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清彻的警笛声充当了人们的起床闹玲,中心公园门口渐渐围聚起一群人探头探脑。
红色的警界线里警察正在向看门的大爷询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一出来就看见地上躺着个一个人,怎么喊也喊不醒,后来那边又看见一个,像是这附近的流浪汉。后来一抬头,看见树上好像挂着个人,吓了一跳,才报了警。”
“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比如打斗声或叫喊声?”
“没有,昨晚睡前也没有看到这些人。”
一个国字脸阳刚挺拔的年轻警察正在查看现场,地上的两个人都不算很脸生,气息平稳,真的怎么叫也叫不醒,他叫了救护车后看着他们躺的位置,总觉得哪里不对,
两个人都躺在离一棵榕树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那是公园里最高的一棵榕树。树上挂着的看似是个女人,这样的作案手法还是第一次遇见,没有打斗痕迹,这里应该不是第一现场,树身也不见有什么异样,驮着一具尸体爬上去的可能性不大,难道用上了直升飞机?这里人口密集,高楼林立,可能性也不大。
这棵高高的榕树似乎唤醒了他某些儿时的美好记忆,爬上去真的不可能么?这样想着,他就开始攀爬起来。
“郭俊中你胡闹!快下来!消防车一会儿就到!”
“没事儿,不就棵树嘛,小菜一碟!”
下面人越是喊,小伙子攀爬的越快。等站在驳杂树枝中间,他才开始有些紧张,虽然不是没见过死尸,可这么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要万一诈尸了,打又不能打,退也不能退,可如今,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儿,鹅蛋脸红润润的,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身上不见任何伤痕,静静的躺在枝叶中间,像是一个坠入凡间的天使。唉!可惜了。郭俊中刚伸出手,突然像被人施了定身咒,瞳孔放大,嘴巴成“O”型,她、她好像睁开了眼睛!不是好像!还眨了眨,手也动了!
“啊!”郭俊中脚下一软就往下摔,双手本能的乱抓。
怎么没摔着?细嫩温软,柔若无骨,是那女孩拉住了他!
“哎!扰人清梦是不厚道滴!警察叔叔!”
“你……你……你不是鬼?”郭俊中稍一回神就在茂密的枝丫间站稳了身子,回想刚才的表现,他不禁有些尴尬,先入为主害死人啊!
“你才是鬼!”
“不是鬼干嘛挂在这么高的树上?还扰你清梦,你以为你是鸟人啊,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哼!你才是鸟人!我听说这里的治安非常不好,地面没树上安全。”
“哎,不好意思,我没骂人的意思,用词不当,用词不当。不过,什么叫治安非常不好,熟归熟,你这样乱说话,我一样可以告你诽谤!”
“告啊告啊,我同意你告。如果能给我台电脑用,批准被你拘留我六天,怎样?”
郭俊中被堵得瞠目结舌,消防车呼啸着的赶到了。女孩很配合的故作惊恐柔弱状被他“救”了下来。
顾轻彩,女,17岁,小学没毕业,巴颜喀拉山脉果洛山原始森林末梢傅家村,没有工作,没有住址。
做完笔录,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两个流浪汉什么事都没有,都说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出动了警车、消防、救护车,上百警力,结果却只是一场闹剧,郭俊中隐隐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并不像表面看的那么简单,又难以判断是否是因为自己心有不甘而造成了错觉。
“你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树上去的?”
“是啊,我都说过一百次了,我在公园里看书,后来不知道怎么睡着了,被你吵醒的时候就在树上了。”
“呵!一百次!连带做笔录也才问了你两次,就算小学没毕业也不至于不知道一加一等于几吧?”
“一加一等于几?等于你?”
“你!装,继续装!今儿你要是不说实话,咱饭也不用吃了,觉也不用睡了,我就陪你在这儿耗着!怎样?”
顾轻彩这才有些急了,她可没时间跟他耗,总共才只有七天,都过去一天了,电脑只看了些理论,键盘都还没摸着呢。
“那你先告诉我,爬那树犯法不?会不会被罚款?”
“真是你自己爬上去的?除非亲眼看到,不然我才不信。你要是表演给我看看,可以考虑不罚。”
“搞了老半天,原来你想看我爬树啊?早说嘛!害我担惊受怕了那么久。那还不简单,六天,管吃管住,管用电脑!”
“啊?跟我谈条件呢这是?鬼丫头!我家倒还真有空房,也有电脑,不过,我父母都在乡下,就我一个人,你敢来住吗?哼!有怪蜀黍的哦!”
“警察叔叔!来,有个秘密,一般人儿我不告诉他。”顾轻彩神秘的朝他勾了勾手指,压底声音道:“我是一个修行千年的九尾狐,昨晚才刚幻化成人形,你敢不敢让我住你家呢?”
“哈哈哈哈!”郭俊中捧腹大笑,“成交!房间比较乱,你得自己收拾。另外,以后不准叫叔叔,喊哥!”
顾轻彩无疑是郭俊中二十六年来见过的最刻苦的学生,没有之一。一连几天连大门都没有出过,每天只睡两至三个小时,仿佛除了书本和电脑,她的世界再没有任何其它东西存在,看着就让人心疼。
这里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劳工大省,像她这样的年轻女孩儿,就算目不识丁,也能很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她不急着找工作急着学习电脑,是个有野心生又有计划的人。但即便是这样刻苦努力也还是不够的,他认为她太过天真,这片土地从来不缺少野心,浪花般前赴后继,被黄土淹没。
今天是第六天了,中午,他做了西红柿炒蛋和辣子鸡丁。
“吃饭了小鬼头!好奇怪,每天睡那么点时间,怎么不见你有黑眼圈啊?脸色也还是那么红润。”
“你忘了,我是九尾狐啊!呜~~呜~~”
“呵呵呵,鬼丫头!你爬树那么敏捷,肯定不是九尾狐,一定是猴妖,不对,妖猴!”
“唉,这都让你猜着了!施主,你是不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啊?五百年前观音菩萨叫我在这儿等你。”
“阿弥陀佛,那你就随为师西天取经去吧!”
“二师弟,师父还没被妖怪抓去呢,你可不能谋朝篡位啊!心里想想可以有,嘴里说出来,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噗!”郭俊中一口饭喷出来,连声咳嗽。
“原来你也发现了,你做的菜真不是一般的难吃。”
“啊?唉--!我还一直以为你很喜欢吃呢!每顿都狼吞虎咽吃那么多,害我每天都屁颠屁颠的买菜做饭,早知道叫外卖多好。要不这样,以后,你做给我吃?”
顾轻彩沉默了一会儿,郭俊中本就是开玩笑,在他心里,只把她当妹妹,正想解释,听她轻声道:“我就要走了,这几天过得很开心,我都有点舍不得走了。谢谢你,俊哥!。”
“算你丫还有点良心!不用这么急,你才自学了几天电脑就想出师了?明天我帮你报个培训班。我也认得几个人,可以帮你介绍份工作,一边上班一边自学,相信你一定会有出息的。上了班一定要注意休息,学习是靠一点一滴积累的,欲速则不达,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像你这样拼命,非把自己累垮不可。”
“额……其实……我已经找好工作了,永昌公司,只等电脑学好了,明天就去报到。”
“永昌公司?那里普通员工至少也要高中毕业啊!看你这样苦学电脑的样子,应该还不是去做普通员工?”
“我,我买了个毕业证。”
“你……看来说什么你也不会听了。随你吧,要是露了马脚被炒了,记得一定回来找我,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是的长官!一会儿我出去逛下街,买些衣服什么的准备一下,应该坐几路公交啊?”
茶足饭饱后,郭俊中送她到公交车站就去上班了。有三四个人在等车。其中两人十分具视觉冲突,一个是极美,美得落套的妖艳女人;另一个是高大魁梧男人,迷彩服紧绷着一身爆炸性的肌肤,只可惜他老是咧着嘴,一脸傻笑,破坏了他天生具备的威严。
车里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妖艳女人和傻大个都十分谦让,只剩他们三人时,顾轻彩就走在了前面,傻大个走在最后。
“哎,我这儿差一块钱零钱,这位大哥,你能不能先给垫上?一会儿我再找找,我记得包里应该有的。”妖艳女人笑着说道。傻大个又咧嘴笑了笑,爽快的帮她付了。
傻大个就坐在顾轻彩前边,一个人占了一个半位置。妖艳女人在准备下车时走到傻大个面前,塞给他一颗糖,说是没找到零钱,谢谢他帮忙。
不知为何,妖艳女人走后,顾轻彩突然感觉车厢里飘荡着一股狂躁不安的情绪,最后目光落在傻大个把玩的那颗糖上,糖周围竟飘浮着若隐若现的丝丝黑雾。
又一个车站到了,傻大个起身下车,顾轻彩跟了上去。可是转眼间,人就不见了,真是奇怪,他那么大块头那么扎眼,竟然也能跟丢。
“呵呵。”忽听身后一声傻笑,顾轻彩心中一惊,猛然转身。正是那个傻大个,像是凭空突然冒出来的,咧着嘴正朝她傻笑。顾轻彩由惊转喜,以为是一个没留神儿被什么障了眼,也并不起疑。
“傻……那个大哥,你刚才那颗糖,额,是我最喜欢吃的,我找了几家店铺都没找到,能不能卖给我?”那么烂大街的一颗糖,亏她也能一本正经的说找了几家店都没找着。顾轻彩掏出一块钱,傻大个傻笑着没说话,把糖给了她,没有接钱,转身走了。
整个下午,顾轻彩总觉得好像有人跟着一样,她故意脚步时快时慢东拐西转,始终甩不掉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后来索性不理。
夜幕降临,星辰避让,霓虹闪烁。顾轻彩终于满载而归。回到郭俊中家中,顾轻彩累的快散架了。想想明天就要走了,她放下大包小包开始细细的整理屋子。
“哇!哇!天哪!我是不是走错门了?”郭俊中一回来就大声叫道。“这不可能是我的家啊,整洁明亮、纤尘不染,哇!连衣服都整齐叠好了!你突然这样贤良,真叫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是妹妹应该做的。住了那么多天都没帮你收拾过屋子,我才不好意思呢!”
“幸亏你这么一说,不然我还以为……以为……啊!”他突然一声惊呼,吓了顾轻彩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抢步抓起了茶几上的那颗糖。“这……这个……你从哪里得来的?”
顾轻彩早看出他不是一般的警察,故意将那颗糖放在了显眼的位置。
“喂!不就一颗糖嘛!吓了我老大一跳。喜欢吃就拿去。今天下午,可好玩了,有一个傻大个……”顾轻彩将下午的情形说了一遍,只自不提糖的异样。
“没脸,哪有跟傻子抢糖吃的!你要是真喜欢吃,一会儿我去超市帮你买它一大包,让你一次吃个够。不过这颗,就让给我吧,好不好?”
“不好。哪有跟妹妹抢糖吃的!”
“你妈没教过你不准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吗?”
“我……我没妈妈。我从来都没见过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儿。”两世为人,她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连兄弟姐妹都没有,前世还有爷爷和师兄,今生……今生不是还有师兄嘛!她转悲为喜.
“对不起。”
“没事儿,都过去了。”
“对了,那女人长啥样?还记得不?”
“很漂亮。”顾轻彩说着拿出一幅画像,“一回来我就后悔了,该问她要个电话的,我猜你就肯定会对她感兴趣。”
“什么话,我像那么色的人嘛。哇!你画的?天哪,真看不出来,原来你画画这么好!有这本事你还打什么工啊,直接去开画展都没问题,我保证你能很快发达!”
“切!你看不出来的事多了去了。到底是画好还是人好?这还没见面呢,就被人家迷得魂都丢了?”
听到顾轻彩说到魂丢了,郭俊即刻变了脸色,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道:“晚上我得回去加班,可能不回来了,你一个人怕不怕?明早儿我尽量赶回来送你。”
“有什么好怕的,不是有你们在嘛!不用赶着回来送我,又不是离得很远,我自己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