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没有任何对话,一个对镜不语,一个默然痴望。
良梦用茶将锦帕打湿,小心擦拭着颈上的一圈小血洞,心里有些委屈,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从镜中瞥了罪魁祸首一眼,却撞进了他的漠漠目光里。想了想,就将锦帕递了过去,“老色狼,过来帮我擦掉血迹,不然回去被火雀发现异样,她一定用飞刺穿你个透心凉!”
“小妖精,你过来。”
“如果你再敢咬我,一不留神中毒翘了鞭子的话,我可不负责任。”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走了过去。彦辰风接过锦帕,拨开她的衣领,看着那一圈齿痕心疼的轻叹了声,他都做了什么啊!
无心顾及被她故意推痛的肩膀的伤口,用锦帕轻柔的按在齿痕处,小心翼翼地抹掉那刺目的血红。
“小妖精,”虎目一暗,定定地看着那齿痕,“你恨我吧……”
“启禀王爷,北方边郡加急文书。”
彦辰风顿住了动作,看了眼门扉,没等他说话良梦抢先冲外面问道:“是乔将军发来的吗?”没听见回答,她微拧眉心,迅速整理好衣领走去开门,却是没注意到彦辰风欲言又止的神情。
门外面站着个埋头施礼的骑兵,偷瞄了她一眼,不由愣了一愣。
良梦见他愣头愣脑,不禁有些心急,皱起眉头又问了一遍,“文书呢,是乔将军发来的么?”
骑兵探了一眼才走出来的彦辰风,又看向良梦,从背着的百宝囊里掏出一封信,呈递了过去,“在这里。”随后就在彦辰风的眼色下退到了院子外。
良梦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急忙打开信来看,脸色骤变!
“小妖精……”
“糟了,洛震宇去了北方边郡!乔大哥……”
目光落到最后的落款处,却一个蹙眉,“这不是乔大哥写的……不管了,我必须现在就赶回北方边郡。”她说完就要走,又忽然停住,回头问,“你刚才想说什么吗?”
“哦……我,我陪你一起去。”
“嗯好,我去叫火雀。”
待她走出了院子,彦辰风却一个皱眉,转身回了房间。
良梦只带了十个蛇影,和火雀、彦辰风一起赶去北方边郡。孔凌原本也想跟着,却被火雀一句“杀手头目到哪里都会添麻烦”给呛了回去。阮青则被良梦关了禁闭,她总觉得这家伙很不安分。
三人三匹名驹,乘风而驰,尘落烟散后的远方,十匹快骑随行其后。
一路上,谁也没开口说话,直至离开了南方边郡,又来到了那个四周一片荒凉的地方,轻风依旧,似乎仍眷恋着前日花銮上那抹化不开的红,如她记忆里的一样鲜艳,只是……不知此刻的莫卿身在何处,而她欠他的,亦不知此生能否还完。
“小妖精,我们来赛马如何?”
她正想得出神,冷不防被火雀隔开到另一侧的彦辰风的喊声惊得微凛,而且还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她微不可察的小动作却没逃过火雀的眼睛,虽然猜不透有什么能让小梦儿失神,但她相信绝不是关于彦辰风,于是径自接过话。
“赛马?你以为小梦儿是闲的没事陪你出来玩儿吗?”火雀不客气的斥道:“哼!要不是某人训练的那些‘蛇影’废物拖后腿,我和小梦儿现在早就到北方边郡了。”
良梦默然一笑,她和火雀的默契是从小培养出来的,这死鸟以前没少为她顶罪,可今天替她挡话,竟令她有点小小的感动。
被火雀一通呛白,彦辰风只得噤了声,他早听说过火雀的脾气,恐怕除了浊谷谷主和良梦,就算天王老子,她也照样敢用飞刺穿个通透。看了一眼另一边的良梦,见她目落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人率先赶到北方边郡的时候,已近傍晚。与离开时不同,街面一派清冷萧瑟,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狂风暴雨。良梦二人随彦辰风来到和郡守府仅隔一条街的悦仙楼,看了一眼平静无常的郡守府,便转身进了酒楼。
里面坐了几个人,见他们进了来并没有在意,甚至不多看一眼。良梦看了一圈,忽然轻嗤了一声,“彦辰风。”
他正欲上楼,听她叫他,便停下脚步,转回身莫名的看向她,却见她不知因何在冷笑,“怎么了?”
“火雀,关上门。”
门一关好,她扯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而此时,酒楼里的几人,视线终于全汇聚在了她的身上。
“怎么了……如果不认识你,我真觉得你是在请君入瓮。整条街上所有铺子都关了门,就只有这家悦仙楼开着,而且还正对郡守府的大门。”
“在这种诡异的平静氛围下,酒楼进来了陌生人,普通人恨不得看穿我戴的银面,可你手下的这些蠢货,竟然眼睛都不抬一下,演戏都不会,还能做些什么?”
彦辰风一副恍然的表情,匆匆走下了楼梯,“你是说这里被发现了?”
良梦翻了个白眼,“郡守大人的公子横死街头,却连个丧事都没办,原因有两个:第一不是他亲生的,第二是不能办丧事。”
火雀刚想笑,就被她一个眼神瞪得憋了回去,又听她说道:“文书的上报日期是昨天,说洛震宇来了这里。整个北方边郡,除了郡守府他还能待在哪儿?月夕皇帝在郡守府,别说是郡守大人的公子死了,就算他全家都死了,也绝对不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办丧事。”
“可……如果有第三呢?”彦辰风若有意味的笑了起来。
微抬棕眸,淡淡的眼波让人捉摸不透。忽而,她也笑了,带了些寒意,“如果有第三,就是你在拖延时间。”
顺着话的尾音,那笑意迅速凝冻,脸色骤冷,“乔大哥在哪儿?”
她变脸比翻书更快,他早已了解,甚至已经习惯了,只是暗暗赞赏她的聪明,遂依然笑说道:“北方边郡目前还不完全是我的地盘,如果他没在这里,那就应该在校场。”
“火雀,去校场。”良梦瞪他一眼,起身就走。
……