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风看了眼长歌,索性驻足靠在围栏边。
此时的他眼中早已没有了此时与紫远独处时的温柔。眼前的他,是她的城风,亦是她的城风。她的他,会在她失去父母姐姐的第一时间找到她,会保护她,但却是像哥哥一样。而她的他,却是在她病重的时候陪着她,极致温柔,耐心的让人嫉妒。
有没有这样一天?他眼中的温柔只会对她显现,他也会严肃地板着她的肩头对她说:“长歌,从今天起,我来保护你。”
长歌出神地想着,全然没有听到一旁的声音。
“长歌,长歌……”
蓦然回过神来,“啊?嗯……”
轻轻地叹了口气,城风道:“我刚才问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跑出来干什么?已经很晚了。”
“啊?”长歌嗫嚅道,“你、你不是说……”
“我说什么?”城风一挑眉道,“你该不是老毛病又犯了,要我调教一下?”说着,向长歌靠了几步。
导致的直接结果是,砰的一声,因为头脑反应过快,而身体的某些部位不是那么协调的后退,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城风责怪地皱了皱眉头,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难道我是老虎?还会吃了你不成?”
“不是老虎但胜似老虎。”长歌边爬起来,边小声唧磨道。
也不知道是谁,只要她一出神就罚她背医书,摆弄那些长得都差不多但一定得分清楚的草药。天知道,她有多嫌弃这些东西,可还是靠着每月不少于二十次的惩罚,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医术。也不想想老惹她出神的那个罪魁祸首是谁。跟着姐姐她可是从来没有出过神。
不过,想归想,这些话她是绝对不敢说出来,也不会说出来的,因为他是城风。如果他是溪风,那她一定会不客气的吼回去“敢罚老娘,皮痒了是不是,还敢说自己是老虎。”
清了清嗓子,长歌道:“我们快回去,今天的确是太晚了。”眼看城风动了动嘴皮,刚要开口,长歌连忙打断他,“不管有什么要紧事都明天再说,我累了。”
说罢,拉着城风往无极殿奔去。
只觉一阵脱力,肩头被人大力地扳住连带着整个人都向后转了半圈,长歌刚反应过来,便对上一张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脸庞,“手是怎么回事?”
循着城风的目光,长歌霍然一惊,手臂上布满了深一道,浅一道的条纹,活像是中了尸毒后,浮现出的尸斑。
这是过分使用精神力留下的后遗症。将意念中的东西实体化,本来就是违反常理的事物,对施术者的吞噬作用十分强大,更何况在大量消耗灵力之后。为了减少对施术者的吞噬,他们会将自身一部分的生气献给精神事物。然而在献上这些生气后,那些献出生气的部分便会在短时间内出现死亡状态,恢复则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过,没想到出现的这样快。
城风一定是发现了,她的这条手臂已经死了。
果然,城风在掀起她的袖子的那一瞬间,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目光深邃幽暗,“这是怎么回事?”
长歌干笑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这些条纹道:“没什么的,不过是多了几根条纹。你看,你看,它还是像以前一样实用的。”说着,还故作活力的握住,张开,握住,张开……
见城风没说话,长歌悄悄地把手抽了回来,又悄悄地拉好袖子,将它藏在了身后。
“我们快走吧,我是真的累了,要回宫歇息。”长歌边说边疾步向前走去,还不忘了将那只受了伤的手放到城风看不到的地方。
两人快步走在回宫道路上,半响没有声音。
长乐宫与无极殿虽是相邻的宫室,但为显王室威仪还是间隔了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距离。至少她一个人走的时候老是觉得长途漫漫,与溪风一起走的时候,打打闹闹,走走停停,更是觉得走不到头。
但今天陪在身边的是城风,于是她很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还尽量地拖拉,可还是很快就回到了无极殿,心中不免暗叹,这路该短的时候不短,该长的时候不长,真是太不讨人喜欢了。
走进殿内,悄悄地回头瞄了瞄城风,本想开口进行一下挽留,至少请他坐坐,帮他泡杯茶,当然如果他还要想和她谈谈天的话,她当然也不会介意的,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可她看到城风的脸色后,本来在心中酝酿了一遍又一遍的话,硬生生地吞到了肚子里。陪着笑,一边说着不送了,请自便之类的话,一边小心翼翼地挪步准备开溜。
还没等到城风开口,便已经溜进了自己的房间,拴上门阀,背靠在门上,这才舒了口气。
如果他追问手臂上条纹的事,那她还真是回答不出来,总不能承认她救了紫远后灵气大损,还强制使用精神力制造空间,阻止不了反噬才将手臂上的生气献上,导致了这一后果。这样解释不知道他脸色还要难看多少。
不过反过来,他看到她手上的尸纹脸色那么差,他心里其实是有她的。长歌轻轻地抚了抚长满尸纹的手,一阵蜜意涌上心头。倏然间,觉得那十年的期盼守候都是值得的,种种无奈心酸都在顷刻间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