的确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只是她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看着长歌突然有气无力像被狠狠打击了的样子,又想着她的身体,紫远不免担心道:“没事吧,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我去找溪风。”
“为什么是溪风?我才不要他瞧。”长歌不满道。
紫远皱了皱眉道:“那就去请御医。”
长歌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不想让她见到城风也别说得那么直白,真是叫人讨厌。于是,不客气地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别闹脾气了。”紫远淡淡道,“把药喝了,然后吃点东西。把你养坏了,等城风回来,我怎么向他交代?”说着,拿起药碗,向长歌的嘴边凑了凑。
“他去……咳咳……哪里了?咳咳……”长歌捂着嘴咳个不停,听到城风离开的消息,着实让她吃了一惊,没听说他最近要去什么地方,怎么突然就走了?再加上紫远拿着药出乎意料的一灌,长歌咳得脸都发青了还停不下来。
勉强平复了呼吸,还来不及擦擦嘴角的药汁“他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和我告别……”
紫远抚了抚额角,怪不得溪风把这事全推给她了“他去雪谷了,本来是想和你道别的,可你睡的那么死,所以就没忍心吵醒你,临走前,托我们告诉你。”
“雪谷?”长歌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
紫远嗯了一声,走到窗棂前“他交代了我,答应了你的事他一定做到,也让我好好照顾你。”说着,随手拉开了黑帘。
天边的华彩,红的妖异在雪的映衬下更加不凡,宛若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原来,已经是傍晚了,地上又是一片白色,和着昨夜的残雪。这个冬天,雪好似没有停过。
似乎所有人都喜欢雪,城风喜欢雪,因为它的纯洁无暇;紫远喜欢雪,因为她的故乡漫天飞雪,雪生育了她,又培养了她;溪风亦喜欢雪,只要一下雪他的笑容就不会消失。可是她却那么讨厌雪,雪是披上了洁白外套的伪君子、假好人,他将所有肮脏罪恶都藏在了自己的躯体之下,还偏偏给人一种无限纯洁美好的感觉。
正如此刻的她,明明那么龌龊,还让那么多人保护着。城风为了她去了雪谷,她不知道她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她听母亲说过,雪谷的主人由自然之力幻化而成是一个如幻境般的虚无存在,她的瞳孔可以看到一些别人无法看到的东西,比如恶念、诅咒、记忆……
如果能抑制精神力的代价,那么她使用意念更加方便,对她而言,是个福音无疑。但是,如果让城风知道她过去的所做所为,那他会怎样看她?是否会连做朋友都感到为难?
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恍然间似一道凉风扑面而来,带着一点冰冷袭上眉心,将长歌惊醒。
“怎么了?一股失魂落魄的样子,那雪女又不会吃了他,有什么好担心的。”紫远依旧淡淡地看着窗外,似乎在看雪,又似乎只是纯粹地站着。
“他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来年冰雪消融时。”紫远转头正待离开。
“你会担心他吗?”长歌冲着紫远喊了一句,紧紧地咬下嘴唇,不知为何雪白的脸上竟带上了决绝的神情。
夜风拂弄着黑色的帷幔荡漾在两人之间,明明是几步路的距离,却仿佛将她们隔离在了天南与地北,寒霜空降,似乎夹杂了丝丝冰凉。
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上了难以言说的自信“他答应过我,会好好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